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林木槿的話震住的,除了門外的卓欣悅,還有屋內的肖誠服。
他抓緊了伏在胸前哭的林木槿的手臂,迫使她正對自己的眼睛,“你說什麼?”
“我的映初,是你的女兒。和龍顯揚婚後不久,我就有孩子了。當時,我不確定是誰的。而龍顯揚被他哥哥龍昊天放逐到國外,不許回國。生下映初後,我悄悄地去做了親子鑑定,不是龍顯揚的。”林木槿哭得是梨花帶雨。
“你爲什麼不找我?”肖誠服惱恨地問。
林木槿垂下眼,淚流不止,“我怕,怕龍顯揚報復。我也不想破壞你的家庭。服~”
卓欣悅看着肖誠服抱緊了林木槿,心痛到麻木,她機械般地將門關上,將空間留給這對苦命鴛鴦。
應該哭的不是他們嗎?爲什麼自己的淚控制不住地要流下來呢?她狠狠地擦着噴涌而出的眼淚,低着頭,衝進電梯。
還好,一路無停地直達停車場。
她像一個逃兵一樣,狼狽地逃到車裡,腦袋裡一片混亂。
映初?多好聽的名字,應如當初嗎?
看重骨肉的肖誠服,你會怎麼做?
她像得了重感冒一樣,不停地醒着鼻子,抹着眼淚。
哭什麼哭?卓欣悅猛得自抽耳光,難道自己還留戀那個禽獸?不是在策劃離開嗎?
這就是個機會!
肖誠服的初戀要離婚了,就自由了。只要通過親子鑑定,他們再把孩子的撫養權爭取過來,不就可以一家團圓了嗎?
那自己不就可以被解放了嗎?
明明應該高興,爲何像被拋棄的樣子?
快清醒點,不要因爲沒了身子,連心都沒了!
她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脣,痛得渾身一抖,才把漫天的悲傷逼退一些。
胡亂抹去眼淚,她從倒視鏡裡看到一個雙眼紅腫,嘴脣流血的女子,像個丟盔棄甲的敗兵。
於是反手又是一個耳光,她自罵道,卓欣悅,你不過是個配角,至於這樣嗎?
痛也是一種鎮定劑,會讓人忘了其它的情緒。
她啓動車子,決定離開這個不屬於自己的舞臺。
車行駛在馬路上,她的注意力卻一直不能集中,肖誠服和林木謹相擁的場面,林木謹哭喊着“那是你的女兒”的聲音和悲切都輪番在腦海裡出現。
天啊,她這是怎麼了?
不行,她下意識的搖搖頭,卻沒注意到前面右側的車在減速。
“嘣”一聲,她就覺得天地一震,心都要跳出喉嚨。
不好!
她總算及時踩下了剎車。
定睛一看,她追尾了!
力道太狠了,自己這輛車的保險槓,擠開了前面車的行李箱。
不會出人命吧!
她趕緊踩下腳剎,按下應急燈,讓車後燈雙閃,以防後面的車再撞上來。
背,真背,她熄火,打開車門,雙腿打顫地下了車,扶着車子,卻邁不開步子,心跳得飛快。
被撞的車主也下了車。
躍入眼中的就是一雙清亮的眼睛,竟是楊陽。
“是你?!”楊陽也很驚訝,沒想到肇事司機是卓欣悅,看她的樣子,不太好。
卓欣悅張大了嘴,這太巧了吧?!
她訕訕一笑,“不……不好意思。”
楊陽擺擺手,“
我們到路邊,等交警和保險公司來吧。”說完,他走過來,扶着驚魂未定的她,走到路邊。
卓欣悅一屁股坐在了路階上,喘着大氣,臉色慘白,還想到要關心一下苦主,“你……你沒事吧?”
“我沒事。”楊陽爽朗的一笑,舉起右手臂,擺出個健美的姿勢,“瞧,槓槓的。”他坐在了她的旁邊。
沒事就好,本來應該高興的,可是她一笑,卻帶出了眼淚。
怎麼自己總能遇到她最狼狽的時候?
雖然和她認識不深,楊陽覺得她是個堅強的女孩,不是那種隨意在別人面前示弱的。在人前,笑得燦爛;在人後,哭得更痛,就像他自己。
“來吧,借你個肩膀,哭個夠吧。”楊陽豪爽地拍了拍自己的肩。
“切~誰哭了,是風沙迷了眼。”卓欣悅撇撇嘴,死硬地不承認。
楊陽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就是哭也不能讓別人看到。
於是他一邊掏出手帕,一邊開起玩笑,“開車追不上我,也不要撞啊。下回,我請你去玩碰碰車,隨你撞。”
卓欣悅不由撲哧笑了,“行。”
深秋的夜間,氣溫比較低,楊陽看她只有一件風衣,就脫下了自己的夾克,給她披上。
她看他只穿了一件衫衣,就把夾克披在兩人的肩頭。
兩個人並肩坐在路階上,等人來處理。
楊陽陪着卓欣悅陷入沉默。
有些事,需要自己想通。
半個小時後,交警和保險公司的人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啊?”一名年青的交警走了過來,詢問道。
楊陽先站了起來,向卓欣悅伸出手,想拉她起來。
不知是不是屈膝坐得時間太久了,卓欣悅站起來,腿一麻,沒站穩,就向前撲去。
還好,楊陽眼疾手快,抱住了她。
卓欣悅的臉就紅了,今天怎麼回事,老是毛手毛腳的。
“呵呵,你們這一撞車,別撞出一段姻緣啊。”年青的交警看兩個人抱在了一起,開起了玩笑。
偶發的事件,落在有心人眼裡,卻是不一樣的效果。
在陰暗的不遠處,還有一輛車停在路邊。
車窗打開,閃光燈不停地閃着。
拍完後,手機放下來,露出了一個女人的臉—莫楚楚。
莫楚楚一臉的陰笑,沒想到回家路上,會碰到這麼一件妙事,真是天公相助。
看來那個計劃很快就能實施了。
處理完之後,楊陽關心地問卓欣悅,“你自己開車回去沒事嗎?”
