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欣悅發現了人在自然威力面前的無力和渺小,整個房間都在抖動,牆上的掛畫,桌上的花瓶和擺件紛紛落地。她好像是處於汪洋裡的小船,隨時會被巨浪打翻。
肖誠服從牀上抄起柔軟的枕頭,“快,護住頭,趴到牀邊。”
他看她傻傻地,沒反應,立馬抱起她,下了牀,將她按倒在地,用枕頭放在她的後腦上。
然後,他也用枕頭護住後腦,撲倒在地,將她護在身下。
這時,房間抖動得更加厲害,就像一個發了癲病的人,猛烈抽風。
窗框也開始在顫抖,像無形中有隻巨手將它扭動,玻璃碎落一地。
雖然看不到,但是她聽得到,心裡恐慌極了,是不是要死了?
“別怕。有我在。”他低沉而渾厚的聲音,像擁抱一樣將她包圍,驅散了所有的雜音。
他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裡,親吻她的頭髮。
暖暖地,勇氣從發端傳來。
在他的懷裡,好像是在堅固的堡壘裡,她的呼吸由急喘,慢慢平息。
有他在,真好。
不用一個人面對世界的憤怒。
他真的會保護她,這個念頭漸漸涌上心頭,越來越清晰。
感覺到懷中人兒沒有之前那麼顫抖,他也放心了。
還好,她在。
可以護她周全。
這時,房間裡揚起了塵煙,是一些天花板掉落了下來。
“我們會沒事嗎?”她終是擔心。
“沒……事”他的回答中斷了一下,才接了下去。
她怎麼覺得頭頂上在掉下粉塵,不禁打了個噴嚏。
“你……沒……事吧?”一句話,他停滯了幾次才問完。
一種不祥的感覺籠罩在她心上,她想扭頭看。
他輕按她的小腦袋,“別。咳咳。有灰。”
不對,她的鼻子好像聞到了血腥味,“你真沒事嗎?”
“沒。擦破皮。”他的聲音聽起來讓人心慌。
但是房間的抖動仍在加強,她不能亂動,只能心慌地伏在地上,還好,可以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聲。
在生死關頭,她心底所想的是,請保佑他平安。
那些還殘存的埋怨和彆扭在這一刻都化爲虛無。
平安就好。
強烈的震動持續了十多分鐘,後來他一直沒有聲音,但是他的呼吸有在吹動她的頭髮,讓她覺得,他沒事。
當大地的憤怒略微平息後她知道要在下一次震盪前跑去空地,於是支了下身子,“誠服,我們快走。”
但是,她背上的份量很沉,他沒有回答。
怎麼回事?
她用力撐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用手拿開枕頭,她可以向後扭下頭,從眼角就看到他垂落的頭顱和緊閉的雙眼,還有嘴角流下的嫣紅的血。
天啊,她再移了下,能看到壓在他背上的巨樑。
雖然暈過去了,他仍微弓着背,雙手支地地在支撐那根樑。
“誠服,誠服,”她心慌地叫了起來,可是他沒有反應,像是被凝固的雕像。
她好像從萬丈高空直接墜落而下,心懸在半空中,沒有着落;而空氣彷彿一下子變得稀薄,讓她喘不上氣來。
偏偏被護在下面的她根本就使不上勁,無能爲力去改變兩個人的處境。
不要,他不能死。這個念頭呼嘯在她腦海裡,她扯開嗓子喊了起來,“救命,快來人
啊~”
還好,上帝在這一刻沒有袖手旁觀。
“肖子,嫂子,你們在哪?”“欣悅~”厲明和愛米的聲音傳了過來。
她將手通過縫隙,高高向上伸起。
“我來了。”厲明他們看到了,很快地找到了她的位置。
“啊!”愛米的驚呼讓卓欣悅心裡又是一驚,看來情形比她想象的還要差。
得自於厲明和愛米的幫助,那根樑被搬走了。
厲明迅速將肖誠服翻過來,平放在被掃開的一塊空地上。
卓欣悅在滿頭滿灰的愛米的扶持下,站了起來。
血!
她看到肖誠服所在的地上,迅速洇開一攤血跡。
不能暈,她狠狠地咬住脣,顫巍巍地用手去摸他的鼻息。還好,還有呼吸。
厲明手疾眼快地做了一個簡易擔架,放在他旁邊,命令她和愛米,“我擡頭,你們擡腳,喊123,一齊將他移到擔架上,我們趕快出去!”
卓欣悅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讓發抖的手腳鎮定一下。
三個人按照說好的,將肖誠服搬上了擔架,快速地向門外奔去。
好在這家星級酒店有抗震的係數,樓梯間可以通行。
在亂哄哄的人羣裡,他們三個人擡着暈過去的衝下五樓。
然後,厲明開車迅速將肖誠服送到醫院裡。
幸運的是,後面的餘震都只有輕度震感。
肖誠服的手術得以正常進行。
守在門口,卓欣悅心亂如麻,根本就站不住。
她靠在愛米的肩頭,坐在門口的椅子上,心裡就像萬馬奔騰地馳過,一顆心被踐踏得沒有一點完整。
這世間,除了生死,沒有大事。
在生死之間,他選擇的是護她安全,就算失去了知覺,仍在盡力。
他的姿勢,點燃了她的心,融化了她豎在兩人之間的堅冰。
會沒事吧?她深深地恐懼起來,害怕失去他。
不由還想到了,當初她在手術室裡,呆在外面的他,是不是也是這樣地經受煎熬?
