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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完顏昂與他的五千金軍盡數覆滅於棋盤山下時,在五十里外一處叫雙溝子的地方,鹹平府援兵胡實海三千金軍,也正陷入何元慶第二整編師兩個旅的狂暴打擊中。
胡實海不能不解救完顏昂,完顏昂這五千精兵若是完蛋,鹹平府獨木難支,同樣也撐不了多久。身經百戰的胡實海,同樣也預料到天誅軍有可能圍點打援,所以,他的對策就是,一旦遇伏,以一千步卒吸引敵軍,以二千騎兵快速穿過敵陣,利用騎兵快速移動的優勢,擺脫伏失,突擊棋盤山之敵,解救完顏昂部隊。
胡實海所率三千精銳,皆爲可野戰之正兵,尤其二千鐵騎,半數爲女真老卒,戰鬥力強悍。他的計劃也不可謂不好,起碼在目前情形下,值得一試。
但是,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下雨了。
棋盤山腳下那一場暴雨,下了一天一夜,給天誅軍作戰造成極大困難,幾乎令完顏昂脫困而出。而當雲雨層轉至雙溝子,卻只下了不到兩個時辰。結果好好的道路全變成爛泥潭,人足馬蹄俱陷,一腳踩下去,能帶起二斤泥,馬幾乎沒法乘騎……二千騎兵。全廢了。
相反,設伏的天誅軍卻沒受太大影響。火器是怕雨,但只要開戰時老天開眼,別瞎哭鬧,槍照樣響。霹靂彈照樣炸。
同樣的雨,在不同的地域,降雨時間的長短,卻給天誅軍與金軍,造成完全不同的結果。
胡實海原本是來救人的,結果變成了要人救——但是。很遺憾,方圓三百里內,再沒有救兵了……
激戰半日,胡實海受挫,進退不得,屯兵固守。一夜過後。道路依舊泥濘,而胡實海部金軍已錯失最佳逃跑時間。先是獵兵營合兵襲擾,然後是第一整編師的兩千先遣騎兵出現,最後,是第一整編師獵獵軍旗……
兩個整編師合圍,胡實海就算是三頭六臂,也只有一個逃字。逃離雙溝子時。所率三千勁旅,生還者不足三百。
東線軍團趁勝追擊,與胡實海殘兵幾乎是一個前腳、一個後腳趕到鹹平府。實力大損,士氣重創的鹹平府守軍,如何抵擋得住?
九月初七,鹹平府,壓制。
……
九月初五,黃龍府,利涉城。城上城下,兩支大軍。遙遙對峙。
金國方面,守將爲曷蘇館路都統蒲察石家奴,守軍八千八百人。
天誅軍方面,北線軍團先遣選鋒軍,第十二混成旅。主將岳飛,副將王貴。
黃龍府,在另一個時空,曾經是岳飛心中遙遠的夢,“直抵黃龍府,與諸君痛飲耳!”這是那個時空中,岳飛揮師北伐前,對軍中諸將許下氣衝霄漢的豪情壯志。
只可惜,岳飛至死都未能兵臨故都東京,更未能渡過黃河北伐,而那萬里之遙的黃龍府,對岳家軍而言,僅僅是一個名字符號,一個用以激勵士氣,卻永遠不能實現的標杆而已。
而在這個時空裡,岳飛壓根沒對屬下說過類似的豪言壯語——如果一定要說,他只會來這麼一句“直抵幹元殿,與諸君痛飲耳!”
是的,局面演變到了這個時候,黃龍府實在不算什麼,要登就登幹元殿,要擒就擒吳乞買!
當然,在戰略上可以藐視黃龍府,但在戰術上,卻是要重視這最後的障礙。無論在哪個時空,黃龍府,對於北伐軍而言,都是一個舉足輕重的關鍵樞紐。這是上京西南最後一個屏障,只要拿下此州府,就能長驅直入,兵臨上京城下。
黃龍府,是岳飛的宿命之地,而守將蒲察石家奴,亦是岳飛的宿命對手。早在五年前,兩人就有過一番交手,所不同的是,彼時蒲察石家奴爲一軍之帥,而岳飛,不過區區一偏校耳。
早在靖康元年十月,攻下宋國太原府的金西路軍,分兵打通井陘道,時任副都統的蒲察石家奴,奉命率四猛安軍隊,三千餘人,進攻平定軍。當時岳飛、王貴、徐慶等兄弟,就同在平定軍任小校。
滿以爲可輕易攻下平定軍的蒲察石家奴,卻被狠狠打臉,在平定城下折戟沉沙,損兵折將。先是在夜間被宋軍偷襲,折損數百,其後動用各種攻城器械,強攻一個月,愣是打不下來。最後還有從真定調來兀朮,以八猛安兵力,合擊平定軍,方能攻破。
當日城破之後,岳飛正懷兜着襁褓中的嶽雷,與王貴、徐慶等兄弟,一同殺出平定軍,投奔宗澤。
不過短短五年,當日一亡命偏校,如今已是中郎將,將一旅之兵;昔日在平定城外耀武揚威的敵酋,今日卻成了樊籠困獸,真是風水輪流轉,此一時,彼一時。
兩個宿命對手,城上城下,遙遙對望,眼中俱是掩飾不住的熊熊燃燒的戰意。
岳飛雖然只有一個旅,不足黃龍府兵馬一半,但蒲察石家奴愣是沒敢出擊,他得到的命令就是兩個字:“死守!”
