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那不苟言笑,抿着脣的陰寒表情。
他並不見外,拿起筷子端着碗大口大口的吃起來,看那樣子,似乎纔是辦公回來一樣。
吃了兩口,見阿芙不聞所動。祁寒伸手給她夾記憶裡她喜歡吃的菜,很自然的放進她碗裡,“吃啊,等了那麼久早餓了吧?明天我儘量回來早點。”
阿芙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緊緊捏着,彷彿運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壓下那要噴薄而出的憤怒,“你什麼意思?”
祁寒握着筷子的手略一停頓,“安然,太子妃出事兒你失蹤,皇上下令徹查,宮裡每天人心惶惶,所有人都猜不透皇上的心思!夏將軍不在你身邊,我也不能時刻保證你的安危,所以暫且將你安頓在這裡……”
“是你做的對不對?”阿芙打斷他。
祁寒沉默了下,沒有否認。“天道宗掌門人知道的,他會按時來給你檢查身體,你有什麼需要可以告訴景默,但不要出去!”
阿芙冷笑出聲,看着面前男子,眸色複雜,“趙柯,爲什麼?”
祁寒自然不能回答她爲什麼,宮裡混亂程度不是一言半語就能解釋清楚的。更何況,把她擄來這裡就爲讓她好好調養身體的。
“……一切都很快的!”
阿芙不知道他嘴裡的很快是什麼意思,說完那句話後,房間陷入久久沉默中。只有筷子不經意間撞響碗碟的聲音。一頓飯,吃的索然無味。
……
飯後,祁寒便起身離開了,阿芙如今身子實在脆弱的緊,就那吃頓飯的功夫,腿腳已經凍得沒了知覺。
曹公公和芍藥也不知從哪兒找來的厚重門簾,芍藥給看着,曹公公腳下踩着凳子,笨拙而喘息的將那掛在門口。忙完這個,兩人又在外面升起了火爐,不大一會兒,就拿進來了個新爐子。
阿芙看着看着,突然問:“太子走了嗎?”
芍藥扇着爐子裡的絲絲煙氣,不經心地說:“沒呢沒呢。在隔壁房間裡,好像在辦公。”說到這兒她停頓了下,忽然擡起頭問:“要不要奴婢也給太子送盆火去?外面雪下的可大了,從這裡到皇宮也不知道有多遠呢,三更半夜的……”
“太子過來的時候抱了疊公文,老奴看,太子莫不是要歇在這裡的意思?”曹公公遲疑說。
芍藥慢慢直起了身,看向自家小姐。
曹公公也小心地瞥了眼阿芙,兩人都等着她的下令。
“外面是挺冷的,按照你們的意思做吧!”阿芙淡淡地,籠着被子的手往上提了提,蓋住了半邊臉,可還是覺着冷,冷得發抖。土豆狂巴。
這場雪下了三天,不停不息。
聽曹公公說,外面有好幾處人家的房屋都被大雪給壓塌方了。不過萬幸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即便如此,還是讓皇城裡的人人心惶惶的。
如今太陽好不容易出來,真是讓人心也跟着燦爛起來。
這三日除了晚間吃飯時間,阿芙沒有再見過祁寒,兩人坐在同一張桌子上,交流的話題都很少。基本是祁寒再問,問一些阿芙可有按時吃藥等等狀況,阿芙亦回答的簡單,‘嗯’和‘是’。
這日,外面紅豔豔的,映襯的屋裡也甚是明亮,曹公公揭開門簾走了進來,“姑娘,仙人師父來了。”
師父?阿芙心裡一動,“快快請進來。”隨着話落,她便掀開被子想要下牀。
邊上芍藥忙阻止她,“小姐不可下牀,外面雖然出了太陽,可西風抽的就像拿刀子割人一樣,冷死啦。”
“哪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師父來了,我怎可還坐在炕上?”阿芙不聽勸,腳就要伸進鞋子裡,門口便傳來那威嚴不苟的聲音。
“自己身體什麼情況,自己又不是不知道;難不成還要爲師再耗費精血救你,你才甘心?”
明明好些日子都沒見,卻並無陌生的見外,阿芙說:“徒兒見師父,怎可失了禮數?”
“哼,”落塵冷哼一聲,漠然吩咐芍藥,“還不趕緊將你家小姐扶上去?”
“啊,噢。”芍藥被那威嚴震懾,心裡突突突的,手腳慌亂地忙讓阿芙重新坐在炕上,給蓋好被子。
阿芙笑:“師父,您都嚇到小丫頭了。”
“這點小事兒都做不好,毛手毛腳,還怎麼伺候好你?”放下手裡拿着的一長型盒子,落塵不耐煩的擺擺手,“下去吧,這裡沒你什麼事兒了。”
芍藥都要哭了,還以爲真是自己伺候不好,惹小姐師父不快了。
。
“笑什麼笑,你以爲爲師救你容易麼?瘦成這樣,難不成太子捨不得給你吃?”落塵打開盒子,頭也沒擡的就罵。
阿芙心裡暖暖,面上故作委屈:“師父好久不曾來看徒兒,如今好不容易見着,張口就罵我,徒兒心底好生難受。”
落塵擡頭瞪了她眼,手下動作沒停,“你若真欣喜爲師看你,倒不如平常了多吃點東西,長點肉,別讓爲師在徒增煩憂了。”
阿芙吐吐舌頭,“徒兒曉得啦!”過了會兒,又問:“師父,那是什麼?”
