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逢時跟王少沒有私交,但之前因爲餘款的問題,他記了王少的號碼,其實沒用上,因爲餘款是搖姐幫忙收的。
所以他接電話就問王少是否準備當金主,本意是他們之間沒別的交情,可沒想到,王少還真準備給他送錢。
病了,病根……這兩個詞,陳逢時聽了不由想起沈愛生命之力覺醒的那天晚上,王少那天也在現場?他的所謂病……是否就是被菌魔吸取太多能量,對身體機能造成傷害,導致不能恢復?
“王少要看錶演找我沒問題,治病找我,是不是搞錯了?”陳逢時覺得不宜見面,王少這情況,要說治療,也不是沒辦法,那就是讓荒女王把他變成子將,哪怕是最低等級的子將,也能通過吸收別的寄生體的能量,實現身體的痊癒。
但這是出了火坑又跳進熔岩,怎麼幫?
“我現在身體很虛弱,沒辦法說太多的話。朋友,我很需要跟你聊聊。我的怪病,對我來說就像目睹出租車被踢飛一樣不可思議。”電話那頭的王少,這幾乎是威脅了。
但他示弱的請求在前,緊跟着這句,聽起來讓人沒那麼反感。
陳逢時當然明白,王少這話的意思,既是說他當初看見陳逢時踢飛出租車的事情,又是在說他雖然知道,但從沒有對別人提起過。
陳逢時聽懂了王少的意思,但他還是一陣後怕。
因爲,那就是說,如果對付薩拉里來的時候,菌魔本體和魔將清閒一點的話,王少的記憶內容經過一級級的魔將解析,彙總,就會把這件事情作爲特別異常的狀況,很快提交給菌魔本體,那就意味着,陳逢時擁有生命之力的事情,會暴露給薩拉里來!
對付薩拉里來的一戰,當時看起來最危險的是菌魔虎和潛伏的夜未央,現在才知道,危險簡直太多了。
譬如沈愛幸運的沒有先被夜未央發現;譬如王少是臨時被感染,當時打成一片,菌魔及魔將都無法如常規那般處理海量的新增寄生體的記憶信息。
“好,明天我找你,今天有事。”
“我等你電話。”王少沒有更多的話,直接結束了通訊,掛電話前,陳逢時聽見他的呼吸聲音異常的虛弱,像是需要用很大的努力才能吸足空氣那樣。
陳逢時在陽臺上站了一會,考慮着王少的事情,推測着他找上門的意圖。
陳母這時找過來,拉開陽臺的門,說:“魚丸被你爸吃完了,魚翅都泡好了。”
魚翅雖然價格虛高,實際上沒什麼特別價值,但加魚蛋白菜等材料燒湯的味道不錯,陳逢時跟他父親都愛喝。但是,陳舊是個吃魚蛋的大戶,看個電影沒陳母約束,能一消滅一盆六十顆魚蛋。
“好的。”陳逢時進了客廳就朝他父親瞄過去,誰吃的誰該負責啊——可是,剛纔還看電影特入神的陳舊,此刻單掌託着頭,閉着眼睛,竟然睡着了?
陳逢時暗暗咬牙,湊過去說:“別裝了!你眼睛還眯了條縫在偷看電視!……喂?別太無恥了啊!”
陳舊依然不理,陳逢時乾脆擋在他跟電視之間,冷笑。
陳舊睜開眼睛看着他,嘆了口氣說:“何必呢?我就是不想太無恥才裝睡,你就該立即去跑腿,非把我叫醒,那不是逼我更無恥?”
“明知道媽要用魚蛋,你早上就該自覺補貨,分明是偷懶!”
“我該用哪一招讓你乖乖跑腿呢?”陳逢時的父親做選擇艱難症狀,緊接着,突然扯着嗓子喊了聲:“小安——能請你幫個忙嗎?”
“你!”陳逢時虛指他爹幾下,看他爹笑容燦爛,簡直不知羞恥爲何物,只好換鞋,開門跑腿去了,關門的時候聽見小安從廚房出來,他父親扯了個理由,說讓小安幫忙用純淨水燒開了泡茶用。
其實吧,陳逢時跑跑腿什麼的也沒關係,但他跟他父親的模式習慣瞭如此,不懟懟就不舒服斯基。
買魚蛋的店在小區外面,有一段路。但超市的魚蛋牛肉丸質量都很一般,入不了他爹挑剔的嘴,所以定點採購。
平時看店的老闆娘跟陳母年齡相仿,當初陳母剛到宣城一年,孕期上了半年班,就從公寓搬到現在的房子裡,周圍人生地不熟,碰上這店的老闆娘孕期差不多,每天買菜時聊一陣,也就成了朋友,但凡這家店有賣的東西,陳母哪怕多走點路,也不去別家買。
老闆娘呢,也是儘量算便宜,一些東西經常就收個本錢。開始這店只做魚蛋、魚丸之類的,後來盤了臨近的雜貨店,米油鹽醬醋什麼的都有了。
陳逢時小時候一度很憂傷,爲什麼要走這麼遠,這時見到老闆娘,感覺她看起來老了不少,細想才發現,他已經很久沒來這了,上大學後就沒有讓他跑腿來這買東西的機會了?
