韶光看着她這樣清冷的表情,心裡也有一口氣,“不是我想過來,是流年和你媽求着我過來的!”
“濃兒!”趙青雪輕斥了一聲,又好言好語地衝紀韶光道,“韶光,我知道你醫術好,無論如何,求求你救救她。”
紀雨濃從來沒聽到媽媽求過人,現在卻在紀韶光面前說這樣的話,心裡難受極了,撇頭不看。
“我可以救她,不過要把她帶出去,不能繼續跟你們呆在一起。”
言下之意,她只救紀雨濃一個人。
趙青雪和紀中強面面相覷,眼神裡都掠過複雜的意味。
過了半晌,兩個人從思想鬥爭中解脫出來,定定地看着韶光,“我們願意,只請你將她的病治好,希望她可以恢復到跟以前一樣。”
韶光沒有言語,以她的醫術,去除那些膿包,再祛疤痕都沒有問題。只是內心裡覺得很難得,血緣關係就是強大啊,連他們這樣自私的人,都可以爲了子女犧牲自己。
再想想他們之前對韶光和流年的行爲,更是唏噓。
“我不同意!”紀雨濃輕咳了幾聲,反對道,“我不出去,我要跟爸爸媽媽呆在一起。”
趙青雪低斥,“別任性。”
“不是任性,既然是一家人,沒有獨自接受治療的道理。我們不是說過嗎,有什麼痛苦和困難一起承擔。現在家裡就我們三個人,還要跟我分離嗎?”
“你也知道家裡只有三個人了,我和你爸爸年紀大了,吃點苦沒有關係。你還年輕,不應該承受這些。”
趙青雪沉默了一會兒,又可憐地看向韶光,“當初都是我一個人的錯,跟你叔叔沒有關係……你可不可以治好你叔叔?”
紀韶光沒說話。
“你把他們兩個帶走治療吧?可以嗎?我一個人爛在小別墅裡也無所謂,我只希望一人做事一人擔,不要讓他們跟着受苦。”說到這裡,趙青雪的眼淚已經簌簌地掉下來。
紀中強聽到這裡也是動容,拉着妻子的手,之前因爲她壞脾氣的大鬧所以積聚的厭惡情緒,蕩然無存。
此刻眼裡只有這個,第一次回眸就吸引到他的女人,
這個與她攜手二十年的妻子。
“讓孩子接受治療吧,我們老兩口就守在這裡。”
“我不去!”紀雨濃神色堅定極了,“你們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濃兒,不準胡鬧!”趙青雪加重聲音。
“我沒有胡鬧,不會和你們分開。”
“濃兒……不要再任性了。”紀中強也出言相勸。
可紀雨濃就是咬緊牙關,不願意答應。流年在一旁急得不得了,“雨濃姐,我姐姐已經答應給你治療了,她可以治好你的摔傷,還有你身上這些瘡,以後連疤痕都不會有的,你爲什麼不同意呢?”
“我爲什麼不同意?”紀雨濃緩緩回頭,看着他,“如果你和紀韶光同時生病了,醫生只救你一個人,你願意嗎?”
“這……”流年顯然被問住了,好一會兒又低低地說,“這怎麼能一樣呢?”
“怎麼不一樣?”
紀流年心裡只覺得姐姐是他的輩子的親人,他並沒有享受到多少父母之愛,也不太瞭解子女和父母之間是不是和他與姐姐之間的感情一樣。
心裡一旦想不通,他就慣性地把目光移過去,向姐姐求助。
紀韶光感應到他的目光,直接轉頭不看他……這種時候,她不會心軟。
當下喉嚨一硬,“那就等你們商量好了再說吧,我們先出去。”
君越剛剛還以爲這個女兒又要同情他們,打算一起治了,臉色陰晴不定。現在聽了她這話,高興了不少,立即就扶着她下樓出去了。
外面的草坪上有一箇舊掉的鞦韆,那是她和弟弟最喜歡的地方,於是和君越一起坐過去。
深冬的天氣,又幹又冷,她將圍巾裹得緊緊的,把頭靠在他肩膀上。
“累了?”平常這個時候,她都該睡午覺了。
“還好……”她眼睛微眯着,貪婪地嗅着他的味道,那種感覺讓她很舒服。
天空很藍,深幽的顏色,純淨得像一汪湖水。她很少在冬天看到這麼美的天光,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這裡環境不好,不適合你久待。”
韶光想到,流年還在樓上
,心下百感交集,突然問,“如果以後,我變得像紀雨濃現在這樣,你會不會嫌棄我?”
君越轉頭,捧着她的臉。
因爲懷孕的關係,她是完全的素顏,白皙的面容如同一塊美玉,一點瑕疵也沒有。五官明麗又深邃,明明是很恬淡的表情,卻給了人萬種風情似的。
他深情地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我不會讓你承受那樣的痛苦。”
“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像她那樣了呢?”
“沒有如果。”
“君越……”她一根纖白的指手,抵在他的額頭上,讓她離自己遠一點。然後,仔細地審視着他的臉,“你想象一下好不好?”
“嗯……”他聞言,果然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下,“但你不是醫生嗎?你變成那個樣子,自己也會醫治的吧?所以不會像紀雨濃那麼醜的。”
“……”她簡直氣結,“要是我不會醫治呢?”
“那我就把全世界的名醫都找來,不治好就不給他們吃飯。”
韶光終於被他逗笑了,卻還是忍不住強調,“那你到底會不會嫌棄我?”
“不會”,他的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認真,“即使你變得比紀雨濃還要醜,我也不會嫌棄你,會一直在你身邊照顧你。”
“是嗎?”她笑得眉眼彎彎,身子卻靠他更近了,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到他身上。
心裡卻想着,如果自己真的變成那樣了……她並不希望他每天陪着照顧她呢。因爲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般醜陋的樣子,她希望自己能更多地給他留下美好的印象。
兩個人依偎着坐了一會兒,流年卻還沒有下來。
韶光想了想,“我們真的只救紀雨濃一個人嗎?”
君越有一點不好的預感,他按了一下太陽穴,“你有什麼打算?”
“我覺得……”她的聲音變成吞吞吐吐,“你看剛纔嬸嬸和叔叔對我們的態度,他們好像在反省了。而且剛纔一家三口不願意分開的畫面,還挺感人的。”
“那又怎麼樣?”他的反應很是冷淡,“萬一只是在演戲呢?他們就是知道你容易心軟,故意在整苦肉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