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君侯門府內,就在辰凌與姚氏二女歡快之時,魏鈺着急近身幾位謀士,在密室議論着謀計。
謀士吳子秋、範遜、江淹、何均、王戎,還有一位年輕士子,是剛被人引介推薦入府的策士贏侯,本來他就是禁衛營中的一個參軍,但是才思敏捷,被衛營都尉西門秋推薦,納入侯府內。
魏鈺問道:“諸位先生,目前辰凌入住侯府,本殿下觀他言行舉止,神態想法,似乎性情變化不大,還是那個辰凌!只是如今他名聲鵲起,權位日重,按理說不應如此謙遜纔是,諸位如何看?”
吳子秋與辰凌去年有過幾次交往,關係還是不錯,印象深些,此時說道:“殿下,這辰凌與咱們交情在一年前建立,當時是被董祉岐賞識,從河東軍中推薦上來,調回京師,照理說他屬於咱們一派,只是他的才華太出衆,很快就光芒四射,被大王看重,有意從侯府調出去,爲大王所用,依屬下看,辰凌乃極重感情之人,通過他點姚氏歌姬就可以看得出來,他現在看似風光,實際上處在漩渦之中,不論大魏朝內,還是來自敵國的勢力,都不希望他繼續成長下去,要扼殺這樣的天才,以免十年之後,再出現一個吳起、商鞅、孫臏。”
範遜在一邊冷笑道:“吳先生把此人比作吳起、商鞅,是否太擡舉此人了。”
吳子秋笑道:“範先生可曾聽說過吳起、商君等人,能在二十歲時名震七國?文武皆能,在列國之間,擁有如此潛力?那些人都是大器晚成,甚至三十六歲之後,纔開始真正手握大權,可辰凌卻不然,年紀輕輕,社稷重臣,被已過之君如此器重,數次在大戰中,出其不意,攻克對方,甚至伏殺過秦國君王,這太罕見了。”
王戎在旁道:“吳先生的話,我很贊同,這辰凌的確是大魏難得一見的青年俊傑,應了魏國多名士那句古話,只是名士雖多,卻沒有幾位真正在魏任職,相反卻助敵國成了功業,比如商鞅、吳起、孫臏、張儀,原本都是魏人,可偏偏輔助了秦、楚、齊,把魏國削弱,辰凌的潛力巨大,在下支持殿下對此人以招攬爲主,納爲心腹,忠肝義膽,日後不但是奪嫡臂力,同樣也是魏國的一位重臣。”
何均搖頭道:“不可,辰凌少年得志,銳氣十足,猶如虎狼,難以飼養,現在剛二十歲,就官爵十六級,統領十萬大軍出征,日後野心必大,試看那吳起、商鞅,都是大器晚成,少年得志者,一是未必能到後成材,二是不經歷磨難,心性不足,剛愎則折,只怕哪天根本就不把魏國放在眼內,成爲一個危險的權臣。”
權臣,可是諸侯國君王和諸王子最忌諱的話題,因爲魏、韓、趙三家分晉之前,三大家族的族主就都是權傾朝野的權臣,幾乎架空了晉國君王,最後三大巨族奪權成功,各自建立了魏國、韓國、趙國。
齊國姜氏被廢,田氏取代,同樣是權臣秉政奪權;燕國內亂,被燕相子之脅迫禪讓,同樣是權臣禍亂,因此君王對忌諱的就是臣屬過於強大,功高震主,威脅王權。
魏公子素有大志,但謀略卻非擅長,性格有些好妒,遇到大事決策時候,很難當機立斷,此時聽到這些謀士的言論,似乎各有一番道理,都是在某一方面進行論述,符合朝政與謀人的道理,讓他一時不知如何抉擇,沒了主意。
他看了贏侯面色不動,絲毫沒有進言的意思,雲淡風輕坐在這,似乎毫不在意一樣,心中微微有氣,但轉念一想,此人三十年紀,卻被西門秋舉薦時,不知一次說此人謀計良多,沉穩老練,看他如此輕鬆之狀,難道是胸有成竹?
武陵君魏公子問向贏侯道:“贏先生可有高見?”
