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寒臉上笑意不變,只是眼底的冷,劃過顧義雄。不愧是他的女兒,如此的沒有分寸沒有自知之明。
顧義雄只覺背上冷厲的寒,不禁一顫,賀氏更是嚇得快要昏倒在地。
這包含威嚴的聲音,也剎時讓顧雲棋清醒。
回想自己剛做了什麼,顧雲棋頓時嚇得冷汗淋淋。乾笑着,正準備藉口開玩笑退下去,不及顧輕染先一步站起來。
任衆人如何打量,顧輕染眼神清冷,嘴角漾開一抹燦爛的笑意,看着讓人發冷。語氣平靜而輕緩,似白日無事閒聊慢語。
“刺繡當然不應該是在這殿上進行,雲棋是在看玩笑吧。”顧輕染思索着,似有苦惱的微蹙眉。“想想我還真不知道該表演什麼?”
顧雲棋看顧輕染爲難的神色,就算心裡還忐忑着,此刻也不禁浮現一絲喜意。就知道一個長在鄉下的鄉野村姑,不過依着奶媽學了一手還拿得出手的繡藝。可那又如何,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一絲不通,毫無內涵。
不少人也隨着顧輕染的話露出或是鄙視,或是厭惡似與她同在一處是多麼丟人的事一般。
卻也有人露出玩味看戲的神色,看的卻不是顧輕染,而是落在顧雲棋的身上,帶着淡淡的嘲弄。
感到衆人複雜的眼神凝聚,顧輕染眼底冷光一閃,眉頭舒展出一抹笑意:“唔。我想起當初在明城下水抓魚上山捕獵練得一手飛刀之術,表演飛刀似乎挺不錯,還沒人表演過……”
過字剛落,衆人怔愣之際,就聽一道破空聲。顧輕染的手不含煙火氣息地一揮,一抹銀光飛向顧雲棋。
沒想顧輕染說動手就動手,這凌厲的風聲,頓時不少人驚呼出聲。
顧雲棋也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旁邊一躲。到底是將門之女,雖然顧雲棋沒有多少興趣習武也多多少少跟着學了一點,如此本能但也還是慢了一步。
一聲叮咚,銀光將顧雲棋發間穩固頭髮的環佩打落,碎了一地。再細看地上那纔出手的只是一塊碎銀。
這時,有人想到那碎銀的軌跡,若是顧雲棋不躲就只是從她額際飛過不傷分毫,分明只是警告。這控制力,這精準度,豈是技巧就足以的……
衆人愕然,顧大小姐是武者?
只是看顧輕染素裙清雅,翩翩出塵,哪有一絲習武的痕跡。
至於那仙者,他們到不敢隨意猜想。
任憑衆人猜測,顧輕染忽輕笑,仙氣中浮現一抹邪魅的妖嬈:“開個玩笑。我想了想,未免麻煩就借三妹妹你的琴一用,爲大家彈奏一曲把。”
衆人聞言紛紛愕然。
他們沒有聽錯?顧大小姐居然要彈琴。
就見顧輕染不急不緩地走到顧雲棋的琴前坐下,漫不經心地隨意輕挑兩下。衆人一副果然的神色,正想嘲弄,就聽一連串音符從顧輕染指尖躍出。
幾個音符過後,突然有人驚呼,“這,這不是?”
其他人也緊隨着發覺,不禁駭然。
顧輕染指下的音符,分明就是顧雲棋剛纔彈奏的,又有些不同。
比之顧雲棋琴,這琴音多了的韻味,屬於這首曲子的韻味。
這是彈琴的最高境界,意境!
顧雲棋就站在顧輕染身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
她無比自豪的琴藝,偏偏在她最擅長的地方被狠狠的打臉。
殿內的人也同情顧雲棋的同時也深深地打了個寒徹。
這仇記的,在國宴上被打了臉,這消息不久就會傳遍整個上流社會,不知多久纔會被人忘記不再提起。
琴聲落,夜明寒第一個拍手,喝道:“好!”他是真的對顧輕染越來越欣賞了,越發覺得墨姿爲兒子選的王妃之好。
這一開心,夜明寒就一下子大方了起來。
“記得染丫頭你回帝都的時候輕車簡行,似乎沒帶琴回來。正好國庫裡有一張排名第十的奔雷,就給你了。寶琴蒙塵,今日給它找一個好主人,染丫頭,你可要好好地利用。”
這風頭出的!顧輕染額頭三根黑線。
她能說她孃的嫁妝裡,前十的名琴就有兩把嗎!雲家清貴書香世家,琴自然不會少,這兩把琴在手中傳了好幾代。
而且,這俗世間的名琴除了收藏根本無用,還不如換點實質性的獎勵。
可是,被顧輕染嫌棄着的東西卻被不少人羨慕者。這般珍奇古物都是人家珍藏,輕易難得。
顧輕染忍受着衆人羨慕嫉妒的眼神,扯出一抹笑意道了謝:“謝皇伯伯!”
“恩,我看你準頭也不錯。還有一把去年屬國進貢弓也給你了,還有半個月就是秋獵,好好表現!”
夜明寒接着說道,一場國宴,顧輕染最大的贏家,讓打定主意全程低調的顧輕染怎生的無奈。
略微有些走神,顧輕染轉身之際,猛然對上了一雙深沉的黑眸。
那黑眸幽暗似黑洞,似要將魂吸進去,又有着洞悉一切的犀利,顧輕染覺得自身的秘密全然坦誠在那眼中。
這樣的眼,讓顧輕染覺得心裡有些發毛,心跳一剎那都漏了一拍,表情一瞬間的僵硬,強行止住那一刻下意識要避開的眼神,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