“老爹也真是的,想讓我幫母親大人跑跑腿也不用轉這麼大個圈吧……”陳逢時拎着東西往回走,嘴裡這麼說,心裡卻一陣酸楚。
是啊,他母親一直很細心,心思都在他們父子倆身上,以前天天住家裡,還能碰到她母親忙忘了,幫忙跑腿買點什麼的情況。自從他上大學後,一週回來一次,哪次回來他母親都肯定週五就準備的好好的,房間吸塵收拾乾淨紫外線殺菌,調料補齊,食材準備妥當……哪裡還有機會讓他跑腿?
他父親吃完了魚蛋,又明知道陳母泡魚翅需要用,卻一個早上不吭聲,其真正動機也就明白了。
陳逢時拎着東西回家,陳母很高興的拿進廚房,說着很快就好,又說基本都是小安在做,還誇她做的好。
陳逢時回沙發看電影時,他父親看了他幾眼,笑着問:“買個東西眼睛怎麼紅了?進沙子了?”
“傷心,爹孃出去旅遊那麼久,捨不得。”陳逢時用玩笑的語氣,說着真心話。
“是啊是啊,我們也特傷心。”陳舊說的輕鬆隨意,跟扯淡似的,然後眼睛還沒離開屏幕,完了還愜意的品着茶水。陳逢時看着他父親,木然說了句:“嗯,我看出來了,舊哥真的很傷心。”
陳舊點點頭,但眼睛還粘屏幕上不肯移開,他本有壞毛病,電影電視劇文字音樂都得從頭到尾,中間不喜歡漏一丁點。
然後,陳逢時也沾染了點這樣的毛病,不過沒他父親嚴重,他是覺得特別好的,如果漏了內容,回頭再補上漏的部分就行了。
看了會電視,陳舊突然說:“你媽公司裝修整頓,我準備勸你媽不上班了。你也快結業了,我們家雖然就是吃穿湊合的水平,但也沒什麼壓力,能留給你的也不多,也沒準備給你留什麼,這個從小就反覆提醒過,你也該知道想要什麼得只能靠你自己。由於你的投胎技術不過關,這伸手黨你是當不了了。”
“我這裡沒問題,你陪媽好好休閒幾年。結婚計劃我還不敢說,但要小孩沒那麼快,在此之前你們就好好玩吧。”陳逢時知道他父親考慮的是什麼,以他母親的性格,將來他結婚生了孩子的話,肯定會一心陪孫子,真正休閒的時光也就是在此之前,在他畢業之後。
“很好。”陳舊點點頭,示意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
“不過——”陳逢時把話題扯了回去,但眼睛如他父親一樣,還看着屏幕。“拼爹不過,你說怪我?什麼年代你還說投胎這種字眼?合適嗎?”
“理由充分,因爲我沒有讓你當我兒子,是你自己拼盡全力的從一億多的競爭者中脫穎而出,不顧一切的要來當我兒子。”
“爹!你污加無恥,讓我都替你羞恥!”陳逢時還能說什麼?這就是他爹,一個跟兒子這麼說話的爹!
“哦,難怪我很少有羞恥感,原來是讓你替我羞恥完了啊!那你得感謝我,讓你加倍享受了羞恥的感覺。”陳舊說這番話時,連臉色都沒變。
陳逢時還準備說時,他母親拉開廚房的玻璃門,喊說:“準備吃飯了。”
於是父子倆不再閒扯,暫停了影片的進度,然後陳逢時過去端菜,拿筷子。
是的,就他一個人進行這些工作,他爹呢?
他爹這種時候基本上毫無例外的,恰好去洗手間了,放水加洗手洗臉什麼的,反正得再喊說都擺好了,他纔會出來坐下直接吃。
例外是什麼時候?
就是陳逢時的母親感冒,身體不舒服的時候。
如果開一個話題,問人的臉皮可以有多厚,人可以有多懶,陳逢時覺得他有很多話可以說,靈感全來自他爹。
可是——他父親就是這樣的人,也正因爲至今還是這樣,他才倍覺親切。
小安的廚藝不錯,反正讓陳逢時很服氣,她看起來真是十八般本事樣樣精通,大約是從小接受精英化教育的成果,相較之下,他這個散養的,從小隻有他感興趣才學的,知識面自然就窄多了。
陳逢時的母親吃的很少,總是最先吃完的人,但她吃完飯後,從來都會陪着陳逢時和他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