將心比心,才能擁有眼前的幸福。
她在心裡默默祈禱,請保佑他一切平安,她什麼都不計較了。
這世間,只有真正愛着的人,纔會不顧一切地爲對方爭取活的機會,難怪犧牲自己的。
手術進了四個多小時,肖誠服才被推了出來。
卓欣悅第一個撲過去,當聽到醫生說,“他已脫離了危險。”,她的眼淚也奔涌而出。
拉着他的手,她送他去的病房。
看着安靜地睡着的他,她真想撲上去痛哭一場。
肖誠服是在第二天才醒過來。
醒來,他就看到牀邊磕着的小腦袋,是她。
太好了,她沒事。
“肖……”他制止了走進來的厲明,指指睡着的卓欣悅。
厲明走了過來,壓低聲音,“你醒來了,太好。嫂子可是一晚沒睡地看着你。”
肖誠服溫柔地看着牀前的人兒,點點頭,以示知道了。
等卓欣悅醒來,看到的就是肖誠服漆黑的眼眸裡透出的欣喜。
她按不住心裡的激動,一把抱住了他。
他抽了一下冷氣,卻沒有出聲。
她的淚流在他的頸窩裡,暖暖的,溼溼的,打溼了他的心,暖化了他的冷。
哭了一會,她纔想到他的傷勢,急急地放開,“啊呀,有沒有
弄痛你?”
他的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我以爲,你永遠不會原諒我了。”
沒想到,他想到的是這點,她愣了一下,心裡卻像被泡在溫泉裡一樣,暖暖的。
“我們總不能一直爲潑掉的牛奶哭泣吧?”扔下一句,她轉過去,端了一碗湯,喂他喝了起來。
肖誠服在醫院裡又休息了三天,等到可以慢慢行動了,才定了航班返回G市。他將房車暫借給當地政府作了移動的醫療車,救治重症病人。
回到了“御賓府”,卓欣悅第一次有回家的感覺。
愛米,則搬到了她以前租住的小屋裡去了,說是讓兩人過下甜蜜的二人世界。
因爲受傷,肖誠服的假期又加多了十天。
這天,卓欣悅和肖誠服相依在沙發上,看新聞。
一條新聞吸引了她的關注。
林木槿向龍顯揚提出離婚訴訟了?
官司的結局是同意兩人的婚姻關係結束,孩子由女方撫養。
和龍顯揚對抗,並能勝過對方龐大的律師團,而且速戰速決,這種能力,不是林木槿能擁有的吧?
卓欣悅不由轉過頭來看着肖誠服,是他做的吧?
經過了龍顯揚被披露陳年醜事以及出車禍,她對他的實力有了一定的認識。
孩子的撫養權拿到了,他接下來會怎麼做呢?
她的心裡有了些不舒服,他吻林木槿以及兩人相擁的場景又回到了腦海裡,不由皺起了鼻子,挺直了身子。
察覺了她的僵硬,他伸手攬她入懷,撫平她鼻尖上的波動,寵溺地說,“這個習慣可不好,皺多了會長皺紋的。”
她心裡起了一股邪火,死命推他,“要你管。你要管的事比我的,要多多了吧?”
不知從什麼時候,他好像就能洞悉她的想法,他拉住她的手,“欣悅。以前的事,我無力改變。映初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讓她與龍顯揚生活在一起。每個月我會給林木槿生活費的。你可以諒解嗎?”
這個不可一世,橫行霸道的傢伙,竟會這樣服軟地與她商量,真是變了不少。
而且,他的這個安排並不是不合理。
但是她覺得,像林木槿那樣的女子,是無法獨自面對風雨的,就算擁有了撫養權,還會不會來找他呢?
他會如何處理呢?
可惜,她與他相遇得太晚。
想通後,她幽幽地念道,“君生我未生……”
“我可以理解爲,你在吃醋嗎?”他捧起她的臉,他的墨眸裡,躍動着小小的火苗,帶着滿足的激動問她。
吃醋?是嗎?
怎麼變得在意他了呢?她也吃了一驚,只能顧左而言它地打岔,“你查到龍顯揚背後的勢力了嗎?”
“不許轉移話題。”他不依不饒。
被他捧住臉,不能轉動,她只能含糊地“哼”了一下。
他這才心滿意足地擁她入懷。
晚上做飯時,她發現鹽沒有了,就和他打招呼,說要去小區裡的便利店。
出了門,等電梯時,她隨便看看,就看到莫楚楚的家。
回來好幾天了,好像一直沒碰到莫楚楚,這個壞女孩偃旗息鼓了?
正在這時,電梯來了,門打開了。
她習慣性地跨步,準備進電梯。
突然一陣風襲來,有人將她拉住了。
是肖誠服,他怎麼也出來了?爲什麼鬢角都有汗流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