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逢時覺得小安確實需要去洗個澡,小安的狀態明顯不夠冷靜,否則本不該指望他過去的。因爲並沒有那種必要,以大地之母的戰鬥力,完全能應付。關鍵問題只是讓大地之母清楚的認識情況,以及明白聯盟裡到底在發生什麼。
陳逢時走進機場的時候,不由在想,該冷靜的人當然還有他。
即使他再怎麼不情願,沈愛也必須明白他們所處的是什麼樣的局面,哪怕知道真相後的她可能會傷心流淚。
混亂將至,這是許多敏銳的人都有的共識。
菌魔帶來了危險,也激活了生命之力,人類進化的過去,曾經既然存在過生命之力的活躍時期,這種力量最後爲什麼又會變成不再發揮作用的沉睡狀態呢?
生命之力已經能夠對付菌魔本體,可如今,覺醒者本身就成爲亂之源頭。
陳逢時不知道,沈愛能否適應,就如他也不知道,綠巨人到底能否承受打擊……
沈愛結束了支援作戰,返回宣城,如約定那樣,在機場外被綠巨人接走。
竹城的情況綠巨人已經通過會裡的資料信息知道了,如此大的聯合行動他沒能夠參與,從開始他就覺得很遺憾。
聯盟內的支援行動總需要有人兜底,當時他在進行的支援行動無法抽身,耗費時間比較多,結果他就成了負責兜底的最佳人選。
原本綠巨人對此只是遺憾,並沒有怨言。
可是,當他知道金色血人和銀色戒指在一起了後,就不同了。
“你跟金色血人在一起了?”綠巨人需要銀色戒指親口確認,即使答案根本不會有奇蹟。
他沒有掩飾對於這件事情的在意程度,所以,挑定地方,坐下沒一會,他就直接這麼問了。
“嗯。”銀色戒指沒有猶豫的點頭,末了,還強調似得補了兩個字。“是的。”
“我很意外。因爲我從來不認爲你對於感情的事情,會很輕率。所以我想確認,你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是不是衝動的?”綠巨人當然已經通過小火和酒精、搖姐他們的口中,聽說了情況。
“是有衝動的因素,但在此之後,沒有一點點後悔,我想足以證明衝動本身是建立在冷靜的基礎上。”銀色戒指覺得這是最恰當的描述。說當時主動親金色血人不是衝動,那不可能,若非衝動她肯定做不出來那種事情。
綠巨人點點頭,對於心中所愛跟別人在一起的事實,他無論願不願意,都只能接受,至於說用什麼方式消化,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之所以他此刻還能如此淡定,就是帶着當面跟沈愛聊聊的強烈意願。“我知道,你對感情問題一向很認真負責,對此我們是相似的。所以我相信,你選擇金色血人既然不是混淆了別的情感而一時衝動,那麼你對他一定有相當程度的瞭解。我能不能知道他是誰?我想這個問題並不冒昧,因爲你們既然在一起了,總不會爲了避免讓我知曉,刻意不用真實的臉相對吧?”
“可以。”沈愛沒有猶豫,因爲這件事情已經跟陳逢時商量過了。“但在此之前,我可以先知道,你對他心存惡意嗎?”
“不!我只是想知道是誰如此幸運,更因爲我認爲,我總歸會知道,倒不如是你親口告訴我更好。”綠巨人是真心這麼想的,他控制着情緒,繼續說:“因爲我相信,能夠被你選擇的人,一定非常非常優秀。你選擇了他,對我來說,是一種不幸。但我唯一能怨恨的只是——時間沒有允許我來得及改掉你所不能接受的嚴重缺點。”
“陳逢時。”沈愛嘴裡吐出這三個字的時候,綠巨人愣了愣,然後聚精會神的注視着她,等着下文,因爲他在短暫的發愣之後,下意識的覺得,完整的話大約是陳逢時的某個朋友之類的,如果是陳逢時某個朋友,而他曾經在人多的場合見過,那通過印象較深的媒介當然更容易想起來。
可是,綠巨人卻發現,沈愛停頓了太久,仍然沒有下文。
他有點疑惑了,甚至有點不安了。
“陳逢時的某個朋友?”
