賺到了,爽!狂爽!無比的爽!馬政順利到手已足夠蕭無畏興奮的了,更遑論還平白撈了頂王爺的帽子,着實是件意外之喜,再一想起退朝時太子那廝如喪考妣般的苦臉,蕭無畏得意得想狂笑上一回,很想當面跟太子說聲:兄弟,謝謝你的愚蠢了!
王位,好東西啊,不單俸祿優厚,還意味着身份的提升,儘管身爲親王嫡子,或遲或早都能撈到個王爺來噹噹,可能早點撈到總比遲來得強罷,沒見散朝時哥幾個那跟惡狼似的眼神麼,哈,如今咱已是正兒八經的王爺了,雖說是三字王,可再怎麼着也是王,比起沒得封王的哥幾個,那可是強多了,沒說的,就一個字——爽!
皇恩浩蕩啊,要謝一下麼?不,一點都不,對於白得的這頂王爺帽子蕭無畏倒是喜歡得緊,可對弘玄帝的慷慨卻半點感激都欠奉,理由麼,很簡單,這不過是彼此利用罷了,沒啥值得感謝的,至於誰能笑到最後,那就要看彼此的手段了,對此,蕭無畏在興奮之餘,依舊保持着一份難得的清醒,可不管怎麼說,能有個不錯的開局,還是值得好生慶賀上一把的,再說了,對於蕭如義這把送上門來的好“槍”,也得好生磨上一磨,蕭無畏還指望着能在關鍵時分,用這把“槍”去捅捅太子的馬蜂窩呢,不給先點甜頭,怕是說不過去的,所以麼,對於蕭如義嚷嚷着要請客的呼籲,蕭無畏很是樂意地當了回“冤大頭”,一散了朝,哥倆個分乘馬車一前一後地便趕到了怡紅院。
“難得今日小畏請客,哥哥也沒旁的要求,就只要紫煙姑娘來陪個酒,喝上幾盅,辦不辦得到就看九弟的本事嘍。”蕭如義顯然就是怡紅院的常客,一到了怡紅院,熟門熟路地包下了最豪華的一個院子——聽濤閣,也沒讓老鴇在一旁瞎扯淡,更不曾召其他紅牌來陪酒,隨便點了些酒菜,擺出了一副將竹竿敲到底的樣子,嘻嘻哈哈地給蕭無畏出了個難題——蘇紫煙在這怡紅院中的規矩便是賣藝不賣身,除了要憑文章詞賦取勝,方可一睹其顏之外,也就只肯以琴曲相奉,例來只喝茶不陪酒。
“成,哥哥咋說咋好。”蕭無畏對那位神秘的蘇紫煙也頗有些好奇,正想着藉機探探蘇紫煙的底,自是不會反對蕭如義的提議,這便哈哈一笑道:“來人,上筆墨紙硯!”此言一出,自有侍候在房中的怡紅院侍女們緊趕着將文房四寶送了上來,蕭無畏也不客氣,拿起狼毫筆,蘸了下墨汁,連假意思考都免了,大筆一揮,一首剽竊自柳永的《蝶戀花》便已躍然紙上——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闌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
“好詞!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好,好啊!”蕭如義雖是好武之人,可對於文事也頗爲精通,早就聽說蕭無畏文采出衆,卻從不曾親眼見識過,這會兒見蕭無畏連想都不想便揮筆速書,好奇心大起,一閃身,人已站到了蕭無畏的身後,待得一見到蕭無畏此詞之妙,實屬平生僅見,不由地高聲叫起了好來。
好?當然好了,廢話不是,老柳婉約派領袖的威名可不是虛的!蕭如義高聲叫好,蕭無畏卻是不以爲然,嘿嘿一笑,略帶幾分自得地揮了下手道:“去,本王就憑此詞請蘇姑娘前來一會。”
“是,奴婢遵命。”邊上侍候着的侍女應答了一聲,小心地將字幅捲了起來,雙手捧着便緊趕着往後院行了去。
怡紅院後院的一棟小樓中,蘇紫煙心神不定地在端坐在一面銅鏡前,手中把玩着一根帶珠玉墜子的風頭釵,卻遲遲沒有插上髮髻,一雙往日裡總是清亮的大眼中滿是迷茫與憂慮之色,其中又夾雜着幾分的企盼與惶恐,正如其此刻的心情一般。
一年了,已經一年過去了,蘇紫煙本以爲自己能忘懷,然則那張不時壞笑的俊臉卻總是不自覺地出現在夢中,本以爲再也不會有交集了,可他竟然又出現了,他還好麼?蘇紫煙一想到這兒,沒來由地便是一陣臉紅,一陣的氣惱,賭氣般地將風頭釵往梳妝檯上一擲,幽怨地長嘆了口氣。
“小姐,他送來了新賦的詞。”就在蘇紫煙心緒難平之際,貼身丫環鈴鐺興沖沖地闖進了房中,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他?哪個他?”蘇紫煙心絃一顫,已猜到實情,可口中還是掩飾地驚疑了一聲。
