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啦,你們兩個就別吵了。”太醫大喝一聲打斷他們,阿芙坐在牀角落裡忽然心生羨慕的看着。
看着太醫叨叨絮絮的囑咐着,宮女唯唯諾諾聽着,就連那個曹公公胖太監,也小心的陪着笑聽着意見。凡太醫說出一條,他就會回頭對着宮女冷眉目視,“聽見了沒,好好記着,要夏夫人有什麼三長兩短,你我腦袋就等着搬家吧!”然後又轉向太醫時討好的笑,“您說您說,咱家保證記得妥妥的。”
這就一典型的狗腿子,欺軟怕硬的,阿芙咬牙霍霍想着,等她睜眼了,一定要好好戲耍戲耍胖太監,讓他這麼不眼力見的欺負她的宮女。
只是在看到那個平躺着的自己時,又不禁黯然傷神,到底是原身靈魂回來了。還是真就給回不去了,自此後成個半活不死的植物人?
太醫交代完後背着藥箱離開了,牀前守着的人一下子只剩了那個滿臉憂慮的宮女。曹公公送完太醫進來,瞅瞅牀上的她,憂心交代,“你好生看着,咱家去稟告給皇上去,要真出個萬一咯,這一屋子的人都別想好活。”
宮女嚇得連連點頭。在曹公公離開後,果真搬了個小板凳守在牀前,看那架勢就差雙手合十唸叨菩薩保佑了。
……
太陽西斜時分,雲啓自酒樓掌櫃的那處拿了鑰匙。邊往上走邊說道:“看你那天出事兒後,我就讓人把這間屋子給關起來了,反正平常也是慕容梓鳶包着的,我沒讓人動裡面的東西,這不最近忙的左右顧不上,也就撂着了。”
夏博玉跟雲啓身後,也算熟門熟路的上樓,在天字號第一間房門前停下,雲啓拿出鑰匙剛打開房門,後領就被人給拎起後退幾步。
“哎,哎哎幹嘛呀你?”雲啓剛站定,就見夏博玉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他張了張嘴,剛向前一步。迎接他的就是哐噹一聲的關門聲。
“哎,你也不用這樣啊……”雲啓瞪眼,這什麼意思啊?卸磨殺驢?用得着了各種召喚,用不着了就甩一邊?
有心想要嚷嚷讓夏博玉給開門,但耳邊縈繞着嘈雜說笑喝酒聲,雲啓想了想還是算了,人多嘴雜的,難保不會有什麼奸細給走漏了消息,在弄出個什麼事兒,那真是亂得讓人想死呢!
。
夏博玉走進房間不打商量的關上房門,沒讓雲啓進來,倒不是不放心他,而是覺着這種事兒吧……雖然是自己的好兄弟,但還是怪難爲情的。所以還是他自己來吧,怎麼說都他自己來。
果真如雲啓所說,目光掃過。一切都如那天一樣,桌面上還擺放着兩個茶杯,一個茶壺。擺放的位置亦如昨天,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夏博玉慢慢度步到桌子跟前,眼前恍惚,猶如還能看到當時的慕容梓鳶就坐他面前,戚哀的要求他既然娶了蕭語芙,那就帶她走吧!他慢慢拿起茶杯,放在鼻尖聞了聞,半杯的水,已經呈現邊緣乾裂狀,茶水裡是沒問題的,因爲他壓根就沒喝水。
可是他卻倒了,到底是哪裡出現了紕漏?
夏博玉仔細將那天情形回憶一遍,從進門開始,等等……進門,進門他好像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香味,難道真是那香味緣故?擡頭看了眼,兩月時間,房間裡就算真有什麼氣味,也被衝散的差不多沒了。
放下茶壺,他回憶當時情況,在慢慢踱步到牀前,混亂的被褥,似乎顯示着當時起牀人的急切……那時候他徹底失去意識前,見到了邁入房間人的腿腳,如果真是太子陷害他,就爲得到蕭語芙也似乎能說的過去。
那麼,太子在阿芙面前說謊了?
夏博玉怔在原地,蹙眉再將整件事情回憶一遍,不對勁兒,哪裡不對勁兒他又一時說不出來!
看着混亂的牀鋪,以及那抹暗沉的紅色痕跡,眼神微眯了下,心裡突然升起一股煩躁。土夾圍血。
夏博玉扶着額頭坐在牀沿上,事情難道真沒回旋餘地了嗎?他暈厥過去,醒來被告知睡了個女人,兩月後那女人懷孕了……夏博玉只覺自己太陽穴突突突跳的厲害,撐着額頭盯着那麼暗沉痕跡,思緒快要飄起來的時候,他突然一動。
接着快速抓起牀單,盯着上面那抹痕跡看,不一樣,不一樣的……那天和阿芙做了後起牀,牀單上也有痕跡,但那痕跡已經被蹂躪的就像是髒東西擦上去一樣。
而眼前這個,就如被滴落的似得,周邊痕跡那麼明顯,夏博玉心裡一動,一個隱隱猜測浮出水面,呼吸都覺着小心翼翼起來。
會不會,會不會是慕容梓鳶故意劃破身體某處,落下痕跡,然後誣陷他?
