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帶上阿竹,縱身一躍,從那圓形的入口處穿身而過。藉着月色,眼前峰巒林立,屢屢雲氣霧靄從眼前飄過,耳邊風聲呼呼作響,竟像是在深山谷中。
月影落在一處巖壁突起的石頭上,正準備凝神探尋那瘋道士的氣息所在,卻聽到一陣箭羽破風而出的聲音。
嗖嗖嗖嗖……
一大波黑色的光箭自一處山巒後的密林處飛射而出。兩人均是一驚。月影趕忙伸手一把撈起阿竹,雙腿蹬石而起,一提氣,翻身直上青雲。
砰砰砰砰……
兩人腳尖剛離開,密集的光箭便將那塊突起的山石轟成碎塊,連帶着在那處山壁上炸出一個凹陷,碎石零落,驚起崖下林中一片走獸飛鳥奔逃之聲,在夜色之中顯得無比淒厲。
月影在空中一個側轉,朝着那箭雨飛出之處,俯身向下直衝。
嗖嗖嗖嗖……
又一陣光箭掃來。月影迎頭直上,身形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時而翻身而起,時而躬身而避,竟堪堪從那箭雨密佈中毫髮無損地穿了過去。可憐阿竹在他背上顛上顛下,眼前一片天旋地轉,腹中腸胃盡數擠在一起,強忍着就差沒吐月影一身。
接近那密林,見是一處山間盆地,松濤暗涌之間閃現着一點白光。月影拔出腰間匕首,不由分說一刀撕裂夜色,飛出一道劍刃向那點白光斬去。
轟!
一圈參天大樹應聲而倒,露出草地上一座塌了半邊的木屋,想來這便是阿竹昨晚待過的地方了。屋門前站着那瘋道士,右手掌心託着一點白光,左手臂彎裡靠着拂塵,眼中閃爍着陰險狡詐的寒光,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月影動作利落地一腳踏上那屋前的草地,輕輕放下阿竹,站穩身形,雙目緊緊盯着眼前之人。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那道士帶着笑意咬牙切齒道,言語間滿是陰邪猖狂。
“聚靈鎖,交出來。”月影低沉而堅定地擠出幾個字,周身散發着無盡的怒氣和殺意。
“哦,原來是想要這鎖啊。”瘋道士乖戾囂張地挑了挑眉毛,張開右手掌心仔細地端詳着那點白光,隨後斜眼挑釁道,“那就看你有沒有本事拿了!”
砰!
瘋道士話音剛落,月影已經一刀劈出,齊齊整整地將那破木屋橫着砍成上下兩截,巨響過後轟然倒塌。
那瘋道士在空中一個翻身,足尖輕點落在坍塌的木屋橫樑上,鼻間輕蔑地一聲哼氣,用着那乖張的語調:“喲,着什麼急啊,把我屋子都毀了。”
月影可不願和他廢什麼話,將匕首在空中輕輕一拋,反手握住,捏了個訣,挽了個劍花,翻動着一聲呼嘯而過,數道劍刃飛旋而出。
那道士右手握緊了白光,左臂揮出拂塵,斜着幾圈飛掃。
砰!砰!砰!砰!
一陣煙霧起,又消散,露出一個黑色的結界,上面赫然顯露着幾道斬痕,旋即漸漸被玄光吞沒。
月影重又站直身體:“盡會躲在結界之後。”
“過獎了,好說好說……”那瘋道士假客氣地拱了拱手。
下一秒,結界上黑光閃動,化作幾道黑色光刃,唰唰唰地朝着月影砍去。月影左右翻身避過,那幾道光刃盡數斬到草地上,飛濺起無數草皮碎屑。
月影馬不停蹄飛身上前,手中寒光閃現,又是數刀將那結界砍得虛晃幾下。
瘋道士右手捏了個劍指,左手拂塵翻飛不停。結界上玄光漸濃,倏爾化作刀光劍影,帶着悽冽凌厲的呼聲咆哮,猛然向着四周炸開。
轟!!!!!
月影幾步退開,一個翻身落在慌不擇路的阿竹身邊,拉過她牢牢護在懷裡,躲到一處低地邊緣。
夜空之下猶如山崩地裂,參天古樹盡倒。良久,才漸漸恢復平靜。
月影擡頭抖落了身上的塵土碎屑,看了看懷中驚魂甫定完全呆住的阿竹:“有受傷嗎?”
阿竹硬生生地嚥了一下喉嚨,強裝着鎮定搖了搖頭:“沒、沒有。”
㘗——
一聲低轉哀怨的哨聲傳來,迴盪在寂靜的山林上空,月色之下顯得無比悽清憂涼。
㘗籲——㘗——
哨聲彼此相連,像一曲九轉回腸的哀樂,直沁人心底。
“躲好了,別出去。”月影低聲吩咐道,隨機一個縱身躍出,見那道士立於橫樑之上,略微俯首,正聚精會神地吹着那哨曲。
曲中貫入了靈力,風過,將它送出許遠。
那道士停下哨聲,擡起頭,掙着那幅瘮人的笑顏:“今日棋逢對手,真是酣暢淋漓,可喜可賀啊。”
月影一股怒火中燒,再忍不住想把眼前這人燒成灰燼的衝動,手一展,一叢銀藍火焰自屋子周邊沖天而起,呼剌剌地舔卷着扭曲了空氣,耳中是一片噼噼啪啪的木頭燒裂聲。
瘋道士先是一驚,退後兩步見自己已被鬼火包圍,險境中竟還能扯出一抹陰冷的笑,喚起一個結界護住自己周身,重又埋頭吹響那支哨笛。
月影踏前一步,正準備控着鬼火破開那道士結界。突然,身形猛地一滯,被人從身後一把牢牢抱住了雙臂。一陣熟悉的氣息傳來,他迅速一回頭,見阿竹在他身後,目光渙散,臉色茫然,僵硬地緊緊抱着他,那力道似有千斤重,他竟是一下不能掙脫開。
“阿竹?”月影又是驚訝又是慌亂。
“謝啦,姑娘。”那道士惡狠狠地笑着,放下哨笛伸手在空中一撈,一團金黃色的光團躍然在他掌中。
阿竹的意識!月影心中大呼不好,下意識地就要飛身上前奪搶,卻被身後的阿竹死死鉗住。
“別動她!”月影一聲喊徹雲霄。
“噢?別動嗎?”瘋道士口中賊兮兮地笑着,帶着一臉陰陽怪氣,指尖攢動,將那縷光團玩弄於手掌之間。
“放手!別碰她!”月影伸長了脖子,梗得滿臉通紅,額上青筋暴起,卻顧慮着不能讓阿竹受傷,不捨得下死力氣掙開她的禁錮。
“怎麼?不是很厲害嗎?連個姑娘的懷抱都掙不開?”那道士嘲笑着,隨即將雙眼眯成縫,又帶着半分邪氣慫恿道,“沒關係,她已經是個沒有意識的活人偶了,就算給她一刀,也不會有任何感覺的。來吧,下手吧,把她兩隻手臂炸飛就行了。不要留情,就像砍我一樣。”
“閉嘴!”月影罵道。
“哈哈哈哈哈哈……”夜空下的一陣笑聲顯得無比狠辣:“捨不得啊?既如此,我便送你們一程!”
說罷,雙眼寒光閃過,左手拂塵一揮,利刃呼嘯而出,又在空中化作槍林箭雨,直取兩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