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晚,微微透着絲涼意,下弦月斜斜地掛在黑色的天際,月光淡淡地照在園中的花草樹木上,在地面上留下錯亂斑駁的影子,王府內外一片寂靜,各院子裡的燈相繼熄滅,只有隰桑院紅燭高燃。
言庭羲跟往常一樣,二更以後纔回府,不同的就是,平時,何輕語都已經睡下,而今天尚在燈下看賬本。
“語兒,別看了,這又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明天再看,這個時辰你該睡覺了。”言庭羲用手按住桌上的賬本。
“好,聽你的。”何輕語藉着看賬本等他回來,現在言庭羲已經回來了,這賬本當然就留到明天再看,輕輕地合上賬本。
添香和緗兒行禮退了出去。
言庭羲脣邊露出瞭然的微笑,問道:“娘子,有什麼事要跟爲夫說?”
他問的直接,何輕語回答地爽快,柳眉微挑,道:“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是我把你的愛妾方素琴送進應天府了,還給她按着個妾室謀害正妻的罪名。第二件事,就是醇王的事到底怎麼樣了?”
“妾室謀害正妻,這個罪名很名副其實,不知娘子是怎麼想到的?”言庭羲伸手抱起何輕語,一個轉身坐下,順勢把她放在大腿上。
雖然已經做了這麼久的夫妻,但是這個親密的姿勢,還是讓何輕語羞紅了臉,掙扎着要站起來。言庭羲緊緊摟着她的纖腰不鬆手,嘴湊到她耳邊,出言威脅道:“娘子若要起來,第二件事,爲夫拒絕回答。”
何輕語惱羞地瞪了他一眼,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放棄了掙扎,道:“打一開始,我並沒想這麼深,只以爲她被困在府中出不去,求上我也是理所當然的事。雖然她救人的心思不單純,但那時她自家的事,與我沒關係,可經母妃一提醒,我才覺得事情不是我想象中的那般簡單,以她那高傲的性子,要求也去求太妃和你,而不是求我這個她一向瞧不上眼的王妃。她之所以來求我,是因爲這麼做既可以讓你覺得我沒有分析事情的能力,不知道輕重,不是一個好的當家主母,無法爲你管好這內宅。又能讓你盛怒之下去找她算賬,而她就可以拿孝道、親情來當說辭,讓你無法對她動怒,還能得的你的憐惜,弄個側妃或者夫人噹噹。”
“娘子分析的很對,只是娘子一向心軟,這次爲什麼會這麼狠心,將她送去應天府?”言庭羲緊緊地摟着她,下巴抵着她披散開的長髮上,聞着她發間散發的淡淡的幽香,狐狸眼微微眯起,喉結上下不停地起伏。
“心軟也是要看對象的。”何輕語挑眉,冷哼一聲,“像方素琴這種人,不值得我爲她心軟。”
“我家娘子長大了。”言庭羲的手隔着衣物按在何輕語的胸前,一語雙關地道。
何輕語惱怒地排開他的手,斜眼看着他,故意問道:“言庭羲,我把你的愛妾送走了,你就不生氣嗎?”
“這件事辛苦娘子了,爲夫會補償娘子的。”言庭羲沒有回答何輕語的問題,不過他笑嘻嘻的表情,說明他沒有生氣,甚至對這件事也不是很在意。
何輕語翻了個白眼,再次排開他的手,“你可不可以正經一點?我們在說正事。”
“好,我們說正事。”言庭羲的手回到何輕語的腰上,“娘子要說什麼正事?”
何輕語瞪了他一眼,道:“該你說醇王的事了。”
“醇王用傳國玉璽保住了陳爍的命和爵位。”言庭羲一句話解決問題,抱起何輕語就往臥室走去,“正事說完,我們睡覺!”
這男人就知道睡覺!何輕語氣極,舉手捶打言庭羲,“我話還沒問完呢!”
“你還要問什麼?”言庭羲低頭看着懷裡不知是因爲害羞,還是因爲生氣弄得小臉通紅的何輕語,脣角勾起一抹壞笑。
“自古就有父死子承,兄終弟及的說法,先帝就不怕醇王舍了四皇子,自己登基稱帝嗎?”
“先帝對此是有所防備的,把三皇子和陳煀調離南京,一來可爲了給四皇子登基清除障礙,二來又可讓他們來制約醇王。”
三皇子和陳煀手握重兵,若是擁兵自立,或者打回南京城,醇王的皇位就坐不穩了。何輕語低聲罵道:“他可真是隻老狐狸!”
