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寶元元年(公元1038年),李德明的兒子李元昊即位稱帝后,以大夏爲國號,引發宋朝不滿,雙方關係正式破裂,北宋朝廷與西夏政權之間的軍事矛盾變得直接起來,後來,北宋和西夏之間的貿易一直處於停頓狀態,但雙方的需求卻不會因此消失。精明的西夏商人早就注意到了這其中的機會,不僅僅悄悄地在倉墏建立起了一條中轉商路,還往北宋輸入了很多的奸細。後被北宋發現,兩國就此談不攏。
西夏和北宋邊界——倉墏。
戰爭於此日,已經過了兩個月有餘。戰士們從開始的三千人,逐漸的只剩下了一百多人。
站在城牆上眺望遠方的供奉官----寒未道已經是第四任。站在右側的,是先鋒官巢羽,站在他右側,滿臉土灰卻一身書生氣的人是醫官晉安長。
雖是正午,可一望無邊的天際,烏雲後雷電正在嘶鳴着劃破天空。離城樓不遠處,血紅色的腥味彌散在死寂的廢墟之上。如今倉墏像是一塊潔白的絲巾被丟入了染缸中,哀鳴和劍影的顏料在上面錯綜複雜的綻開。堆積的殘體猙獰而可怖,濃重的氣息讓人幾乎窒息。枝頭的斑鳩盤空低飛,四處在尋找可口的美食。烏雲中透露出來的最後一絲殘陽,像一把長長的劍,照亮了堆砌如山的屍體,所到之處,抹掉一切生的機會。
衆將的主將一隻腳搭在城牆上,一隻手舉起酒壺,將清冽的瓊漿咽入喉中,隨後扔掉它,看來是一壺後勁很足的烈酒,他已有一絲淡淡的醉意。隨即仰天大笑着,揮起袖來,十幾個兵簇擁着他的輪廓。
等到夜晚,月黑風高。
在天幕倒映之中的士兵,一個個已經是一片破碎的殘體,餘下的人已然忘卻了生的眷戀,忘了襁褓中的嗷嗷待哺的孩兒,耕作在田間勤懇的妻子,和漸漸的枯萎了年華的老母親。他們眼中什麼也沒有留下,已然困獸般咆哮,要與那惡敵同歸於盡。也不知會有多久,煙塵四起間,殘留的烽火會不會在這場一場傾盆大雨之後就熄滅了。
“你在幹嘛?”晉安長檢查了傷者的病情之後,折回到了城樓上。
“噓----兄弟們累了,讓他們睡會。”寒未道小心翼翼的對晉安長做了噤聲的動作,然後將他帶到了一角,盤腿坐了下來。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這個人,不禁回憶起,三年前兩個人一同入伍時的情景。那時,他還是一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書生模樣。
現在已經陣亡,當時還是統領的楊洪楊將軍很是喜歡他,覺得總有一天他會飛黃騰達,位高權重,到時候可以提拔這個已經當了十年的統領一把。
“家裡還有什麼人嗎?一直沒有聽你說起過。”寒未道問。
“沒了,就我一個。”晉安長仰着頭盯着天上的烏雲,淡淡地說。
“那你沒我好,我家裡還有個幺女等着我回去。”
寒未道笑着用漆黑粗糙的手,從懷裡慢慢的掏出一方紅色的絲帕,將其攤在佈滿老繭的手掌中,細膩的展開四角,把玩着手裡的銀手鐲,看上去倒是有些可笑。
“她多大了?”衆將之首的寒未道在戰場上殺人時,刀劍如影,從未懼怕,晉安長未從未見過他這麼柔情的一面。
“十六了。”寒未道頓了頓,用乾淨的衣角將上面沾上的灰塵擦拭,銀鐲子亮的可以反光他蓬頭垢面的模樣,“還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她出嫁,昨日我寫了一封家書寄個回去。此時不知,她收到沒。”
聊着聊着,天上的烏雲慢慢的散開,月亮露出一半。
晉安長盯着月亮,意味深長的說:“會收到的。”忽的他想起來什麼,立馬恢復下屬的口吻,向寒未道彙報道:“對了,前幾日兄弟們在城裡發現的那個鬼鬼祟祟的男子招了。”
鬼市外一間茅草屋。
”主子,你終於來了。”寒雲卿心裡自責的很,沒有伴在他左右。這衣角都是泥土,何時受過這委屈,趙煦的衣服只要有一些污點,那都是被燒掉,如果是尚衣局的問題,那一頓打絕對是免不了的。
”我沒事,你命人給我尋一套乾淨的衣服來,”趙煦上下打量,扭着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角上的黑泥,不用說,肯定都是剛剛爲了救白如鈞弄得。
”早就備好了,”對面的人抱拳彎腰示意。
趙煦筆直的來到衣架前,如宮裡時,不緊不慢的伸開雙手,等着寒雲卿給他換衣服,寒雲卿紅着臉,有些侷促的走近前,不敢擡頭望着眼前站着的趙煦,”這麼着急,有何事?”
寒雲卿退一步,”阿爹,給我來信了。”
”然後呢?”
”信裡說,烏柑派遣了數批西夏奸細潛入汴京,欲對聖上不利,以次扭轉前方佔據。那些西夏奸細都是草原上最殘忍狡黠,對統領極其的忠誠……”
“西夏矻矻族內亂,新任的阿長與可汗的弟弟烏柑覺得兄長軟弱欲拓寬領土,起兵作亂。你爹出兵討伐,整整打了一年半。”
趙煦的聲音清澈、冷靜,十分有條理,一點也不像個不諳世事的天子。
一邊說着,趙煦一邊從袖中一卷以黃帶做標籤的書錄,遞給寒雲卿。這是一卷長幅,上面橫貼着一張張紙條。紙條上用的是天子及其最親近之人才懂的暗語,一串串符號,多則幾百,少則幾十,寒雲卿卻越看越是心驚。
趙煦稍微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可是他們的計劃到底是什麼,我並不知道。”
說到這裡,寒雲卿將最後一顆鈕釦口號後,用有些老繭的雙手輕輕的撣去趙煦青色衣服上的毛絮:“還有一件事……”
”何事?。”趙煦深沉的說。
“守言午士也收集到了消息,說是之前西夏遺落在民間的公主找到了,聽說烏柑極其部落將領們都不服她來繼承汗位,阿冗道爲了鍛鍊這唯一的孩子,就命由她帶頭來刺探我大宋的情況的。”
”西夏公主?真的是越來越有意思哈。”趙煦一改對晉許的那般溫柔眼神,流露出主宰衆生的邪魅惡笑,像個巨大的黑洞,將周圍的平和氣息都吸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