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的家是在一個山區裡面,是一個山村,白戮非開了兩天的車,在他精疲力竭的時候終於聽到小燕說到了的時候,白戮非激動的差點痛哭流涕,他都有些後悔要跟着來了,自駕遊是一個很要命的事情啊。
“在哪裡?”當白戮非下車看到茫茫一片綠林只有一條不堪的破爛泥路的時候,白戮非就傻了眼了,這是哪裡?
“翻過前面那座山就是了,你車子肯定進不去的。”小燕望了一眼越野車,搖搖頭。
“翻山?”白戮非傻眼了,雖然他在部隊訓練的時候經常翻山越嶺這些對於他來說完全是小意思,可一想到小燕家住在這麼偏遠的山村,不禁鬱悶起來了,是他太孤陋寡聞還是真的是有他太多不知道的事情,還有這麼偏僻的地方嗎?
他記得關少父親在位的時候,就鼓勵山民走出大山的,怎麼還憋屈在這破地方?白戮非把車子停在一個簡陋的加油站門口,且付了錢給人家讓他們幫忙看好車子,這纔來到小燕面前。
“對啊,你不會不能翻山吧?”小燕翻着白眼,一副瞧不起白戮非的模樣,還是當兵的呢,山都不能翻。
“誰說的?”白戮非虎目一瞪,“我在部隊裡可是有名的攀山王,走着。”
說着,白戮非衣袖一捲,背過小燕手裡的包袱就率先往前走。
小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哎哎哎,不是往這邊走的,是走這邊的。”
白戮非臉色一白,灰溜溜的掉頭回來了。
兩人都很沉默在爬山,其實說是山,也不是特別的高,海拔也不過600米,在白戮非看來是真的沒什麼大問題,給他一個小時就能搞定,不過照顧到小燕是女孩子,也就放滿了腳步,兩人走走停停,走了半天才到山頂。
“天快黑了,我們下山的時候要快一些。”小燕望着遠方黑乎乎的雲,看樣子今晚要下大雨了,她這個時候回來真不是時候。
“你想快一些?”白戮非挑眉。
“是啊,晚上山路不好走啊。”小燕很單純的回答。
“我有一個辦法,非常的簡單。”白戮非眨眨眼。
“什麼辦法?”小燕着急回家,也沒多想,直接開口詢問。
“你蹲下來,我踹你一腳,你就可以滾下去了。”
一說完,白戮非一個人就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着還一邊拍着小燕的肩膀說開玩笑開玩笑你別當真。誰知小燕的臉都變了,眼眶泛着淚花,白戮非看了看,可他嚇壞了,覺得自己這個玩笑開大了,便解釋道:“我們以前在部隊訓練的時候經常這樣開玩笑,沒什麼惡意的,你別生氣啊,千萬別生氣啊,要不我做個鬼臉給你看看,你笑笑吧。”
他是最見不得女孩子哭了,尤其是小燕,她從來都是笑嘻嘻的模樣,從來沒掉過眼淚,居然讓他一句玩笑話惹得掉眼淚了,白戮非覺得自己有些罪過了。
他想小燕笑,就做鬼臉,實在是做的鬼臉太難看,又滑稽,小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沒事,想到要回家了,有些激動。”小燕笑笑,“我們快走吧,要下雨了。”
說着,就拉着白戮非往山下走。
很奇異的感覺,白戮非震驚的望着那拉着他手的柔弱小手,他快三十歲了,十幾歲就在女人堆裡泡着長大的,什麼樣的女人沒接觸過?可爲啥小燕抓着他手的時候有異樣的感覺涌入心裡?不對,不對,一定是他太久沒碰女人的緣故了,夏妃懷孕,關凌朝成爲特首,他就忙成了陀螺,就一直沒時間泡女人,所以小燕碰他,他纔會激動。
嗯,是這樣的,的確就是這樣的。
下山的路比上山好走多了,不過才一個小時時間,兩人就到了山腳,小燕指着不遠處輕聲開口:“再走20分鐘差不多就到我家了。”
鬱鬱蔥蔥的樹林,鳥語花香,很適合生活的地方,只是太偏僻了,行走不方便,不知道這裡住的都是什麼人,剛纔他在山頂的時候看到不遠處有更高的山還有建築物,像是一個旅遊景點,好像……。大腦立刻開始搜索起來。
“話說,你們附近是不是有個慈孝山?”白戮非開口。
小燕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是啊,你怎麼知道的?來過這裡?”
