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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去傳話,在阿芙吃完早餐後,祁寒才姍姍來遲的走了進來。
以往都是半夜三更偷偷摸摸來的,如此光明正大的進來到讓阿芙有些好奇,他是怎麼進得來的?皇上放的話嗎?
想想可能是呢,因爲他是太子。皇位未來的繼承人。
祁寒身着暗黑色繡有金黃蟒蛇圖形衣袍,蛇頭繡的栩栩如生,就像真龍一樣,可惜上面少了兩個龍角。比起現代合身剪體的西裝,少了一份精幹之感,卻同樣的高高在上、沉穩而冷漠裡透着股陰鷙。
他在她面前坐下,衣袍撩起,帶起的空氣流動,似乎?息間還能聞到那股淡淡的檀香。
阿芙心裡有絲忐忑,腦子亂的也整理不來什麼頭緒,索性直接問出口,“太子妃什麼都知道了,她來找我了……趙柯,她說的是真的嗎?”
“什麼?”趙柯擰眉。
阿芙見他神色如常,不自覺的深吸一口氣。這才緩緩的將那天慕容梓鳶單獨在這個大殿裡對她說的話,傳述出來,末了問:“一切,都是你設計的嗎?”
隱在膝蓋上的手漸漸地握緊,不自覺蹦起的神經,都不曉得有多緊張,有多害怕他會承認‘是的’二字。
然他並沒有,他很平靜的看着她,不答反問:“你覺得是我嗎?”
阿芙一怔。怎麼說兩人也是從小長到大的,別的她可能不知道,但對於他的說一不二,卻是再清楚不過。
她垂下眼沒有說話。祁寒嘴角浮現一抹自嘲的笑,“我是想挽回你,可我趙柯卻不會去耍那種骯髒的計策。”
阿芙倏地看向他,眼神晶亮亮的。
祁寒見到那樣的眼神,心裡有絲難受,邁過了頭,“她竟然敢自導自演這齣戲,可見做足了充分,你自己留意小心些……”
捏緊的拳頭倏然鬆開,只聽他說,“你放心,我會幫你。”
說道這裡,好像是說不下去了,祁寒深深看了眼對面發呆的女子。如來時一樣,匆匆離開。
對於他的離去,阿芙沒多大反應,只是祁寒離開後,她自己陷入了冥思中,沒個說話的人,一切又推理不開,都不曉得慕容梓鳶她到底圖的是什麼?
外面窗戶底下有兩個擦地板的宮女,每天這個時間,聲音低低小小的似在議論着什麼,阿芙腦子堵塞的厲害想不清楚個究竟,便起身走到窗前,打算推開窗子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只是還沒走到跟前呢,卻在聽到外面宮女偷偷討論的話題而頓住腳步。
……
看守阿芙的曹公公趕來的時候,阿芙正鬧騰的厲害,剛進大殿。迎面就飛來了個茶壺,也幸虧曹公公眼尖外加身手敏捷,蹲身捂頭,給躲去了那飛來橫禍。
阿芙正舉着一個花瓶要砸呢,耳邊就被一道尖銳嗓音給刺激的耳膜微顫,“——住手。”
曹公公眼珠子瞪得如銅鈴,手指着阿芙讓她冷靜下,“哎呦我的夏夫人呦,您冷靜冷靜啊,那可是皇上最寵愛的貴妃娘娘特意從民間給皇上找來的寶貝啊,您可要悠着點,碎了是要掉腦袋的。”
又是寵妃給君王獻的,怎麼覺着這情形那麼地熟悉呢?阿芙高高舉着花瓶,見曹公公想要偷摸着上前來,立刻做出要摔碎的動作,“站住。”
曹公公驚得頭髮都要豎起來,舉着雙手回話,“不過去不過去,夏夫人您放下,咱有話好說啊,有話好說啊。”
阿芙揚揚下巴,“我要見夏博玉。”
曹公公臉色難看起來,“……夏夫人您知道的,不是奴家不遵從您命令,實在是皇上……皇上不同意吶!”
彷彿早就料到會是如此,阿芙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來,“我知道。”
曹公公心下微鬆,還以爲能穩住對方,就這一晃神,誰知頭頂上一道黑影給塌了下來,幾乎是本能的避免危險,他下意識伸手一擋,嗯,觸感是冰涼的,還想仍他,也虧是天道宗掌門座下弟子呢,就這點道行?在一推,耳邊傳來啪啦脆響。
曹公公正洋洋得意自己又給避開這飛來橫禍呢,突然得意笑容就給僵在了臉上,拿開護着腦袋的手,垂頭一看,曹公公差點暈厥過去。
阿芙專門氣他般的說:“你都接住了,幹嘛鬆手啊?公公你是不是誠心和貴妃娘娘過不去啊?人從民間挖出來的花瓶,肯定金貴的很,卻被你這麼……給弄碎了!”
