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許示意網裡的人莫要出聲,轉身躲在一旁。沒有功夫,只能伺機而動。
晉許暗歎一聲“看這行頭,大戶人家!”
忽的,晉許感覺到肩頭一沉,不自覺的激靈一下,渾身汗毛直立 立馬僵硬起來,正欲出手時,回頭一看原來是前來尋他的趙煦。
趙煦一個噤聲,晉許便沒有動彈,安靜了下來,兩人在樹叢裡貓着,盯着不遠處的動靜。
江湖力量均衡,以鬼市爲核心的北派,還有與之可以抗衡的南派白家,這位小公子就是如今白家當家白胥江的獨孫白如鈞。看着囂張傲嬌的樣子,怕也沒少當姑娘養着。
白如鈞本來搭弓欲射,卻見網網住的是人,失望過後,陡轉爲不耐之色:“每次都是你們這些蠢貨。射箭不行就算了,怎麼的連拉網布設也不行。這鬼市真是無趣的很,人人陰暗忌諱,現在連一個獵物都還沒抓到。我不管,現在你們去外面買上十隻花鹿,十隻白狐,十隻上好的貂,還有其他的,看着買!買的越多越好,重重有賞。”
晉許想的是:“這技術,是真的不行!”
他所說的東西已價值不菲,他竟然還嫌少,稍微家底薄些一點的家族,必須傾家蕩產,不愧是江寧白氏。可這樣買獵物放到樹林裡捕捉,哪裡是在獵守,分明是買獵物,這個敗家孩子。
這幾日,正值玄古節,鬼市門大開,再加上鬼市新易主,天下算的上名號的門派都來這裡投帖來慶賀,本來白家與鬼市劃江而坐,各不幹系,可是一月前這不是這位白小公子在外遊玩時不幸掉到溝裡去,說巧不巧,這就被正好路過辦事的覃塘給救了,這麼大的人情,白家可不得來一趟。
這些年江湖的起落沉浮,常在萬花閣的晉許怎麼也道聽途說了不少。作爲當年繳殺謀朝篡位的最終贏家,如今江寧白家統攝引領衆弟子,不插手朝廷事,經營家業,白胥江都被尊稱爲“江老”。但是再隱匿,這白家畢竟曾是江南的總領,還把持商業,奢華富麗,家族強盛,更是把這個獨孫養的橫行,囂張跋扈。被吊在網中的幾個農戶不斷掙扎,卻不敢回罵。中年人低聲下氣道:“小公子行個方便,放我們下來吧。”
白如鈞蹙着眉毛正焦躁獵物遲遲不出現,剛好把氣撒在這幾個農戶身上,抱手道:“你們就在這裡掛着吧,省得到處亂走,又礙我的事!等我抓到了獵物,想得起你們再放你們下來。”
真被這樣吊在樹上掛一夜,萬一恰好遇上野獸啥的,怕是一個也活不成,突然遠處一個特有的哨聲,白如鈞抖了抖,朝着聲音來的方向躥了出去。
等兩人確定了白如鈞走了之後,晉許回頭瞪着趙煦,心想這人怎麼老是跟着自己。
原來晉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山洞之後,自以爲誰都沒驚動,誰知趙煦早預料到了似的,早已經在那裡等着他了。
晉許一眼瞧見趙煦,便一個頭變成兩個大,只見趙煦扇着白扇,笑眯眯地抱拳道:“咦,言午,真是巧,看來你我緣分不淺麼,可謂心有靈犀了。”
晉許沒有嫌棄,也笑眯眯的,說道:“是巧的呢,白兄。”
心道——巧個鬼,你可不是跟着我的。
趙煦非常直接地說道:“七考張還沒醒呢,飛鶴,他留在那裡照顧七考張,有他跟着也礙事,我恐怕便不能和言午敘敘舊了。”
晉許臉上笑容凝住,盯着趙煦,半晌,才道:”在下不才,區區一個縣城小仵作而已,白兄一看就是人中龍鳳,英雄豪傑,這身份不匹配,也無舊日,怎麼的與我敘舊?”
趙煦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相逢何必曾相識呢,這相遇了便是緣分是不捨積累的後果。”
隨後兩人各懷鬼胎地相視一笑。
晉許這才率先移開目光,對着網裡的農戶說道:“晉某一屆書生,實在弄不開,各位何必都盯着我不放呢?”
趙煦卻好像白日踏春偶然碰見一老友似的,慢吞吞十分悠閒地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替我這摯友,走這一趟了。”話剛落音,趙煦的白扇迅速出手,平行在麻繩處快速旋轉一圈,然後只見麻繩立馬被砍斷,裡面的農戶隨着網從半空中吊了下去。白扇隨後回到趙煦的手中。
晉許心想:臉皮倒是挺厚的。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道:“護送王兄東西,不過心軟善良而已,百年之後見了閻王,少受些扒皮抽筋之苦,我便知足了。”
“心軟善良。”趙煦重複了一遍,頗爲贊同地點點頭,“不錯,言午真乃和我志同道合之人,一向和我志同道合的都是各絕色美人,……”
晉許一聽他嘴裡說出“絕色美人”,就覺得腦仁上一根神經突突地往外跳,纔要出言打斷,忽然,趙煦身後的林中遠遠地地方傳來一聲慘叫。
兩人同時頓了一下。
隨後,只見指着身後,問道:“你看,志同道合之人,心軟善良的機會又來了。”
晉許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往聲音傳來的方向飛掠而去,一邊無奈道:“白兄,耳疾和腦疾乃是大事,及早找個大夫不容刻緩。”
晉許緊隨其後,趙煦似不費力似的跟他保持着一尺左右的距離。一般人通常這時候不說話,以防走了真氣,他卻毫不在意地接了一句:“是,言午說得有理,如有機會,定要找幾個名醫,好好醫治醫治,還沒上歲數,耳朵和腦疾便越發不好了,竟到還讓故人到現在沒聽出自己的聲音……”
”你最後說什麼?”
趙煦想了想,有些失望地若無其事的搖了搖頭,沒聽清就算了”。
兩人腳程極快,眨眼間便進了密林深處,然後便見了一具屍體。
那人竟身着江湖人式的衣服,左耳一惹眼的大耳環,蓋在臉上的手帕已經掉在了一邊,雙目大睜,七竅流血,死相十分猙獰。趙煦遠遠一看便覺得這人十分眼熟,於是走近去,仔細打量,忍不住皺眉道:“這不是……風殘派大弟子蔡盛傲?”
昨天晚上他才接到機關鶴,說了關於蔡盛傲的一些事情誰知道今晚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躺在樹幹下的樣子的確不太好看。。
晉許也湊上來,饒有興致地搓搓自己的下巴,問道:“這……”
趙煦回過頭來準備聆聽他的高論。
只聽晉許高論道:“這蔡高人,怎麼會死在這裡?”面無表情地又回過頭去,習慣性的拿起自己的藥包。
蔡盛傲身上身邊並沒有血跡,嘴脣卻有些發青,周子舒想了想,輕輕地揭開他的衣襟,只見這人的頸子處一條細細的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