慈孝山是四星旅遊景點,他來過也不足爲怪。
“沒有,聽說過。”以前慈孝山開山申請國家旅遊景點的時候,他們部隊還被派去開山,誰知被關少拒絕了,他說我的士兵都是上前線的,堅決不去破壞大自然,後來就別的部隊士兵去了,慈孝山居然來頭不小,是因爲有個孝順父母的古人出名的,那古人在大饑荒的時候爲了不讓雙目失明的父母餓死,活生生割下自己大腿肉煮給父母吃,最後死亡而比流傳下來,因爲有了慈孝山,有了這樣的一個旅遊景點。
“我猜測大概只有5公里的路程。”白戮非開口。
小燕沒說話,依舊往前走,沒走多久,眼前就出現了農戶,炊煙裊裊,村頭幾個抽着旱菸的大爺眯着眼看了看陌生的人,一個桑老的聲音回答:“你們是誰啊?又來徵稅啊?”
村裡的人都穿着破破爛爛的,這倆人穿得如此光鮮亮麗,不是那風景區派來收稅的還能是誰?
“寶爺爺,是我啊,我是小燕啊。”小燕蹦蹦跳跳來到老大爺的面前,笑嘻嘻的開口。
寶爺爺眯着眼看了好半天才笑着開口:“原來是燕丫頭啊,出去這大半年,小模樣變化忒大了,老頭子我認不出來裡哩,你們快過來看看,這是燕丫頭啊。”
說着,寶爺爺就招呼身邊的人過來看小燕,視線落在小燕身後的白戮非身上,人高馬大的帥氣小夥,穿衣服還很漂亮,是大城市裡人家的孩子吧?小燕出去這一趟,真真長見識了,找姑爺的眼光都那麼好。
“燕丫頭,這是你家姑爺啊?”
小燕臉一紅,連忙搖頭說不是。
“害啥羞咧,女大當嫁,你也不小了,能成家生娃咧,你快點回家吧,你爹孃見着你準高興壞了。”寶爺爺瞅着白戮非直笑,那笑容一副曖昧的模樣。
小燕跟寶爺爺其他老大爺道了別就向自家門口走去。
他們說的是方言,白戮非跟聽天書似的,一句都沒聽懂,但看那大爺意味不明的笑容,他就心裡發顫,見小燕離開,也跟着過去,低頭問那老頭說什麼,要不然怎麼笑成那樣。
想到寶爺爺說的話,小燕臉又紅了,連忙說道:“寶爺爺誇你長得帥呢。”
白戮非摸了摸鼻子笑了起來:“那是,我白戮非在京都可是響噹噹的帥哥,我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是麼?那特首呢?”
被小燕這麼一反問,白戮非差點被口水嗆死,連忙說道:“我是說出了特首之外……”
小燕笑而不語,加快腳步像一個破爛不堪的房子走去,白戮非愣了愣,這就是小燕的家?未免太寒酸和簡單了吧?簡直就是泥房子啊,這要是下雨刮風的,房子還不得坍塌了?能住人嗎?
這都二十一世紀了,怎麼還這麼落後和貧困啊?
“爹,媽,俺回來了。”剛到院子門口,小燕就叫了起來,一個蒙着頭巾的一臉病容的瘦弱婦女從裡屋走出來,一見是小燕,頓時眼淚嘩嘩的就流出來了。
“我的燕子哇。”
小燕撲上前,抱着母親就哭了起來,哭了好半天,小燕才擦掉眼淚,輕聲詢問:“爹呢?”
“你爹啊。”燕母擦乾眼淚,“你爹頭回被打了,腿都打斷了。”
小燕一愣,推開母親就往屋裡頭跑。
白戮非尷尬的站在院子裡,小燕母親擦了擦眼睛,瞅着這個好看帥氣穿衣服很好的男人,顫聲詢問:“你是?”