“不,就是陳逢時。”沈愛很確定的態度,讓綠巨人不由自主的笑了。
他笑着,端起咖啡,喝着。
片刻,他放下杯子,用非常不可思議的口氣說:“在你面前談論他,這確實很不禮貌。但很抱歉,對此我必須說出內心的真實想法。我實在找不到,他能配得上你的理由。”
“你這麼說我覺得很失禮,因爲我的判斷恰恰相反。”沈愛很直接的對陳逢時給予肯定,無論感受還是立場,對她來說這都是必須。女人當然該在任何時候肯定她的另一半。
綠巨人沒有着急,但是,他確實沒辦法給予陳逢時足夠的尊重,對他來說,這就是荒謬到他過去絕對不會考慮的組合,同時也是現在仍然認爲是個錯誤的組合。
“是、沒錯,他這個人外表可以,氣質也不錯,修養勉強能讓人容忍,不至於糟糕透頂。但他的家庭環境決定了價值觀跟你不可能相合。我這裡談論的不是單純財富的差距,即使未來他擁有許多財富,但作爲一代成功者跟成功者的下一代的天然鴻溝,他此生都不可能跨越。你們怎麼可能很好的長久相處呢?我有理由認爲,你過於側重於感情的體驗,因此考慮的不周。或許你認爲,他這個人沒問題,你們之間的感情也真實可靠,於是就認爲這個決定沒問題。但我必須說,長相守的婚姻,是兩個家族,以及兩個個體從出生到成長形成的三觀的結合,這個因素的重要性絕對不在前兩個之下。”
“我認爲你誇大了第三點因素的影響力。”沈愛直接表達對此的不同看法,並且強調說:“譬如你的父母親,譬如我的父母親,他們都相處的很好。又譬如在學校的時候,有很多朋友們的家庭環境跟時差不多,可是我們一直相處的很好啊!”
“我很遺憾的認爲,你在這件事情上確實考慮的太簡單了。”綠巨人過去認爲,認真的感情基礎本來就是前面的三方面因素缺一不可,而這本來被他默認是跟沈愛、以及許多差不多情況的身邊人都理解的共識。可是現在他才吃驚的發現,原來沈愛對這方面的想法,幾近空白。
“我並不認同你的想法,但作爲朋友,以及考慮到你的心情,我可以不介意你表達完整。”沈愛直接表明不想聽他討論她和陳逢時合適與否的話。
“我們的父母親,他們都是第一代的成功者,從無到有,從少到多。即使他們是長輩,也必須指出一個現實,哪怕他們有意識的努力提升自我,時至今日,他們身上仍然存在着難以徹底根除的、來自於他們糟糕成長環境形成的許多認知。他們努力的培育我們,指引我們,爲的就是讓我們完全不存在那些並不好的烙印。而你跟陳逢時,假設他未來能夠成功,一代和二代的差距也不可消除,跟我們父母同爲開創者的情況存在本質的不同。”綠巨人喝了口咖啡,稍微休息着嗓子。
他看沈愛雖然在聽,但明顯沒有被觸動,這說明,她對這方面的想法,真的、真的幾近空白。“至於你說朋友之間的相處,那就更不一樣了。不討論我的驕傲讓你難以接受的問題,但從我的角度看來,我的父母也好,或者是你的父母也好,他們對於弱者的禮貌和微笑,其本質就是一種自我保護性質的僞裝。當然,或許這是我的偏見,或許他們內心真的因爲年輕時候在下層世界生存過,因此有感同身受的憐憫。”
沈愛聽的很不高興,綠巨人諸如此類的傲慢,已經是常態了。她甚至有理由認爲,綠巨人的補充,是考慮她感受的刻意。因爲在她表示無法接受這種傲慢之前,綠巨人諸如此類的論斷都是斬釘截鐵、不留餘地,不考慮必然存在的極少數、甚至少數。
“所以,這種認知不僅存在於我,也同樣存在於比我們低的諸多層次的社會羣體。你在學校隱藏了真實的信息,而朋友相處本身就帶着面具,當然不會有問題。但如果她們知道了你的真實社會階層,還可以嗎?我想,蔣媛的事情可以說明。提起這個讓你不會愉快的糟糕女人,我很抱歉。”
“我不認爲蔣媛能說明什麼,也不認可你的論斷。”沈愛覺得綠巨人太偏頗了。
“我必須說,即使沒有過去的事情和特殊的情況,蔣媛還是會給你的人生留下糟糕的記憶。”綠巨人看沈愛態度平淡,很顯然他再說下去也沒有意義,於是就說:“我明白了,這件事情的確不可能靠言語得到結果!我必須提前跟你說聲抱歉了,因爲——我不會接受你跟陳逢時在一起,你們根本不合適。所以,我會設法讓你真切體會到你所不以爲然的因素實際上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