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下官冤枉啊,下官冤枉啊……”劉傅被兩名東宮侍衛反剪着雙手製住當場,雖不敢反抗,可口中卻不住地高聲喊起了冤來,其聲嘶力竭之狀叫一衆馬政署官吏們見了,皆起了惻隱之心,然則卻無人敢站將出來爲其求情,便是一向緊跟劉傅的陳浩然也同樣如此,臉色煞白地看着陳明遠,欲言又止,嘴脣嚅動了半晌,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犯官劉傅貪墨無算,又指使他人僞造賬冊,欺瞞朝廷,其過大焉,革去其大理寺少卿之職,着交大理寺詳查,以定其罪,望諸公引以爲戒!”蕭如海壓根兒就沒理會劉傅的喊冤,掃視了下頭一衆官吏們一番,義正詞嚴地朗聲道:“左飛龍使陳浩然辦事勤勉,德才兼備,可暫代太僕寺少卿一職,待孤奏明聖上後,再行晉升,爾等須秉公理政,爲我大胤之馬政盡心盡力。”
“太子殿下英明,臣等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陳浩然正自惶恐間,沒想到天上居然掉下了如此大的餡餅,驚喜之餘,哪還顧得上爲劉傅喊冤,緊趕着閃了出來,一頭跪倒在地,可着勁地稱頌了起來。
“罷了,陳愛卿當善體聖意,莫要重蹈劉傅之覆轍,孤可是看好爾的。”蕭如海心急着趕回東宮,也好搶在一衆兄弟們反應過來之前,將事情擺平了過去,自是無心多在此地逗留,揮了下手,安撫了陳浩然幾句,領着一衆侍衛押解着劉傅匆匆地便離開了現場,至於陳明遠這個太僕寺的主官也沒膽子跟蕭無畏多糾纏,一見太子走了人,他也忙不迭地跟了去。
一衆馬政署官吏們顯然沒想到事情竟然是如此個收場法,眼瞅着太子一行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似乎沒能奈何得了囂張無比的蕭無畏,一時間全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聚集在大院子中,進不敢進,退也不敢退,一個個惶恐不安地望着站立在臺階之上的蕭無畏,眼神裡滿是驚懼之色。
“王爺,事已至此,不知您還有何吩咐否?”陳浩然雖不清楚太子與蕭無畏之間究竟是如何談判的,可眼瞅着膽敢跟蕭無畏當衆打擂臺的劉傅竟就此被拿了去,心中對蕭無畏的畏懼感已是高到了極點,此時見蕭無畏滿臉嚴肅地站立在臺階上,心裡頭不免有些子打哆嗦,忙湊了過去,討好地詢問了一句。
蕭無畏對喜歡拍馬的貨色一向沒有好感,尤其是看到這廝是跟在太子身後到的現場,哪會猜不出前去東宮通風報信的就是這傢伙,對其的惡感更是多了幾分,不過麼,此時卻不是找這廝麻煩的場合,再說了,在蕭無畏看來,喜歡拍馬屁的傢伙一般來說都沒啥大本事,有這麼個無能之輩在,對目下的局勢來說,也是件好事,故此,面對着陳浩然的討好,蕭無畏儘管心中厭惡,卻沒帶到臉上來,而是笑眯眯地點了點頭道:“陳飛龍使的能力本王是信得過的,爾暫且代着少卿的職,好生做去,一場富貴少不了爾的,都散去罷,該幹啥還幹啥好了。”
一見蕭無畏對自己很是客氣,陳浩然的骨頭都輕了三兩,緊趕着躬身應答道:“多謝王爺擡愛,下官定不負王爺大恩,下官自當殫精竭力,效犬馬之勞,還請王爺放心便是。”
“嗯,去罷。”蕭無畏心裡頭還有事,實是懶得去聽陳浩然的廢話,不待其馬屁拍完,已笑着揮了下手,示意其退下。
“是,是,是。”有了劉傅的前車之鑑,陳浩然自是不敢忤逆了蕭無畏的意思,忙不迭地應答了幾聲,退到了一旁,喝令一衆官吏們各歸各位,一場馬政署風波來得兇,去得也快,不過片刻間,大小官吏們全都散盡而去……
蕭無畏接掌馬政署本就是轟動京師的大事,暗地裡也不知有多少雙眼在盯着其一舉一動,此番其上任第一天便鬧出瞭如此大的動靜來,還真是令各方勢力都大吃了一驚,儘管此事來得兇,平息得也不算慢,可京師裡消息靈通之輩卻全都注意到了此事的蹊蹺,暗地裡也不知道有多少密議正在進行之中,紛紛在猜測着太子與蕭無畏之間究竟達成了何種協議,也都在思考着此事接下來的走向又會是如何,很顯然,作爲身有大志者,蕭如濤自是最關注此事進展者之一,這才一接到馬政署出事的消息,便緊趕着下令一衆手下嚴密監視事情的進展,自個兒卻與一衆心腹密議了起來,正自熱議間,突地聽管家前來通報,說是滎陽王蕭無畏已到了府門外,可把蕭如濤給生生嚇了一大跳。