“娘子,這朝堂上的事,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言庭羲笑道。
“那醇王現在怎麼樣?”何輕語換了問題。
“皇上賜他毒酒一杯。”
何輕語的眼底隱有憂色,醇王是自作孽不可活,一死百了,可憐的是被他連累的陳爍,雖然保住了爵位,但僅是不同往日,他的處境連閒散王爺都不如,以後的日子不知道要怎麼熬下去。
就在何輕語爲陳爍擔憂的時候,言庭羲已經把她輕輕地放在了牀上,並解開她睡衣上的衣帶,露出繡着蝶戲牡丹的水紅色肚兜,小巧的肚兜繫帶在白皙的脖頸上,襯得她肌膚更加瑩潤光澤,白皙如雲。兩人是夫妻,接下來的事順理成章。紅燭搖曳,被浪翻滾,滿室春色。
雲雨停歇,言庭羲從何輕語身體內退了出來,將她攬入懷中。何輕語疲憊地閉上眼睛,依偎在他的胸前,只覺得渾身的骨頭彷彿都被拆開揉碎了一般,沒有一處不痠痛的,渾身上下都是汗。
“娘子,可還記得茶樓那場大火?”言庭羲問道。
“嗯。”何輕語哼了一聲,疲倦的只想睡過去。
“火是醇王派人放的,他想借機燒死你。”言庭羲語出驚人。
何輕語驚駭地睜開雙眼,猛地坐了起來,“你說什麼?”
“火是醇王派人放的,他想燒死你。”言庭羲伸手一勾,把何輕語重新帶回懷裡,與她面對面,“娘子,他不是什麼好人,他和岳父相交也是有目的的,他的死是罪有應得,你不要爲他的死感到難過。”
何輕語挑了挑眉,知他誤會,也不解釋,笑了笑,把錦被拉好,道:“睡吧,好晚了。”
言庭羲在她額頭上輕啄一下,含笑擁着她,沉沉睡去。
窗外,夜色迷離朦朧,令人沉醉。
清晨,窗外的晨光斑駁地透過窗格,照射進來,落在地面和傢俱上,給屋裡平添了幾分溫暖的柔光,何輕語窩在言庭羲的懷裡一夜好眠,睜開眼,見睡在身邊的言庭羲還沒醒來,看着他鑿刻般的側臉,目光流轉,透出一點俏皮,捏起一縷髮絲,在他的鼻尖撥弄。
“阿嚏!”言庭羲鼻子發癢,打了個噴嚏從夢中驚醒過來,睜開眼,看見何輕語近在咫尺的小臉,一把抱住了她的腰,“淘氣的丫頭,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已經不早了,還不起來,你該上朝了。”何輕語偏開臉,躲開言庭羲湊過來的脣。
“今天我休沐,一會陪着你上街,好不好?”言庭羲的脣落下何輕語的耳畔,說話間呵出的熱氣讓何輕語耳邊一陣奇癢,一直癢到心底深處。
“你要帶我去哪裡?”何輕語挑眉問道。
“隨便逛逛,你想去哪裡,我都陪你去,好不好?”言庭羲脣角微揚,露出蠱惑人心的笑容。
“好!”何輕語眸光流轉,揚脣淺笑。
言庭羲鬆開手,讓她起來穿上中衣,揚聲喚婢女進來伺候着穿衣梳洗,兩人用過早膳,給太妃請過安,就離府逛街去了。
藍天白雲,微風清涼,是個逛街的好天氣,何輕語戴着淺藍色的帷帽和言庭羲並肩而行,在街上悠閒地四處逛了起來。
大街上人來人往,摩肩擦踵,熱鬧非凡,大片的陽光落在青石地面,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皇位的更替,沒有影響到南京城的繁華。
“這枚髮釵好漂亮,做工精細,款式別緻。”何輕語站在一個賣首飾的小攤前,拿起一枚銀釵,讚不絕口,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言庭羲二話不說,掏錢付賬。何輕語脣角微微揚起,眼底染上一抹笑意,繼續朝前走,一路逛下來,買了一堆小玩意。
“娘子,逛了這麼久,累不累,要不要去吃點東西?”言庭羲含笑問道。
逛了這麼久,的確有些餓了。何輕語眸光微轉,看到街邊有一個賣豆腐腦的小攤子,“我們去吃豆腐腦。”
言庭羲眸光微閃,牽起何輕語的手,走到攤子邊坐下。何輕語對子矜幾個道:“你們幾個坐下一起吃吧。”
“謝謝主子。”子矜幾個在另兩張桌子邊坐下。
添香走過去交代老闆送來幾碗豆腐腦,等了一會,老闆就用托盤送了過來,把豆腐腦放在桌子上,客氣地道:“客官請慢用。”
豆腐腦是用粗瓷大碗裝着,賣相不是很好,何輕語故意無視言庭羲微變的臉色,撩起面紗,小口地吃了起來。
言庭羲含笑看着何輕語像饞貓一樣轉眼就吃了大半碗,伸手幫她把額邊下來的汗水擦掉,“很好吃?”
“味道不錯的。”何輕語挑眉,“大少爺,就賞個臉,嚐嚐看吧!”
言庭羲聽話的吃了一口,微微淺笑。
何輕語把湯也喝光光,才放下碗,舔了舔嘴巴,愜意地眯起雙眼,真是脣齒留香。
言庭羲也剛好吃完那碗豆腐腦。
“好了,吃罷了,有力氣了,我們繼續逛街!”何輕語精神抖擻地道。
“還要逛?”言庭羲佩服何輕語的體力,他都吃不消了,她還這麼精神。
“你想食言啊?”何輕語斜睨他一眼。
言庭羲輕笑出聲,道:“夫人想去哪裡,爲夫今日全部奉陪。”
“那就走吧!”何輕語脣角微揚,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