讓他掉進這個充滿陰謀的坑裡,若真是這樣,那她的目的呢?
夏博玉這一猜測倒了第二天晌午得到驗證,宮裡來消息,說阿芙一睡不醒,不管怎麼叫都叫不醒來。
聽到這話,夏博玉心裡就是一咯噔,跟着傳話的公公忙騎上馬奔向宮裡。
……
經過一天一夜,阿芙作爲魂體,反倒沒起先的驚慌失措,她能飄起來,房間格局的障礙物對她來說就像不存在似得,穿牆而過就如走平地一樣。
一天一夜盯着那個熟睡的自己,說不憂慮是假的,阿芙都快急死了,可奈何沒人能聽到她說話,更不會知道她其實靈魂出竅就在邊上看着呢。
門外傳來腳步聲,伴隨着的還有曹公公唸叨的聲音,“不嚥下去怎麼能行,皇上可是交代啦,伺候的人上點心,要真有個什麼好歹,你我腦袋都不夠賠的。”
宮女唯唯諾諾的跟身後,“可是不管是水還是粥,夫人都不肯往下嚥,這可如何是好?”
“你這死腦筋,不往下嚥,灌下去啊。”
阿芙聽的嘴角抽抽,這胖太監,等她醒了絕對絕對,要他好看。
兩人走了進來,宮女手裡端着碗熱乎的粥,熟門熟路的放下,然後扶起她那具身體坐起來靠舒服了,這才端起碗舀了勺吹了吹,兩手並用的給她灌。
阿芙在邊上看的心裡怪不舒服的,那胖太監還在跟前嚷嚷着指揮,“捏,你捏住她下巴,使點勁兒啊,讓她把嘴巴給張開,這樣就能灌進去了。”
宮女快哭了,“曹公公不行啊,一隻手根本就不行。”
曹公公嫌棄的放下手裡拂塵,“你,你你扳住她嘴巴,咱家來,咱家來。”
宮女不太放心,“公公您慢點,小心撞疼了夫人。”
曹公公翻白眼,“要你說,皇上對這外甥女可寶貝着呢,噓寒問暖的,比公主還上心。這整個就一小祖宗,咱家能不小心着麼!”
阿芙在邊上鄙夷的撇嘴,明知道他看不到,還是揚手握拳,衝胖太監腦袋揮了兩拳。
就像打空氣似得,沒有丁點成就。
……
不管兩人如何努力,阿芙的身體就是不下嚥東西,曹公公絞盡腦汁,試了各種方法,折騰的自個兒身子出了一身汗,那躺着的祖宗連動響都沒有。
曹公公腦門禁不住的滲出幾滴冷汗,本以爲這是個好差事,可臨了才覺着這差事真要命,指不定皇上嘴巴上下一合動,就會說出斬殺他們的噩耗來。
夏博玉到來的時候,曹公公領着宮女第三番餵食宣佈結束,滿滿一碗粥,下去了半截,那半截是在宮女收拾的一攤手帕裡包着呢。
瞅着夏博玉來了,曹公公很無奈的說:“哎呀,將軍您終於來了,您看夫人,她,這……”
夏博玉直接無視他,走到裡間看到那昨天才見着的人,今日卻躺在牀上不省人事的,周身氣溫一下子降到零點,閃爍着生人勿進的危險氣息,“怎麼回事?”
宮女瑟縮着噗通一聲跪下去,“奴婢也不知道,昨日將軍離開後夫人就睡了,奴婢以爲,奴婢以爲夫人是累了,所以沒多想,還放下牀帳想着讓夫人睡個安穩覺。可是都到傍晚了,夫人還沒醒來,奴婢才發現的端倪……之後,不管如何喚,都叫不醒夫人。”
面對夏博玉的凌厲氣勢,曹公公也心裡揣揣,完全沒有了訓斥宮女時的囂張樣,“將軍明鑑,太醫還用針紮了夫人痛穴,按照太醫說法,就是中了迷藥的人只要紮了痛穴都保準一蹦三尺高。可夫人……”壓根就沒動靜。
紮了痛穴,夏博玉如何不明白這一手段,曾經浴血奮戰精疲力盡,大夥兒就是靠着往自己身上捅刀子,疼痛才使得精神奕奕,徹底清醒。
可阿芙一個弱女子如何受得了,那種痛,就像碾遍全身經脈一樣,在如此疼痛下,她爲什麼沒有醒?
“……太醫怎麼說?”
宮女看了眼曹公公,得到對方允許後,才怯怯傳達太醫原話。
“根據醫書上記載,有這麼一種病是受到了刺激,導致精神承受能力崩潰,繼而在人體精神方面產生排斥現象,昏迷不醒的主要原因就是躲避。”
夏博玉腦子裡重重擋路的霧氣這一刻突然消散,瞬間明瞭,他終於知道慕容梓鳶的真正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