只見落塵從盒子裡也不知拿出了什麼東西放在茶碗裡,然後走過去將茶碗堆放進火爐裡,似乎哄熱被子裡什麼東西。他也不怕燙,就徒手拿着茶碗放進去,弄好之後,便行了過來。
阿芙都沒瞧見他從哪兒拿出來的行包,只見展開之後,裡面存放着長短不一的銀針。
阿芙頭皮發麻,“師父,您不會是要給徒兒扎針吧?”
“哼,你說呢?”落塵滿眼嚴肅,拿了根蠟燭點燃,將銀針放在火上烤了烤,“你體虛,又趕寒涼入體,魂體尚未融合,勉強維持之中。你看,你若是在不加好好愛惜自己身子,爲師也救不了你。”
阿芙沉默了下來,針尖刺入肌膚,沒甚多大痛楚,甚至都感覺不出來。
看着師父隔着衣服一針一針刺進去,阿芙忽然開口問:“師父,你知道……將軍府是怎麼回事嗎?”
“嗯,”落塵專注着手下動作,因此回答她有些漫不經心,“慕容太傅反擊,夏博玉不在,你師兄擔心他們會狗急跳牆拿將軍府下手。因此便將府裡僕衆轉移去了安全地方,就像你。”
阿芙問出一直以來心裡的疑慮:“可是太子和師兄是怎麼回事?爲什麼這裡面的事兒一會兒太子,一會兒師兄的?”
落塵淡淡看她一眼,不着痕跡的轉移話題,“你現在要多加註意自己的身體,其餘的事兒不必操心,呆在這裡總之於你有益沒害就是了!另外,夏博玉回了書信,不出什麼意外的話,這個月月底就能回來。”
阿芙呆住了,“不,不是要兩個多月嗎?”
“嗯,是得要兩個多月,不過這時間是算在路上的。誰知這小子連命都不要,兩個月硬是縮短一個月,可見對你多麼的珍視。”
阿芙不僅沒有高興,反而心裡沉甸甸的,說不出來的抑鬱。
約莫過了一盞茶功夫,落塵徒手自火盆裡拿出茶碗,搖晃了下,明見他沒有往裡面倒入什麼,可這時的搖晃,足見裡面的液體已經融化。
他遞給阿芙,命令她喝下去,阿芙不疑有他,端到面前了,才見杯子裡紅紅的液體,就如葡萄酒一般。
阿芙一口仰盡,把杯子還給師父,可落塵遲疑着開口,“。。。阿芙,你知道目前形勢,有些事爲師要勸你,看開些,好好珍惜眼前事物。”
阿芙默了晌,就是發愣這一瞬,回神的時候落塵已經離開。
她想,師父交代的話,大概意思可能是祁王和太子終究會有一場決戰,而這場決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死亡,短短的一瞬,可驟然之間便什麼都沒有了!
師父是想提醒她,好好珍惜和太子相處的時日嗎?因爲,太子終究會輸,是不是?
……
這日,曹公公自外面進來,可能天氣好的緣故,連他的人也喜氣洋洋的,“姑娘哎,外面天色晴好,不如咱去外面曬曬太陽?”
整日悶在屋裡,急都急出病了,可阿芙還是淡淡的,仿似對什麼都漠不關心,比以前更懶了,話也更少,就連吃的東西也越來越少。
照這樣,曹公公打心底裡擔憂,好端端的一個人,不出毛病都悶出毛病了。
阿芙無意識看了眼窗子,懶懶地問:“起風嗎?”
趙柯說的不錯,從小生活在南方,第一次經歷這種寒潮,不適應的不是一丁半點。
曹公公搖搖頭,“不颳風不颳風,天氣晴朗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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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這樣說,阿芙放下心,這才慢吞吞地下了地,芍藥給披上狐裘,走出帶着寒意的屋子,陽光照射身體的那剎,有種恍若隔世般的感覺。
看來她真是許久未出門,都有些不適應了。
遮擋眼睛的手指撐開一條縫,見到院子裡站着的那人時,微微愣住。
芍藥搬着凳子出來,看到佇立在院子中央的人,連忙放下凳子行禮:“拜見太子殿下。”
兩人都沒有說話,隔着五米遠的距離,遙遙相望,彷彿一瞬,又似乎過了很久,阿芙收回目光,淡淡開口,“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