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的心情好矛盾!又想他快點死,又想他活着等我將來親手幹掉他!我到底該期待他活好呢,還是期待他死好呢?天吶!這種糾結的感覺,滿懷期待的感覺,真的太棒了!”
女魔將面帶微笑,她當然很高興眼前的局面,因爲對於她來說,本身就立於不敗之地。“野族的這位既然痛下決心,肯定不會半途而廢。你期待與否,對結果毫無改變。”
電話那頭,夜未央突然罵咧了起來。“……該死的,動什麼動!你這破力量能替我夜未央做貢獻是你的榮幸!讓你垃圾一樣的人生終於變的有意義,還敢掙扎?我讓你掙扎——我讓你掙扎——”
女魔將聽着那邊的聲響,知道夜未央現在沒閒工夫跟她聊天了,大約忙着在吸食獵物的生命之力。
她們原本有個宣城會師的約定,但現在看來,這個約定未必還有實現的需要了。
不過,這不影響她跟夜未央保持友好的關係,因爲黑色力量的吞噬者普遍都會是他們的合作者。比起吞噬他們獲取力量,吞噬者本身對黑色生命之力的提升幅度更大。
女魔將結束了通話,舉起望遠鏡時,正好看到樓面上縱躍的身影從掰開的防盜網裡鑽過去,進了一間房子裡。
這情況至今讓女魔將感到很驚奇,就好像獵物們知道附近的情況那樣,周圍的樓上狙擊手們剛就位,他們就進入樓房內部了。
但是,無路可走已成事實,躲進去也改變不了結果。
越來越多的狙擊手在不同樓層的陽臺上就位,地面上,許許多多的寄生體、魔將裡混雜着拿槍的,覆蓋了這座住宅區的大地,然後,朝着被包圍的那棟樓裡推進。
因爲小火鋪設的攝像頭傳輸的影像,殘月在狙擊手就位時警示,陳逢時他們躲入屋子裡。
這間房子裡就只有一對年輕的夫妻,也都是寄生體狀態,本來拿着菜刀蹲在陽臺玻璃隔板兩邊的牆角。
陳逢時他們衝進去時,他們撲出來,揮刀就砍。
可是,刀還沒揮落就被早有防備心的陳逢時和小安打翻,然後,迅速驅逐了他們身體裡的菌魔細胞。
緊接着,就有砸門的響動,同層的住戶毫無懸念的都是寄生體狀態,知道他們在裡面,就想砸門闖進來。
不過,這些寄生體裡並沒有魔將,魔將大約還在樓下等電梯或者爬樓梯,更甚至還沒有到達這裡,所以一時半刻還不會有問題。
情聖和沈愛進了屋裡,終於能喘一口氣。
一直被帶着縱躍,他們的神經一直處於緊繃狀態,早就覺得疲憊了。現在總算能腳踏實地的停下來一會,哪怕明知道放鬆是暫時的,緊接着面對的危機更可怕,仍然爲片刻的放鬆,無比愜意。
“我們、我們能堅持多久?”情聖懷帶着希望,他覺得寄生體多也能堅持一會,他們都厲害的非人類,尤其他已經用生命之力的綠色武器腐蝕過幾個寄生體的,他覺得不怕寄生體圍攻,怕的是,槍!
陳逢時早就在想辦法,四個人一起落入被圍攻的境地的話,那結果不用想也知道。
他跟小安還有一戰之力,情聖和沈愛如果中彈,前者立即躺,後者的肌體強化程度雖然跟小安的原生生命之力差不多,但也挨不起多少下。
小安也在想,她其實早就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這時火燒眉毛了,她也就說了。
“必須首先保證綠巨人和銀色戒指的安全,他們沒有置身於被圍攻狀態的作戰能力,我想到一個辦法,需要兩個替身,眼前是現成的——”小安看着那兩個昏迷狀態的寄生體,雖然覺得她的主意很殘忍,可是,現在顧不得那麼多了,比起死自己人,當然是死無辜、不,死寄生體更好。“綠巨人和銀色戒指把面具取下來,給這兩個寄生體戴上。然後我們帶着他們到外面冒險移動下,故意讓替身暴露在槍口,僞裝中彈墜落。”
“這辦法雖然好,但是……”情聖表現的難以接受,然後就看着作爲前輩的金血七,等着他做決斷。
他心裡即使很贊同,也必須如此表現,冷酷的黑鍋能留當然留給別人,尤其是金血七這位前輩。他可不想給沈愛留下一個,爲了求生,不惜謀害無辜的印象。
小安的主意確實很好,這麼一來,替身墜樓而亡。寄生體數量衆多,菌魔本體同時控制這麼多寄生體,至少眼下是不可能細細統計人口的,短期內極大把握能瞞天過海,讓菌魔本體誤以爲兩個黑騎已經身死。
那麼,躲藏起來的情聖和沈愛也就安全了,他和小安也少了後顧之憂,激戰中也減輕了必須照顧的壓力。
但是,陳逢時面具下的臉上,掛着苦笑。因爲這辦法,他真的想到過,但是……直接忽略做別的考慮了。
現在小安提出來,其實等於是替他分擔擔當惡名的壓力。
陳逢時能責怪小安嗎?
