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着哭着,樂喬終於忍不住了,發出了聲音。
她痛苦的聲音,悲哀而又絕望,其中包含着無數的害怕和不安,忐忑和恐懼。
沒錯。
她就是在恐懼死亡。
如果她死在了手術臺上,她的三個孩子怎麼辦?
他們還那麼小,就要失去媽媽嗎?
還有季沉,她那麼愛他,正如他那麼愛自己一樣,如果自己死了的話,他會怎麼辦?
所有的一切,樂喬都不敢深深去想,生怕自己越想越怕死,越是不敢走上手術檯。
季沉捂着自己的嘴巴,蹲在病房的門口,每次聽到樂喬那狠狠呼吸和痛苦的聲音,他的身體都會顫抖一下。
堅強如他,也流出了眼淚。
威嚴、沉穩、睿智、冷靜的男人,在這個時候,在病房門口蹲着,哭的如同一個失去了一切的孩子。
只是,他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不敢讓裡面的人知道他同樣是在難過,在哭泣。
走廊遠處,一個人影出現,看到蹲在病房門口的季沉之後,連忙後退了過去。
他蹙起眉頭,想到醫生說的那些話,看到季沉那頹廢痛苦的樣子,不難想象病房裡的人在幹什麼。
深吸好幾口氣,他自言自語道:“季沉,如果三妹真的出事了,你會不會和三叔一樣呢?”
來人,正是楊天辰。
他正要轉身離開,突然看到從樓梯下面上來的人,手一緊,他大步走下去,把人攔在樓梯口。
“歐陽謹,你來幹什麼?”
楊天辰看着歐陽謹,就像是在看一個敵人。
歐陽謹緩緩把他的手撥開,“楊天辰,你最好是對我客氣一點,別以爲你是楊家的人,就能對我這麼大呼小叫的。”
“你來這裡幹什麼?這裡不歡迎你!”
“呵,我來看看楊樂喬,代表雲先生來看看她,難道也不行嗎?你可別忘了,雲先生可是楊樂喬的外公。”
楊天辰的手一緊,神色莫名,“三妹不想看到你。”
“我聽說她的事情了,還真是災難不斷啊,她和季沉在一起,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幸福平安過,楊天辰,其實你的心裡也知道,只要是楊樂喬留在季沉的身邊,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平安,都不會幸福。”
楊天辰眼神一凜,怒道:“這是我三妹的事情,和你無關。你說她和季沉在一起不會幸福,難道和你在一起就會幸福了嗎?你算什麼,敢對我三妹生出這樣的心思。”
“呵,楊天辰,你說這話還真是搞笑,我算什麼?這個問題,我還想問問你呢,你算什麼?你真的以爲我不知道你內心的齷齪嗎?”
楊天辰皺眉,握緊了拳頭,“歐陽謹,如果你敢亂說一句話,我殺了你!”
他眼底的殺意,是那麼的明顯,洶涌。
歐陽謹眯起危險的眸,道:“如果你殺了我,那麼你的事情就會被人抖出來,你真的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你的齷齪心思嗎?”
“我纔不會有你口中說的那種心思,歐陽謹,你別再惹怒我,不然我真的不客氣了。”
“哈哈哈,不客氣,好啊,我等着你的不客氣。”歐陽謹道,“現在,你讓開,我要去看看楊樂喬。”
“不行。”
季沉那種狀態,若是被歐陽謹撞到的話,只有兩種可能。
歐陽謹握緊拳頭,毫不猶豫的朝着楊天辰的面門攻擊去,楊天辰可不是一般人,早就防備着他了,在他動手之際,他一邊閃躲一邊攻擊歐陽謹的下盤。
歐陽謹的右腿受了傷,根本不是楊天辰的對手,砰的一聲,他倒在了地上。
楊天辰走過去,腳狠狠的踩在歐陽謹的手背上,直到歐陽謹疼得一張英俊的臉龐都已經扭曲了,他才鬆開。
“再有下一次,我不會放過你,別以爲你是雲江的人我就要忌憚你三分,除非是雲江站在這裡,不然的話……”
楊天辰狠話說完,轉身就下樓去了。
歐陽謹的眼底,充斥着怨毒的神色。
楊天辰,你給我等着,我一定會讓你身敗名裂的。
離開軍區醫院的楊天辰滿手心都是冷汗,他真的不知道,在面對一個仿若知道自己心思的人,他的內心會是這麼的害怕,這麼的不安。
可是,他從來告訴過任何人,爲何歐陽謹會知道?
他到底是詐自己的,還是真的知道他的心思?
他對三妹是絕對的兄妹之情。
可是,他卻對那個人……
神色,漸漸變得凜然起來。
歐陽謹,別讓我抓到你的把柄,不然的話……
臨城。
雲家。
“我之前就和你說過,一定不要刺激到樂喬,現在好了,她都成這個樣子了,我真的很擔心。”
雲夫人神色難過的坐在雲江的面前,兩隻手緊緊的抓在一起。
雲江沉吟片刻,道:“那都是安娜的錯,如果不是安娜的話,樂喬怎麼會出當年的事情?那是後遺症,你要相信現在的醫學,她會沒事的。她可是我們雲家唯一的繼承人了,我雲江所有的一切都將會是她的,如果她不經歷一番考驗的話,我寧可把這些東西都交給別人。”
雲夫人聞言,蹙起眉頭道:“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之前你和那邊的醫生打電話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她如果手術的話,至少都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會……我不能看着她死,不管她是否嫁給了季沉,我都不能看着她死,你知道嗎?”
雲江冷下了臉色,道:“百分之三十的危險,那就是說,還有百分之七十的成功率,她只要越早動手術,危險就會越少,如果她再拖下去的話,這百分三十就可能成爲百分之四十,百分之五十!”
“你……”
“你不要再擔心這件事情了,我已經讓那邊的院長聯繫了最好的腦科醫生,哪怕是把國外的腦科專家請到江州去,我也在所不惜。”
七十五歲的雲江,儘管保養的不錯,可還是露出了老態。
不過那雙滄桑的眼眸裡,卻充斥着一般人無法看透的精明和睿智。
“其實樂喬出這件事情,對我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你這話是怎麼說的?怎麼能是好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