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世不說話了,雖然對於師祖留下的東西他無緣得見,但經落塵解釋,心裡也瞭解個七七八八,落塵都沒把握的事兒,看來真的是很棘手。
——然明日。明日再不把小師侄喚醒,她不就醒不來了!!
祁寒雖然同夏博玉兩人醉死過去,但睡過那個點後便立即清醒過來。
彼時夜色幽靜,只有固定的人守在自己崗位,祁寒揉着額頭,酒醒之後,尚有的暈眩還未退去,走起路來踉踉蹌蹌的。
他去找了落塵,卻被唯世給擋在門外,唯世輕手輕腳的走出來關了房門,然後帶着祁寒到院子角落裡,瞅着距離廂房甚遠後,這才停了下來。
“掌門師兄昨晚一宿沒睡,還望太子殿見諒,不過你……”
“有救安然的辦法嗎?”祁寒打斷他。語氣沉着問。
唯世上下掃他一眼,雖然祁寒已經將來龍去脈解釋的清楚,但到底彼此間立場不同,他有些猶豫的說:“有,不過很難辦!”
“需要什麼”他很直接的問。
藉着西邊懸掛的圓月,唯世見他神色不像是開玩笑,倒是有一種需要什麼就會立刻去找的堅定,一時躊躇:“那個,太子殿下……”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祁寒打斷他,“真人不必憂慮,我並不是什麼太子,我將那些事情告訴掌門真人。就足以得見我的誠意。雖然先下情況於你我不好,我也知道立場不同的觀點,但請真人放心,只要能夠救醒她,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唯世驚住了,聲音有些走調,“什,什麼條件都答應?”
“對,”祁寒堅定,他面上很平靜,平靜的根本看不出什麼來,擡起頭注視着西方快要落下的那抹圓月,呢喃出聲,“這一切。本就是我欠她的!”
唯世沒想到換了芯子的太子會對小師侄有那般情誼,他突然衝口問道:“其實,你是喜歡阿芙的吧?”
祁寒收回目光,漆黑如墨的眸子閃現不出丁點光澤,寒風起,唯世只在風中捕捉到這麼一句:“我早已不配。”
……
夏博玉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扶着額頭出了房門,門外守着的太監恭迎詢問,可需要醒酒湯。
夏博玉搖了搖頭問:“這是哪兒?”
太監垂首答:“東宮廂房,距離天亮約莫再有半個時辰左右,將軍不如在多休息會兒。”
夜裡寒風一吹,夏博玉頓覺清醒了不少,他揮了揮手,徑直走去離開了東宮。
太監看着那背影呆了呆,一時不知該不該跟上去。
夏博玉同樣去找了落塵,不過一樣沒能進去見到落塵本人。就連唯世也沒見着。
問宮人得到的迴應是真人休息不得有人打攪,無奈夏博玉便返回了阿芙的住處,那個偏殿。土扔諷亡。
走進屋裡,一下子遮擋去了外面冷氣,房間靜悄悄的,那個守着的宮女半靠在門檻上,昏昏欲睡,就連夏博玉輕推房門進去,她都沒有醒過來。
再次見着那躺在牀上的女子,夏博玉竟有種恍惚,彷彿很長時間不見一般。
他定定地站在牀前,腦子裡回想着太子說的話,婚禮當場被未婚夫挽着別人出現而背叛,簡單的一句,對她的打擊其實很重吧?所以她才選擇接受治療,結果到底毀了一隻眼。
說真的,夏博玉不是聖人,腦子裡根深蒂固接受的事情也只在於一夫一妻制,就像他的父母,伉儷情深,舉案?眉那樣。但當這種平靜被打破,並且持續刷下限的時候,夏博玉真有些接受不了。
什麼最後離開時被車撞死,狗屁啊,怎樣的車能撞死人?還說什麼她其實不愛他夏博玉,她的感情很專一,專一的能夠維持十年,十年情誼不是說忘記就忘記,直到現在。
夏博玉揉着隱隱跳動的額頭,挺後悔當時梗着一口傻勁兒和太子拼酒,他就應該掄起拳頭揍上去,狠狠的揍上一頓,先解氣再說。
也不至於在事後了想起氣着自己。
夏博玉不知道自己在牀前站了多久,直到宮女打着哈欠進來見到他驚呼出聲,他才微微回神。
沒做什麼吩咐,只是面色平靜的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曹公公一步三回頭的進來,“哎哎哎,夏將軍什麼時候進來的?”
宮女慢慢回過神,卻還是拍着胸口,搖搖頭。
曹公公自言自語,“他倒是酒醒的快。”回頭瞧見宮女萎靡不振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你個吃貨,肯定是守夜時打盹兒了,咱家都告訴你了,這牀上躺着的可是貴人啊,比公主還金貴着呢!你還如此散漫,是想怎麼着,腦袋想搬家怎麼着?”