此時總督金國兵馬的是都元帥完顏宗翰,對於這位西路軍的老上司,蒲察石家奴敬畏有加。對完顏宗翰的命令,哪怕心裡再不情願,也不敢打半點折扣,遵循無違。
蒲察石家奴不出戰,岳飛同樣也不攻城,他只做了一件事——每夜合聚全旅金鼓,到利涉城下擂鼓鳴金,徹夜不休。
蒲察石家奴得報,先是大怒,隨即似有所悟。大笑道:“天誅軍以爲我大金勇士是兔子般的宋軍麼,居然拾人牙慧,真真可笑之至……”
蒲察石家奴這話是有因由的。
當年金軍發起滅宋之戰時,狂飆千里,兵臨黃河。宋軍近十萬大軍。於黃河南岸連營百里,阻截金軍過河。
按照正常的戰爭思維,兩軍隔河對峙,兵力達十餘萬之衆,這仗有得打。但是,結果卻令人大跌眼鏡。瞠目失語——金軍只在北岸擂了一夜的戰鼓,次日朝河對岸一打望,近十餘宋軍,竟跑了個精光!留下滿地狼藉,以及堆積如山的糧秣輜重……
北宋末年的軍隊,上演了一出又一出令人慾哭無淚、欲悲失聲的荒誕絕倫的戰爭滑稽戲。
蒲察石家奴。親眼見證過這一幕,今夜的鼓聲,令他想起當年的酣暢痛快。
想以鼓聲亂我軍心,毀我戰意,須知我們是女真人,可不是南人!
蒲察石家奴傳令下去,守戍分三班。未輪值者一律待于軍營中,不可外出,或以耳充塞住人馬牲畜耳朵,熄燈就眠。
如此一番應對措施,果然軍心安穩,城內民心稍定。
天誅軍這通大鼓一擂,就是整整三夜。
就在蒲察石家奴差不多要被整成神經衰弱之時,鼓聲終於消停了,然後,城門處傳來石破天驚地劇震。當蒲察石家奴從炕頭滾跌到地上時。衛兵面如土色衝進來報告:“都統大人,大事不好,西南城牆,被敵軍炸塌了……”
蒲察石家奴呆愣了足足有半刻時,突然做出一個令衛兵瞠目的舉動——他狠狠搧了自個一巴掌。抽得那麼給力,以至嘴角都溢出鮮血來。
炸藥爆破!蒲察石家奴終於明白了,這整整三夜的鼓聲究竟是怎麼回事,這是敵軍爲了掩蓋挖掘地道故意整出來的動靜。都元帥早就有警告,天誅軍善於掘道毀城,爲什麼?爲什麼自己的腦袋裡就沒這根弦呢?
這的確要怪蒲察石家奴,但又不能全怪蒲察石家奴。做爲一名徵遼破宋,屢立戰功的戰將,蒲察石家奴,作戰一向勇猛精進。野戰敢玩命,攻城奮爭先,也正因他表現優異,纔得到太祖阿骨打的賞識,將女兒嫁與他。
身爲太祖之婿,蒲察石家奴打那麼多年仗,從來都是他打別人,何曾被人逼得守城捱打?這就是問題的關鍵,蒲察石家奴極度缺乏守城經驗。蒲察石家奴或許不是第一次守城,他之前守過許多城——但是,這絕對是他第一次在守城時,被敵軍打上門,逼得沒法還手。
球場上,一個凌厲狂野的前鋒,並不見得就是一個合適的後衛,更不可能會是一個合格的守門員。統軍將領,亦是此理。
就連岳飛自個也沒想到,只用了一個比較簡單的花招,就瞞過了這員金軍大將,成功將地道掘進至城牆下,一爆破城,將金軍逼出城外決戰。
廝殺得最慘烈處,就是城牆豁口的爭奪戰,戰至最激烈時,岳飛非但將飛彈器、炸藥包全用上,甚至命令排炮抵近射擊……利涉城西南城牆處,積屍如山,血流如瀑。
經過一晝夜浴血奮戰,第十二混成旅以傷亡三百餘戰士的代價,殲敵二千五百餘人,加上爆破城牆時所殺傷的三百餘金兵,共殲敵近三千。精銳喪盡的金兵,儘管還有三、四千兵力,但多爲輔兵,守城可以,奪城……那真是指望不上了。
蒲察石家奴眼見大勢已去,正欲自刎謝罪,卻被衛士一擁而上救下,簇擁着從東北門倉皇出逃。
九月初九,楓紅花黃,最宜登高之日,岳飛與王貴一同登上黃龍府城的東門樓,遠眺二百里外的上京方向,突然回頭一笑:“真是奇怪,俺忽然很想痛飲一懷。”
黃龍府破,金國都城最後一道柵欄被天誅軍鐵拳擊碎。上京,悲悽地向入侵者的尖刃坦露出胸膛……
兇靈入侵,兵臨上京。決定金國生死存亡的最後一刻,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