他不能,他真的,很感謝小安的幫助。
這一刻陳逢時突然體會到人生面臨選擇之難,像他父親說的,人生就是不停的選擇,不是某一刻做出一個決定,就能定義一生,那隻能定義一時。而一個人想堅持做理想中的自己,就需要有面對無數次決定而始終如意的堅定。
現在他就面臨着選擇,他是選擇當一個無愧於良心,保持着崇高道德感的好人呢?還是屈服於現實,爲了對他來說明顯更重要的沈愛,還有他自己和小安面對圍攻有更高的生存率而選擇傷害這對無辜的年輕夫妻呢?
這對夫妻是寄生體?
現在不是啊——即使是,也沒有逼到他們爲了自保非得下殺手的可能。
如果是那種爲求自保無從考慮的殺了寄生體的情況,陳逢時根本不會有這麼大的心理負擔,但現在這種情況……天啊!陳逢時只恨自己內心太善良!
但善良不是逃避問題的藉口,危機迫在眉睫,除非有替代的方案,否則,他應該做出選擇。
爲了保持自己的形象,假裝無法接受,然後讓小安繼續強力主張,最後他再莫可奈何的把決定權出讓過去,讓小安承擔全部的惡,他在一邊心安理得的保持着光輝形象?
就像情聖此刻聰明的做法一樣?
不,陳逢時不想做這種事情!今天如果小安跟他沒什麼交情,他或許會如情聖那樣聰明的迴避,但他跟小安是朋友,是戰友。這種時候他連共同的擔當都沒有,他過不了自己那關,會鄙夷自己的無恥和懦弱。
“這辦法非常可行!但是——是否接受,在於你們自己。”陳逢時表明態度,但是,堅決不替情聖背鍋。讓他坐收漁翁之利,可能嗎?他陳逢時纔沒偉大到替情敵做嫁衣的地步,沒有心生謀害他的惡念,就已經是心地善良,道德水平過關了!再說,他必須考慮到沈愛是否接受的問題。他應該表態,但直接做主卻很不合實際。
小安故意保持沉默,知道陳逢時的目的,實際上這時候該替他們做主纔是正確的選擇,因爲他們接受與否,同時還決定了她和陳逢時後續承受的壓力。
情聖沒想到金血七會這麼說,這樣一來,他就無從迴避了,但是,他聰明的選擇等待,等沈愛先表態。他雖然很想立即說願意,但是,現在面對的還不是生死立判的處境,如果沈愛不接受,那他怎麼可能一個人答應?
沈愛和他的命比起來,他覺得是一樣重要的。這想法是否能通過真實的考驗,那是另一說,至少他心裡真的這麼認爲。
“……謝謝銀色項鍊和金血七前輩的關愛,但是我不可能接受這種事情!我絕對不會傷害無辜,更不會拿無辜的命換自己的命!如果那麼做,未來會一直在噩夢中驚醒,那樣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呢?請讓我跟你們一起戰鬥,如果、如果我會成爲累贅,請隨時把我放棄!我絕對不會心懷責怨,沒有你們,根本就活不到現在,我對你們只有感激!”沈愛斟酌了片刻,很直接的表明了態度。
這一刻,陳逢時眼裡的沈愛,高大、神聖的一塌糊塗!
而映襯的是他剛纔那邪惡,冷酷、可恥、自私的決定。
他第一次,面對沈愛自慚形穢!他甚至覺得無地自容,他、他剛纔怎麼就會被現實打倒,做出那種決定呢?
陳逢時此刻的心情不是懊悔,而是慚愧!
情聖這時連忙表態說:“沈愛說的對,我也絕對不能接受這種事情!”
陳逢時都都沒心情想踹他一腳了,說到底,這種情況下情聖還能這麼表現,已經很能說明他對沈愛的真心了。
可是,小安卻不能忍了,直接不客氣的斥責說:“能丟下你們早丟了!正是因爲把你們當作同伴纔會想出這種主意,提議的是我們,執行的是我們,說心理負擔?是我們承擔的最大!你不怕死,但你就不怕我們死?我們做這個決定,是因爲比起害怕承擔罪責,我們更怕你們會死、也更怕我們自己會死!能不能現實點、坦誠點?別在這時候玩噁心又扯淡的聖母情懷!聖母情懷如果是主流,物種早就滅絕了!閒着沒事玩玩顯格調,關鍵時刻還玩是作死!”
懟上了,小安實在忍無可忍了!
因爲時間不等人,拿槍的寄生體和魔將很快就會上來,他們還有多少時間在這裡囉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