瞧瞧那語氣多欠扁,曹公公氣的頭頂直冒煙,指着蕭語芙顫抖的指頭,說話都不太利索了,“人,人呢,給我來人呀,把她,把她給我綁起來,綁起來。”
幾乎他話落,外面很快跑進來了守門的太監,那動作,真有種要把阿芙綁起來審問的架勢。
阿芙不慌不忙,嘴角掛着一抹讓人頭皮發麻的笑意,在那夥太監奔過來距離兩米的時候,緩緩地從袖子裡露出了那把早已準備好的剪刀。土盡歡號。
曹公公立刻尖叫,“快快快,摁住她,摁住她,她要攻擊,要攻擊啦。”
曹公公混跡宮廷多年,如今能爬到看管皇上親口交代下來的人物,那得要多大的殊榮?所以,在曹公公看來,做好這件事兒,他離下步飛昇的距離就不遠啦。可就這麼個願望,在此時此刻,被蕭語芙給毀的乾乾淨淨的。
貴妃娘娘特意送給皇上的禮物啊,飛到他頭頂,被他給打飛啦……曹公公想哭,所以再見着那個蕭語芙亮出剪刀後,下意識就懵了,尖叫着讓人趕緊奪下來。
絲毫沒想到,殿裡殿外,還隱藏着十多個暗中高手呢,奪個剪刀,輕輕鬆鬆的事兒。
只是那剪刀意料之外的沒變成兇器來攻擊他們,蕭語芙淡去臉上笑意,剪刀尖兒直指着自己脖子,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我要見夏博玉。”
進來的那夥太監人人面面相覷,顯然一時不知該不該衝過去,有一個想着立功,往前走了一步,阿芙拿着剪刀的手一點也不猶豫的往前推送,白皙的脖子立時流出鮮血來。
曹公公聲音都變調了,“站,站住……夫,夫人啊,咱,咱有話好商量,先,先放下。”
阿芙道:“我要見夏博玉,你去告訴皇上,如果你敢陽奉陰違我今兒就拿這條命歇在這兒。但你這個看管不利的罪名卻得頂着,並且還有一個打碎貴妃娘娘送給皇上花瓶的事兒呢!”
曹公公心下一抖,顫顫地說:“容,容老奴去,去稟告。”
阿芙舉着剪刀,揚起下巴示意他快去,曹公公真是一點也不敢耽擱,搖着胖巍巍的身子就跑、。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即順利也不怎麼順利,索性結果是好的。
直到見着夏博玉的那刻,阿芙才放下了對着脖子的剪刀,邊上守着的宮女忙上前奪了開去,她如什麼也沒發生般的轉身走到裡殿,坐在蒲團上。
宮女拿來包紮的物品,阿芙淡漠地開口,“出去。”
宮女看了看她,再看看後面跟進來的夏博玉,垂眉順耳的退下。
……
一片狼藉的大殿,頃刻間靜的只剩下了他們兩個,夏博玉走了過來,沉默的拿起桌面上傷藥紗布,在她面前坐下。
兩個月不見,他好像疲憊很多,青色胡茬都長了出來,相較於自己,吃得好睡的好,貌似這兩月還養了不少肉。
想着好笑之餘,她不自覺的揚起了嘴角,他伸手輕輕撩開她的頭髮,瞥眼瞧見那抹笑意,沉着聲說她,“就算有多想見我,也別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疼嗎?”
這兩個月的故作平靜,實則壓在心底的忐忑不安,在這一刻一股腦的涌了上來,委屈的想哭,“肯定疼啊,不信你戳一剪刀試試。”
夏博玉看她一眼,脣抿得緊緊的,揭開瓶蓋先聞了聞味道,這才放心的給她撒藥,“既然都知道疼,還下那麼重的手,這傷口指不定好了得留疤。”
阿芙不在乎,留疤就留疤,見一面也真夠不容易的,“兩個多月了,皇上把我軟禁在宮裡,我一點消息都收不到,夏博玉,你是不是把給我忘了啊?”
他放下藥瓶,攤開紗布來給她裹脖子,聞言手下微頓,“雲啓想過很多辦法給你傳遞消息,你沒收到?”
阿芙搖了搖頭,“你們有給我送消息了?”
“不然呢?”他好像想到了什麼,語氣不太好,“皇上雖然只是暫時的關你,可卻不難保證會不會在你……最後對你下手。你要小心應對,我們一直在想辦法救你出去,很快的。”
阿芙沉默了下來,乖乖的讓他給自己包紮好脖子上的傷口,在脖子邊上打上結,夏博玉忽然將她擁進了懷裡。
那種濃濃的情義不似作假,席捲着彼此之間微妙的心底。
阿芙緩慢地伸出手,回抱住他,臉頰靠在他懷裡,?息間聞着屬於他淡淡的清冽味道:“夏博玉,用兵權換我性命,其實是假的,真正的虎令還在你手裡是不是?”
寬大強勁的懷抱倏地僵住,阿芙閉上了眼,耳畔響起他略帶沙啞的聲音,“阿芙……誰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