雖然白戮非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不過看她神情也猜出了不離十,便笑着:“我叫白戮非,是小燕的朋友,陪她來看看你們的。”
小燕的母親臉上並沒有表現出神情來,反而還有些擔憂,望了望自家簡陋的院子,有些不安:“你……你隨便找個地方坐坐。”說着,就轉身進了屋裡。
白戮非也不知她在說什麼,百般無聊就跟着進屋,就聽到小燕悽悽苦苦的哭聲,讓人心寒,屋子裡散發着難聞的中藥味,還有一股子黴味,白戮非皺了皺鼻子,望着四壁透風的牆壁,不禁搖搖頭,心裡發寒。
屋子只有一間,用了兩道布簾子隔了開來,中間是一張大的八仙桌和小的四方桌,上面擺了三幅碗筷,還有一碟黑乎乎的東西,白戮非斷定那是鹹菜,簾子隔起來的可能就是臥室了,小燕在東面這裡哭,他也不方便進去,就站在狹窄的客廳裡,原本就擁擠很小的房間因白戮非高大的身軀,更加顯得擁擠了。
好一會兒小燕才被她母親扶着出來了,小燕的眼睛已經哭腫了,但見白戮非站在屋子中央,就找了一把藤條編的凳子讓白戮非坐下,她掀開西面的布簾子進去了,裡面傳來低低的聲音,無奈說的是方言,白戮非一句聽不懂。
要是說外語,他還能聽懂,偏偏是方言,大山裡的方言,跟火星語似的,他去哪裡懂?
不多會兒小燕就出來了,坐在她母親面前,拉着她媽媽的手,輕聲開口:“媽,把俺爹送到山外去醫治吧。”
“走不出去啊。”小燕母親抹着眼淚,她也想帶她老公出去治,可是兒子需要照顧,村裡沒幾個勞動力,只剩下老弱病殘,能去哪裡?只能等死啊。
“白政委。”小燕突然轉臉望向白戮非,眼神非常的堅定,看的白戮非心裡發毛,還沒反應過來,小燕就一下子給他跪了下來,白戮非嚇了一跳,差點就跳了起來,連忙扶起小燕。
“你這是做什麼?”
“求求你救救我爸爸吧。”小燕滿臉淚水,悽苦開口。
“怎麼回事?”白戮非一臉的嚴肅。
“我爸……我爸前段時間跟人發生爭執被人打斷了腿,現在臥病在牀,再不醫治,恐怕是不行了。”
白戮非一怔:“我進去看看。”
他是軍人,是戰士,訓練的時候也有受傷,都是自己搞定的,不過當他進到裡面看到牀上躺着一個形如枯榮的人的時候,頓時就無語了,眼睛都發酸,牀上躺的哪裡是人啊,就是一句乾屍啊,眼睛凹陷無神,整個人瘦的如同乾屍一樣,一點兒都不像一個人,最嚇人的是他的雙腿,已經黑爛了,甚至他覺得都可以看得到白骨了。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什麼人喪心病狂將一個人打成這樣?
白戮非替小燕心疼起來,她的父親,大限將至,就算是大羅神仙,恐怕也是救不活了。
白戮非退了出來,將小燕拉到一旁,低聲開口:“告訴我,是誰做的?”
小燕愣了愣,抽了抽鼻子,輕聲開口:“就是慈孝山的開發人,當時我們都住在慈孝山附近,山清水秀,全村人都生活得很好,突然有一天說要開發慈孝山,就讓我們都搬走,也不給我們補貼,不搬就扒房子,打人,還抓壯丁去開山,我弟弟……當時跟開發人的兒子發生爭執,他才13歲,被人綁上山從山頂上滾下來了,全身癱瘓躺在牀上……。”
白戮非一愣,想到之前他說的話,怪不得小燕會哭,居然會發生這種令人髮指的事情。
“後來我們被迫搬家,我那會兒還上高中,父母爲了給弟弟治病,供我上學,就在附近的城鎮做小販生意,但被城管打的差點住院,後來實在沒地方,就跟村裡其他人搬到這裡來了,弟弟的病更加嚴重,我沒辦法,纔出去打工的……”那會兒她學習優異,還差一年就高考了,老師還說她一定會考上京都大學的,後來輟學去打工,她想着心中的京都大學,也就來到了京都,讓她走運的時候居然給特首和第一夫人做保姆,雖然是這樣,但她也不敢把這些事情告訴他們。
一是他們都太忙了,山高皇帝遠,不一定能管到;
二是她太自卑,不敢說。
“沒想到這些人可惡的爲了山頂的生意,讓村裡的壯丁從山下搬礦泉水飲料上山,那山很陡的,摔死很多人,父親不同意,他們就把夫妻你的腿打斷了,剛纔你也看到了……”
小燕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白戮非的拳頭緊緊相握,不曾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人渣,他回到京都之後一定會將這件事告訴關凌朝,讓關凌朝辦了這些人,讓他們再囂張無法無天,不過他也好奇的是,當初慈孝山開發的時候,不是找了官兵去幫忙的嗎?怎麼還徵用村裡的勞力?想到這裡,白戮非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當初有人傳言說部隊裡有受賄的事情,他還不相信,認爲有人抹黑部隊,看來這次他要好好跟關凌朝彙報此事,必須徹查清楚。
“小燕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白戮非拍了拍小燕的肩膀,可把一旁小燕的母親嚇壞了,連忙扯過女兒,問她和白戮非什麼關係,白戮非說只是朋友關係。
小燕的母親哪裡肯相信,如果只是朋友,誰會陪她來這深山老林,還說要幫忙?那慈孝的人可是中央裡有人,一般人都不敢動他,這人這麼厲害?
