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四十分,市醫院室外停車場,一輛□包的蘭博基尼緩緩駛入車庫。
江志看了童海一眼,後者縮在副駕駛座位,神情焉巴,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走吧……”江志拖了長長的調子,誇張道:“您還是認栽吧,你家老頭子都給你發了全城通緝令了,您躲得過初一,躲不了十五。硬着頭皮,賠個不是,花點錢,就當買個教訓。”
“媽蛋!賠什麼不是!老子還欠她的了!當初又不是我找人將她迷暈扔到我牀上的,他媽的……”童海仍在憤怒當中,一改往日“衣冠禽獸”的風格,直接罵罵咧咧暴露本色。
李娜出事那晚,童海和哥幾個好兄弟飛D市瀟灑快活去了,美色當前,肆意人生,哪兒還顧忌得了他人,再說他這次出來玩本來就是爲了散心,他不清楚李娜是不是真的會爲了報復他生下那孩子,他更擔心李娜既抽菸又酗酒更精神變態的最後生出個有問題的孩子,那他老童家的優良基因真是被糟蹋的徹徹底底。
他甚至還想過接受兄弟們的建議,找人綁了李娜,強行將那孩子給打了。事情只要做的滴水不漏,也不會惹麻煩上身,可他真的又下不了這狠心。
他在D市玩了一天,次日童媽媽就通過特殊渠道找到了他,憑良心說當他知道李娜大出血流產時,心裡還是閃過一絲愧疚的。不過這份愧疚在接下來的老爺子的震怒當中也迅速的煙消雲散渣都不剩了。
童海知道了這事,也沒想過做縮頭烏龜,讓父母爲這事被人戳脊梁骨,他還沒那麼不孝!況且老爺子又是那麼一個愛面子的人。他收拾行裝第二天就回了桐市,一時沒想好到底怎麼處理李家的事,就決定先去公司將手頭上一些棘手的事先處理掉。誰知剛剛走進副總經理辦公室,右肩就狠狠捱了一棍子。
童老爺子居然避開了童媽媽,藉口去大軍區有事,實則到童海公司守株待兔來了。
童海吃痛,大氣,暗恨公司里居然沒有人跟他通風報信。可是他又不想想他爹什麼人,集團軍參謀長,曾經的兵王,他若是真的想避開那些人的耳目,躲過猴崽子們的通風報信,那還不是輕而易舉。
畢竟童海是他童參謀生的,那童海到童參謀手裡,壓根就是孫悟空對陣如來佛,根本溜不出他的手掌心。
童海被童參謀追着在辦公室裡打,那真叫一個雞飛狗跳,人仰馬翻。外面的員工都被吸引的趴在門縫裡偷看,卻沒人敢上前阻止。
最後還是童海的忠勇美豔小秘書,破門而入,擋住了童老爺子,纔給了童海逃生的機會。
童海逃出生天,那本來還想補償李家的心思也被打的無影無蹤,心裡不痛快,自然要找兄弟吐苦水,最後閒人江志就成了他的超級垃圾桶。
不過童參謀是那麼容易善罷甘休的人嗎?他這次是真的徹底的怒了啊,挨個戰友朋友那兒打了電話,說是看到童海直接讓捆到他面前,不必客氣,那小子要敢反抗,當即敲暈。無論誰誰辦了這事,那就是他童威欠了人家一份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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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志看童海仍舊不爲所動的樣子,急的都快哭了,“海哥,算我求你了呀,你家老頭子最多打暈你,我家老頭子可真會要了我的命啊!你就當可憐可憐兄弟,去將這事給結了吧。您消消氣,不就是一時不慎踩到臭狗屎了麼,擦盡了鞋子,再出來還是一條好漢!我,去給你拿禮品了?”
江志直接下了車,繞到後備箱那,一件一件的搬他在來的路上買的營養品。兄弟做到他這份上,他容易嘛,花錢,陪笑臉,還吃力不討好。
童海懶懶的靠在副駕駛座位,掏出火機點了根菸。斜對面疾步走過來一個女人,消瘦蒼白的臉,長髮垂到腰際,那一身病號服很是打眼。
咦?是她!
童海探出頭,搖了搖手中的煙,決定噁心噁心人,出出心頭這口惡氣,“嗨,你男人真的打的一手好牌!又英雄救美了啊!前男友前女友還真糾纏不清了,你也當得起天下第一賢妻了啊!”
那女人眉目一閃,側臉看過去,童海迎上她的目光,沒來由的心頭一跳。
“小白!”季城出現在醫院大門口,四周張望了一眼,一怔,大喊出聲,擡腳就跑了過去。
白小白看都沒看身後的季城,驟然加速,拉開車門,束上安全帶,一擰鑰匙,發動引擎。
季城的速度很快,快到小白剛發動車子,他就已經跑到了車旁,猛拍車窗道:“小白,你聽我說,你別激動……”
“嗡!”跑車驟然發動,白小白猛打方向盤,宛若離弦之箭駛出了醫院大門。季城踉蹌了下,江志抱着禮品盒直接摔倒在地,咒罵了句,“孃的,什麼情況!”