蘇紫煙的心思向來隱藏得很深,可惜卻瞞不過人小鬼大的鈴鐺——往日裡蘇紫煙在沒人時,總拿着當初蕭無畏所題的那首《雨霖鈴》之軸捲髮愣,作爲貼身丫環的鈴鐺自是全都看在了眼中,對蘇紫煙的心思又豈能不知道,此時見蘇紫煙明知故問,調皮地一吐小舌頭,眯了下右眼道:“就是他啊,小姐若是不看,鈴鐺這就拿去還了便是。”
“死丫頭,胡說些甚子。”被鈴鐺當面揭破了心思,蘇紫煙俏臉不由地便是一紅,氣惱地罵了一句,可手卻是不慢,一把搶過鈴鐺手中的捲紙,略有些慌亂地攤了開來,只一看,眼圈便微微地紅了起來。
“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蘇紫煙呢喃地念着,淚水慢慢地沁出了眼角,在潔白如玉的臉上肆意地流淌了起來。
“小姐,小姐,您……”一見到蘇紫煙流淚,鈴鐺立時便嚇壞了,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驚惶地叫了起來。
“啊,沒事,沒事。”鈴鐺這麼一嚷嚷,蘇紫煙立時便從自怨自艾的意境中醒過了神來,伸手抹去臉上的淚痕,
“小姐,您真的沒事嗎?”鈴鐺不放心地追問着。
“嗯。”蘇紫煙不置可否地吭了一聲,緩緩地站了起來,面露掙扎之色地在房中踱了幾步,又站住了腳,心中情與義纏雜在了一起,如天人交戰般,將其一顆芳心攪成了一團亂麻,良久都無一言……
“小九,那詞都已送去如此久了,怎地不見人來,該不會是那詞有何不妥罷?”聽濤閣中,等了許久都不見蘇紫煙露面的蕭如義終於有些子憋不住了,滿臉子疑惑地看了看門口,又看了看穩坐釣魚臺的蕭無畏,遲疑地問了一句。
不妥?切,老柳的詞空前絕後,向來被奉爲經典之作,哪可能有人比得了!蕭無畏對柳永可是崇拜得很,絕不以爲當今之世有誰能在詞一道上勝過赫赫有名的柳大宗師,可如此久不見蘇紫煙露面,蕭無畏心裡頭同樣也在犯着叨咕,實是搞不明白是哪出了問題,然則他自己疑惑可以,卻見不得蕭如義疑惑,這便嘿嘿一笑道:“瞧四哥說的,小弟的詞好不好難道四哥看不出來?”
“那是,呵呵,那是。”蕭如義見蕭無畏對自己的話好像有些不悅,自知有失言之處,趕忙乾笑了幾聲道:“咱兄弟幾個裡也就屬小九文采了得了,不愧是舒老爺子的關門弟子,哈,可比某些自命風雅的傢伙強得多了,嘿,每年過節總看那廝表演,狗屁的詩句整了一大堆,連九弟的一根寒毛都比不上,可笑啊,可笑。”
蕭如義這話裡雖沒點名說的是何人,可蕭無畏一聽就明白這主兒是在藉着話題罵太子呢,兄弟幾個裡也就是太子那廝喜歡當衆舞文弄墨,還總喜歡將自己的墨寶四下賞賜,按說麼,太子的字確實不錯,詩詞也還勉強湊合,不考慮其太子的身份,光憑才情也能算得上當朝有點小名氣的詩人,比之朝中那些翰林來,確實不差多少,可惜除了文章詞賦之外,蕭如海身上就幾無可取之處了,無論心胸氣度還是政治手腕都差得夠嗆,再怎麼看,都不是個當帝王的材料,這一點蕭無畏看得比蕭如義透徹得多了,又豈會被蕭如義這麼幾句挑唆的話所動,更別說蕭無畏早就知道蕭如義此番鬧着要自己請客之目的就是爲了用自己來對付太子,自是不會吃蕭如義這一套——蕭無畏要將蕭如義當槍使,可不是要被蕭如義所使,這其中的差異可是大了去了,此際見蕭如義借題發揮,蕭無畏也就僅僅只是笑了笑,壓根兒就不接口。
“呵呵,九弟,總這麼幹坐着實是無聊得緊,要不再叫個人去喊喊?”蕭如義見蕭無畏但笑不語,也就沒再將話題往太子身上引,呵呵一笑,轉開了話題。
喊?喊毛啊,自掉身價不是?蕭無畏雖對蘇紫煙有些好奇心,卻也並非對其有所圖謀,蘇紫煙來不來蕭無畏其實都不怎麼在意,哪可能去幹自貶身價的蠢事,這便哈哈一笑道:“四哥安坐罷,紫煙姑娘會來的,若是不來,那必是有事在身,來不得了,不來也好,你我兄弟正好趁此良機暢飲一番……”
“小王爺不歡迎妾身麼?”蕭無畏話音未落,一個清雅的聲音卻突然在房門口響了起來,竟是蘇紫煙不知何時已出現在了門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