“媽,你不要操心了,俺去看看俺爹。”說着,小燕就進了裡屋,白戮非也跟着進去了,只是看到牀上男人的時候,白戮非的心又難受起來了。
小燕的父親還是有些知覺的,剛纔進來一個男人他就感覺得到了,現在又進來了一次,他心裡有數了,毫無血色只剩下青筋的大手握着小燕的手,咕咕囔囔的不知說着什麼,小燕搖着頭,哭着說爹你要挺住,我會把你的腿治好的。
中年男人虛弱的搖了搖手,對白戮非招招手,讓他過來:“年輕人,你今年多大了啊?”
小燕的父親在外面闖過,普通話還是能說一些的。
白戮非誠實的回答告訴他自己的年齡。
“二十九也不是很大,我家小燕十八了,你若是有心,今晚就在我家跟小燕磕頭把婚結了,我也走的安心。”
小燕哭得直搖頭,白戮非怔住了,張了張嘴,想說自己不是小燕的男朋友,可見他雙眼出現異光和期待,又不忍心實話實說,只是不說話。
“我知道……人家嫁閨女都有好些嫁妝,你瞧瞧俺家,要什麼沒什麼,我這老不死的還躺在牀上浪費糧食,讓你娶小燕是委屈你了,可是年輕人,我家燕子是個好孩子,學習很好,還有孝心,只是前途讓那羣王八羔子給毀了,要不然現在都是京都大學生了。”說到自己女兒,男人的臉上漾出笑容,“我只恨自己無能啊。”
說着,就要去捶自己的腿。
小燕抱着父親的身子,哭着喊着讓他不要亂來。
小燕的母親站在布簾旁默默的擦着眼淚。
這種心酸,是誰都體會不到的。
“年輕人,你答不答應我啊?”
白戮非望了望小燕,又望了望中年男人,便點點頭,很鄭重的開口:“岳父再上,請受小婿一般。”
小燕呆住了,她第一次見到如此鄭重的白戮非,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但又覺得不可思議,她要和白戮非結婚?天哪,她不是在做夢吧?
“孩兒他媽,你快去準備準備,讓村裡人晚上都來咱家喝酒,咱家燕子,要嫁人了,呵呵,咳咳咳……”一激動,中年男人就咳嗽起來了,連帶着都咳出血來了,血是黑的。
白戮非心裡一陣一陣的揪疼,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小燕的母親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小燕給父親擦完嘴巴,伺候他睡下,就拉着白戮非出了院子,一臉的赧色:“白政委……我爸爸說的話……你莫要當真……我配不上你……你是天之驕子……。”
白戮非沒結婚的打算,他答應小燕的父親,也只是讓他走的安心,聽小燕這麼一說,心裡也放鬆了,笑了笑:“你別擔心,你還沒到結婚年齡,這個只是形式上的,我不會佔你便宜的,等到離開這裡之後,你還是你,我還是我。”
聽了這話,小燕鬆了一口氣,可是心裡卻莫名的有些失落。
他們,的確很不相配,白戮非是誰,而她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