季城迅速反應,摸出口袋裡的鑰匙,就跳上了自己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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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血了……”童海捂着自己的鼻子,剛纔車子發動的太快,他始料未及,一頭撞上了車前的擋板。
所以說警察叔叔經常教育我們要系安全帶,那是很有道理的。
跑車一路疾馳,無視紅綠燈,無視交規,童海手忙腳亂的繫了安全帶。
“大姐,你這樣會出人命的呀呀呀呀呀呀!”童海眼看着差點撞上一輛迎面而來的貨車,卻在貼近的那瞬間,嗖的一聲又斜刺了過去,太刺激,太驚悚了……
童海抓緊了車窗上面的把手,握的緊緊的,“大姐,凡事好商量,我剛纔說錯了還不成嗎?我道歉。”
白小白斜睨了他一眼,危險一眯,跑車突然加速,宛若靈蛇一般在各種各樣的車子之間來回穿梭。
童海發誓,指天發誓,他這輩子都沒開過這麼快的車。他更有理由相信,這根本就是地獄之車。肯定是他這輩子造孽太多,這女人就是上天派來收他的啊!
車子越往前開,車輛越來越少,路面仍舊寬闊,可兩旁的景物卻荒涼了許多,顯然早就開出了市區。
經歷了方纔驚心動魄的刺激,現在的平穩對於童海來說,已經好的不能再好了,“妹子,高手啊!哥哥眼拙,有眼不識泰山啊。也難怪季城那小子對你死心塌地,一跟李娜分手就轉投妹子的懷抱。我要是季城,也肯定選你啊!”
後視鏡裡突然出現一輛黑色的越野車,開的不是特別的快,但卻一路緊追,怎麼甩都甩不掉。
白小白莞爾一笑,“你確定?”
童海因爲那一笑沒來由的心臟竟撲通一跳,不由自主道:“那當然。”
白小白踩了剎車,童海一喜,這才仔細看向白小白,只見她面色蒼白毫無血色,手背上還殘留着血跡,病號服的包裹下,讓她看上去更加的弱不禁風。
季城也放慢了車速,方纔他害怕激怒白小白一直沒敢追的兇猛,況且他的車速也比不上世界頂尖級的跑車啊。
他對桐市熟悉,自然心裡能盤算出小白可能走的幾種線路,並且開車的同時電話聯繫了自己在交通部的同學,讓他隨時監控各路段的車輛,他則直接抄近道橫插了過去,所以即便白小白加足馬力,車子開的驚險刺激,仍舊沒有甩掉季城。
藍牙耳機裡傳來同學調侃的聲音,“哇呼,老同學,這什麼歹徒啊?這麼兇殘!霸氣啊!飛車黨?還是……”
說實話季城現在的心情宛若墜入大海的驚濤駭浪之中,不過他也沒時間去想太多,任何事,只有先將老婆安撫了下來,其他再慢慢說。
畢竟老婆差點流產,自己卻大半個晚上一直守在另一個女人身邊,任誰都受不了。可是他又不知道小白知不知道這些事,季城心頭很亂,對小白剛纔秀的車技刮目相看的同時,才恍然發現,自己竟對老婆一點都不瞭解。
“嗡……”汽車發動,白小白眼中寒光一閃,猛踩油門。
“嗖”
童海還沒來得及驚叫出聲。
“嘭!”猛烈的撞擊聲乍然響起。
季城身子猛的一頓,差點一頭磕上方向盤,越野車也被蘭博基尼撞的後退了幾百米。
“瘋了,”季城收斂心神,全神貫注,將頭伸出窗外,“小白,你冷靜點,有話好好說。”
“嘭!”跑車一個擺尾,又撞上了季城的越野車。
然後那輛跑車再一個漂亮的甩尾,居然跑了。
童海看着冒煙的車頭,變形的車身,愣愣的看了眼小白,這車可是江志的心肝寶貝肉疙瘩啊!撞壞了誰賠?!
白小白出了這口惡氣,突然高興了起來,嘴角一彎笑了,似是看透了童海的心思,輕聲道:“你賠!”
童海狠狠掐了掐自己,在確定自己不是做夢後,喊了起來,“你這女人瘋了吧,剛纔那人可是你男人啊。”
“他心裡沒我,”白小白回答的乾脆。
“嗯?”童海默了默,驚訝道:“你不會想說,季城仍舊愛着李娜,娶你只是爲了刺激李娜吧?”