贏侯嘴角溢出一絲笑意,說道:“這個,贏某對辰凌瞭解不夠,沒有話語權,因此對於他,沒有什麼看法。”
魏公子皺起眉頭,覺得這個人有點裝,既然沒有謀計,坐在那裡卻穩如泰山,似乎理所當然,絲毫沒因無計獻出而臉紅、尷尬,這人臉皮如此厚嗎?
但是看着贏侯神色鎮定自如,自己越覺得有些高深莫測,他心中想了想,覺得此時人多口雜,贏侯剛到府上,貿然進策,或許擔心招惹同行們的妒忌和麻煩,故意不說,也有可能。
這魏公子雖然能力不算太高,不如孟嘗君、平原君那樣胸襟寬闊,辦事果斷,有魄力力,但他也不是什麼庸人,久在朝中弄權,對於麾下官員和客卿們,察言觀色,勾心鬥角,多少還是懂的。
“諸位先生暫且退下吧,贏侯先生,請你留一下。”魏公子臉色有些不善說道。
吳子秋、範遜、江淹、何均、王戎等人表情各異地離開,不免有些訕訕得意,看着贏侯被數落留下,有些暗自幸災樂禍。
贏侯面色不動,等諸客卿離開之後,微笑道:“殿下打算用這幾個人奪嫡稱王,建立魏國大業嗎?”
魏鈺剛要說話,卻被對方開口一問,有些詫異,愕然道:“是又如何?”
贏侯搖頭失笑道:“這幾人,以吳子秋先生謀智稍高一些,但也並非大才,充其量算是小有才學,輔佐殿下縱橫捭闔,奇謀妙策定天下,遠遠不夠。”
魏鈺有些驚訝道:“先生以爲何人能助本公子一臂之力?”
贏侯鄭重其事道:“張儀、公孫衍、蘇秦、魯中連皆能,可惜這些人都才學太大,名氣太甚,連一國之君都未必請得動,他們只尊他們心中的道,爲了理想,堅持自己的道,所以殿下能尋到中才之人,運籌帷幄,也不是沒有可能成功,七國角逐,朝綱之事,都無定論,形勢朝夕萬變,二殿下要實現大目標,就要利用好一切機遇。”
魏鈺聽他說得雲裡霧裡的,聽起來很有道理,實則一句話沒說,都是表面上的大道理,對於把握總體方向還行,但對眼前一幢幢事情的決策,卻沒有什麼用處。
“請問贏先生,當前對辰凌,我該如何下手?”魏鈺求教道。
贏侯忽然一拱手,肅然道:“贏某私下蒐集了一些關於辰凌的資料,一是他的確文武全才,如此成長下去,或許日後真的會成爲吳起、孫臏那般人物,要提前拉攏;二是他的名聲遠播,一旦收攬回來,對殿下的名聲將大有益處。”
“三是辰凌目前經商,而殿下您只有封地,並無商鋪工坊,要拉攏朝中大小官員,支出巨大,沒有足夠財力支援,養客卿、私兵力都沒有底氣,辰凌卻與白家聯合,光這個經商的身份,就應該好好重用,可以加股進去,讓他代理爲殿下也經營一些。”
“四是辰凌品性無惡,能爲範睢那些士子抗下罪名,目前很多新老士子對他都讚不絕口,殿下應該對他重視,因爲辰凌此時處境尷尬,沒有根基,元老貴族、軍方高層,都有些排斥他這後起之秀,擔心會衝擊老貴族的利益,太子又把他認爲是公孫衍和殿下聯合的紐帶,大王的殺刀,而且兩者間有殺妾燒宅之仇,以辰凌的嫉惡如仇,對太子早有不滿,雖然他必然會投靠殿下這邊。”
魏鈺聽着頻頻點頭,問道:“眼下,辰凌並不缺美女和錢財,我該如何控制他呢?”
贏侯淡淡笑意道:“造勢!”
“造勢?爲誰?”
“當然是爲殿下和辰凌分別造勢了,殿下可以在朝政中多爲辰凌辯護,多與丞相府的人走近,這就讓太子和老貴族們,認死了辰凌,是殿下的人,而且正與丞相府聯合,這樣敵對勢力必然會對辰凌出手,百般威逼壓制,殿下這時退居二線,在他幕後支招、疏通,還不把他這個風箏牢牢空在手中嗎?這一計,就叫逼虎上山,爲了在大魏生存,辰凌必然會全力站立殿下這邊,殿下的聲勢也就早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