“嗯,這廝來此做甚?”蕭如濤皺着眉頭想了好一陣子,卻始終想不明白蕭無畏這等時分跑自己府上的用意何在,不得不將目光投向了沉默不語的金春秋。
“哈,二哥,這廝想來是在東宮那貨身上沒能討得便宜,該是求援來了。”蕭如義嘴快,不等金春秋開口,他已是嘻嘻哈哈地搶着回答道。
“不好說,若是據線報來看,蕭無畏該是與太子達成了協議纔是,唔,或許還佔到些便宜,然,恐未能實現其預計之目標,此來當是打算借我等之手,爲其捉刀的。”金春秋點了點頭,算是贊同了蕭如義的判斷。
“捉刀?”蕭如濤可是沒少吃過蕭無畏的虧,一聽這小子又打算到自己門上來討便宜了,心裡頭不禁滾過一陣惡寒,滿腦門黑線地一揮手,對等候在旁的管家吩咐道:“去,就說某病了,概不見客。”
“且慢。”金春秋一聽蕭如濤如此說法,忙出言制止道:“二殿下明鑑,此子雖來意不純,卻尚有可利用之處,二殿下不妨先見上一見,看其有何打算再議不遲。”
“唔,也罷,某這就會會這廝好了。”蕭如濤沉吟了一番,這才緩緩地點了下頭,然則心裡頭卻已打定了主意,決計不輕易答應蕭無畏的任何要求。
“九弟,今日不是履新麼,怎地有空到哥哥處來了?”蕭如濤親自迎出了大門外,入眼便見蕭無畏正面帶微笑地站在照壁附近,忙疾走了幾步,迎了過去,溫和地笑着打了聲招呼。
“二哥說的是,嘿嘿,小弟今日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來着,怎地?二哥不歡迎?那好,小弟這就告辭便是了。”蕭無畏嘿嘿一笑,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聳了下肩頭道。
蕭如濤倒是想說你走就走好了,少來煩人更是大佳,可惜想歸想,蕭如濤可不敢讓這渾小子給盯上了,時不時來上一黑手,那可是件大麻煩之事,故此,心中雖膩味不已,可臉上卻滿是親切的笑地抱拳道:“喲,九弟這話可就過了,哥哥豈敢不歡迎九弟,來,來,來,屋裡說去好了,哥哥倒是真想聽聽九弟履新的趣事兒。”
蕭無畏哈哈一笑,一副坦誠狀地道:“哈,還真給哥哥說對了,小弟此來還真是要通稟二哥一件趣事兒,嘿,實是有趣得緊了,二哥沒準真能喜歡。”
“哦?那好,來,屋子裡說去,九弟,請。”蕭如濤顯然沒想到蕭無畏居然如此之直接,微微一愣,這才笑着比了個請的手勢。
“二哥請。”蕭無畏也同樣禮數十足地比了個請的手勢,哥倆個有說有笑地併肩子行進了大門,一路穿堂而過,直入二門廳堂,分賓主落了座,自有一衆下人們奉上了新沏的香茶,而後全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兄弟倆單獨對坐。
“九弟,哥哥可是聽說今日馬政署那頭很熱鬧啊,呵呵,不知九弟此來是……”蕭無畏大門口處說是有事相告,可進了廳堂之後,卻是絕口不提了,倒是滿嘴跑火車地聊起了東家長、西家短的閒話,聽得蕭如濤滿心的不耐,可又實在是不好出言打斷蕭無畏的廢話,耐着性子周旋了好一陣子之後,總算是逮着了個空子,將話題挑明瞭出來。
“這個麼?哈哈,沒啥,真沒啥。”蕭無畏笑得跟只小狐狸一般,打着哈哈,就是不說來意,弄得蕭如濤實是哭笑不得,真恨不得拿把大掃把將這廝趕緊趕將出去方好。
“真沒事麼?那就好,那就好啊。”眼瞅着蕭無畏不肯說,蕭如濤也拿他沒轍,自嘲地笑了笑,胡謅了幾句,索性不再開口,默默地端坐着。
哈,這小子可比太子那廝難纏得多了,嘿,不給點好處,咱就是不說!蕭無畏哈哈一笑道:“說起來也真沒啥大事,不就是幾個小官兒貪墨罷,唉,鬧得小弟如今財政虧空,慘啊,若不是太子哥哥……,啊,沒啥,沒啥,呵呵,真沒啥。”
一見蕭無畏這副模樣,蕭如濤哪會不知曉這廝就是在暗示要給好處了的,心裡頭自是憋屈得很——以前的事就不提了,上回被蕭無畏平白坑了二十六萬兩銀子不說,還被蕭無畏當朝提溜出來跟太子打了一場冤枉官司,別提多氣人了的,這會兒見蕭無畏啥事都沒說呢,就想着要好處了,饒是蕭如濤氣性再好,也忍不住連翻了幾個大白眼,嘴角一耷拉,滿頭的黑線可就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