很顯然這句話又成功的激起了白小白的怒火,她猛踩剎車,童海不得不閉了眼怪叫連連,一個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的女人,他又怎敢奢望她會讓自己保命。
終於兩輛車開到了一條施工路段單行道的終端,前面堆了大量的石子,車輛根本無法躍過去,大路的兩邊是非常陡的陡坡,陡坡下雜草叢生,根本看不到底端,似乎有水流的嘩嘩聲,也許下面是小溪或者江河。
白小白調轉車頭,季城不瞭解她,她若是發火的話,除非她自己想通,否則別人逼的越急,她反而越是激烈而衝動。她不想聽解釋,別人最好閉嘴,不然她肯定要割了那人的舌頭,才能消了心中的火氣。
顯然季城這樣的緊追不捨是觸到了她的逆鱗,不過他若是不追,以小白的性格,她雖不會傷到他,但這也意味着她或許永遠的消失在他的世界裡,宛若這根本就是鏡花水月的一場夢境。
白小白的這場怒火來勢兇猛,若是擱在旁人,普通的女人,可能哭哭鬧鬧,差不多也就過去了。但白小白卻在季城的眼裡看到了自己的無足輕重,而且,他居然爲了李娜,打傷了她。
在小白字典裡,只存在三種人,同盟,敵人,陌生人。
顯然季城不可能是她的殺手同盟,跟她上過牀也不可能是陌生人,本來她是想將他培養成第四種人:愛人。可惜,現在眼看也不成了。那麼,最後只剩下——敵人!
白小白偏頭看向童海,“跟他喊話,叫他讓開!我跟他已經沒關係了。”
童海猶豫了下,在白小白的眼神明顯變暗的同時將頭伸出窗外:“季城!你走吧,你老婆說她不要你了,你也別追了,沒意思。你不想活命,我還嫌我活的太短了!”
季城心裡一沉,苦澀難當,“小白,咱們的生活纔剛剛開始,我們還有孩子,你不能說斷就斷,這事不能你一人說了算,我不同意!”
“讓他走!”白小白咬了咬脣,因爲她的衝動,事情都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了,即使她可以忘記這些不愉快和他和好如初,但以季城警惕的性子和特種兵的身份,他就不會對她的身份產生懷疑?
兵與匪——自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從開始到結束,她從來都是隨心所欲,自私的主宰着一切,如今她想結束這場遊戲,也容不得他人說——不。
季城的聲音粗糲而沙啞,“老婆,無怨不成夫妻,磕磕碰碰就是一輩子,誰家都有吵鬧,你不要激動。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錯,你跟我回家,什麼事咱夫妻慢慢解決,別再折騰了行嗎?”
童海噗嗤一笑,看向小白緊繃的臉,“真沒看出來,姓季的還挺會勸人的嘛。要不,讓他學兩聲狗叫,就原諒他吧,哈哈……”
白小白抿緊嘴脣,握着方向盤的手,骨節分明。
身份已經暴露,她退無可退!
“嗡!”白小白踩下油門,方向盤左打,跑車斜衝向了路邊陡坡。她知道這條單行道,她硬衝肯定是衝不過去,以季城的性格絕對會擋住她的路。
但是若她假裝往陡坡下面衝,季城但凡對她還存了一絲關心就定然會中計,只要是讓開了路,她就絕對有信心逃開季城的追捕。
然而,季城一看那車竟然偏了方向,往陡坡下面開,嚇的臉色鐵青,三魂丟了七魄。那豈止是陡坡啊,下面根本就是幾十丈的懸崖。
他老婆竟然想尋死,都不願和他回去?
季城腦中一片空白,動作先於意識做出了反應,斜刺刺的衝了過去,越野車將蘭博基尼往路面上一擋,吉普一半失了重心,壓在路旁的小樹上,“咔嚓”一聲,白小白還沒來得及得意季城中計,只見那輛厚重的吉普車直接連人帶車滾了下去。
劇烈的翻滾聲。
童海完全傻了,這女人瘋了,這女人真是瘋了。
白小白拉了拉車門沒拉開,童海看到身邊人的掙扎,這才發現,此刻的她全身都在發抖。
車門打開,白小白踉蹌了一下,扶着車身,嘴脣也在剎那間失了血色。
“轟!”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滾滾濃煙突然從陡坡底下躥了上來。
童海徹底驚呆了,他剛剛經歷了什麼?比警匪片還刺激的,夫妻打架?
他連跑帶爬的俯身看向陡坡下面,滾滾濃煙,茂密的樹叢,已經燃起來的熊熊大火,其他,什麼都沒有。
“你殺了他!”童海毛骨悚然,轉身看向白小白。
白小白一動不動,直到她的下脣被咬出了血,鮮紅的血滴到了她的衣服上,她才喃喃的重複道:“我殺了他?我,殺,了,季城……”
童海看着她的臉,雖沒有一滴淚,可是他卻生生感受到了她的痛,他張張嘴想安慰她,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白小白卻在此時失魂落魄的拉開車門,跑車發出劇烈的引擎轟鳴聲,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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