宮女唯唯諾諾立刻清醒一半,忙端着臉盆出去打水。
管教了宮女,曹公公回頭瞧見牀上還是不醒的人,又是一陣憂愁,“哎呦,祖宗啊,咱家求您了,趕快醒趕快醒,求各路神仙保佑,保佑夫人您趕緊醒過來啊!”
不醒過來,真怕上頭拿他們這些小人物撒氣啊。
……
落塵和唯世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了,兩人見到院落裡站着的夏博玉,相覷一眼,然後落塵走進了大殿,唯世朝他走來。
唯世到夏博玉跟前站定,開口問,“怎麼站在這裡?不進去?”
“掌門師傅想出辦法了?”可能長久沒說話,再加上喝了酒的緣故,他的嗓音沙啞的厲害。
唯世輕嘆口氣,暗討都是癡情種。
他說:“辦法肯定是有,看你這樣,不會是一直站這兒等我們吧?夏博玉啊,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了,這不還有一天麼,師兄會想出辦法來的。”
夏博玉向前幾步,面對着牆,很突兀的開口,“借屍還魂本是秘術,而阿芙靈魂又是來自另一個世界,聽起來挺不可思議的,但是這個人……無論說什麼我還是要救,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唯世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夏……那個,你別這樣。”
夏博玉道:“也挺執拗的,說實在的,我有些接受不了這樣靈魂轉換,但要真問我,阿芙這個人,和內在的靈魂,我喜歡那個……呵,其實起先我也是被她性格給吸引的,我想聽她一句解釋。”
唯世輕嘆口氣,上前來拍了拍夏博玉肩膀。
落塵連着自他住處來回跑了三趟,每一次臉色都難看的比上次嚴重,如此反覆,自大陽下山的時候,才一臉虛弱的自裡面出來。
夏博玉自始至終都沒問還有沒有救,但他知道落塵掌門在盡力,當看到唯世扶着落塵出來的時候,他想擡腳過去,可腿卻如灌了鉛似得沉重,有些邁不開,或者,打心底他在牴觸聽到不想聽的噩耗。
唯世扶着落塵站了會兒,等緩過來了,落塵才慢慢地步下臺階,走到夏博玉面前,沉聲開口,“這種上古秘術,真正想要想辦法解決,難上加難。我已經想辦法控制住魂體,但能不能奏效尚可不知,目前卻一味藥,說容易也不容易,說簡單也不簡單。”
夏博玉立刻聽明白了,隆起精神問:“什麼藥?”
“不急。”落塵卻倒這時不肯說出來,他回頭看了眼那大殿,“她已經醒了,不過是差最後一味藥方能鞏固後患無憂,時限七七四十九日。你進去和她見上一面,便出發吧!”
夏博玉知道,這是落塵給自己的機會,說是簡單的一味藥,想必並沒有那麼的容易得到。只是她醒了,也不過是暫且吊着一條命等着,先前想了很多,很多他不知道的事兒,還介意的心裡很煩躁。
但這會兒聽到她醒了,奈何卻突然軟弱的邁不開腳步,彼此間最爲熟悉的人,經歷這次變故,也不知變得是境況,還是人心。
唯世自後面過來,嘆着氣開口,“進去吧,這次找藥很費時,時間耽擱不起。我先送掌門師兄回去休息,待你好了,便去我們住處。”
。
夏博玉不知道自己怎麼走進來的,走過明亮的大殿,再到內室,跨過門檻,耳邊傳出裡面太監唸叨保佑的聲音。
“阿彌陀佛,真是菩薩保佑,夫人您可嚇死奴才了,萬一您有個好歹,奴才一家腦袋都不夠砍得啊。所幸所幸,老天保佑,您真是福貴之身那。”
“夫人福大命大,躲過險境,必有後福。”宮女跟着說些好聽的吉祥話。
“哎呦你這榆木腦袋也總算是開竅了,會說些討人喜的話啦。”曹公公戳了戳宮女額頭,滿面笑容的嘲諷。
宮女撅着嘴,敢怒不敢言。
阿芙從沒覺着這刻看到摸到真實人或事兒而感到幸福的,臉上掛着淡淡笑容看着曹公公和宮女耍寶,眸光轉動間,忽然撇到屏風後面顯現出來的一抹白衣。
曹公公和宮女罵了半天,瞅見夏夫人眼角都沒往他們身上擱,不由詫異地順着她目光扭頭看去,當見到屏風後面走出來的人時,立刻懂事兒的噤聲,同時催促着宮女和他一起出去。
在宮裡做事了一輩子,也算是個老人了,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
屋裡一下子靜了下來,夏博玉完全顯出身來,站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