“沒事,沒事。現在我可是清醒得很。”卓欣悅猛搖頭,“等你的車修好了,打完價,CALL我啊。反正有保險公司會賠。對了,明天你有空嗎?我請你吃飯,算是賠禮。行嗎?”
“行!”楊陽爽快地答應了。他目送卓欣悅開車而去。
卓欣悅,你忍得很辛苦吧?聯想到今天在肖家看到的,聽到的,再加上剛纔打車主肖誠服的手機時,對方關機了,楊陽對卓欣悅有了憐惜。因爲他看到了她不小心透出的悲傷。
哼,肖家,你們一直是這樣埋汰人的嗎?他清亮的眼神中閃過決絕的光芒。有些仇,是一定要的。
卓欣悅回到家,泡在浴缸裡,繼續給自己擺事實,講道理,想將難抑的悲傷壓下去,這莫名其妙的情緒牽涉,差
點都害自己丟命了,怎麼可以再不斷掉呢?
努力了很久,總算平靜了下來,她回到客房,取出琉璃球,對着燈,也可以看到幻化的彩光。
所有的黴運快退散吧。祈禱着,祈禱着,她慢慢模糊了意識,陷入了睡眠。
肖誠服是凌晨纔回到家的。
他在醫院裡安撫了林木槿很久,答應一定會把映初給爭取過來。
得到了他的承諾後,林木槿才沉沉睡去。
靠在客廳的沙發上,被黑暗籠罩,他才放鬆下來。
林木槿帶來的衝擊太大了。
他竟有個女兒!
他的女兒竟喊別人爸爸,喊了三年多!
當年,就算家人讓林木槿離開他。爲什麼她不來找自己呢?她對彼此的感情那麼沒把握嗎?
隱隱的,他對林木槿有點失望。
這世上,有些東西是要靠爭取的。
不知怎麼,他想起了厲明曾說過的,林木槿就像藤蔓一樣,需要俯附在大樹上才能生存。而卓欣悅則是一棵柏樹,自由,堅強地在陽光下生長。只有柏樹才能配上他這棵寒鬆。
當時,他是不以爲然,現在想來,好像有點道理。
如果是卓欣悅,遇到他家人的反對,一定會反抗,不會默默地走開吧?
他也詫異在這個關口,還會想到卓欣悅。
一定要解決這個憋屈的事。
必須要幫林木槿,把女兒要過來,絕不能給龍顯揚!
再細想了一下對策,心裡窩火的他,壓下滿腹的鬱悶。
他站了起來,走到陽臺上,想拿曬乾的浴巾。
一塊藍黑格子的手帕在八爪架上飄揚。
這﹑不﹑是他的!
是哪個男的?!
像中邪了一樣,他猛得扯下手帕,攥在手裡,直衝向客房。
“卓欣悅!這是誰的?!”他將睡得香甜的卓欣悅拉了起來。
搞麼?!搞麼?!大半夜的不讓人睡!卓欣悅困得眼皮都撐不開,被人吵醒的感覺真不好,渾身無力,腦袋發沉。
“吵吵吵,有病?!”可是手臂傳來的痛楚,讓她不得不睜開條縫。
黑暗裡,就看到兩隻鬼魅般的怒眼,一塊東西在眼前晃動,NND,肖誠服,欺人太甚,搞疲勞轟炸啊?
她的睡意被怒火驅走“你個禽獸!”睜大了雙眼,如夜間捕食的貓。
“說,這是哪個男人的手帕?!”他雙眼冒火。
手帕?她劈手搶過來,“是楊陽的。怎麼了?”
“好,好,好”他像是從牙齒裡擠出來一樣,狠狠地說。
什麼情況?他的表情好像是電視劇裡捉*奸的丈夫那樣。
“再好,也沒你厲害。女兒都有了!我這算什麼,不過是遇到車禍,別人遞塊手帕而已。你那表情,裝給誰看啊?老孃,就不懂了,這世上,怎麼有你這樣顛倒黑白的人?!”情急之下,她連“老孃”都蹦出來了。
好像捉*奸的人應該是她吧?!
她怒瞪圓眼,如機關槍般進攻,“自己做了偷偷摸摸的事,以爲所有人跟你一樣啊?怎麼把髒水潑到教老孃頭上,離婚的時候可以保持你的完美形象啊?肖軍醫!肖禽獸!”
儘管她狀如潑婦罵街,但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下來。
還要怎麼樣欺她?肖誠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