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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站在棋盤山最高峰,向東北望去,就會看到一幅波瀾壯闊的圍戰場景。
廣闊的沃野平原上,四個方方正正的鋼鐵城寨,分居四方,扼鎖通道,將正中一個倉促構建的城寨牢牢鉗制,無處遁逃。
四個鋼鐵城寨,分別是東線軍團的第一混成旅、第二混成旅、第三混成旅及第五混成旅,全是標準旅級車城,四面合圍,將完顏昂所部五千金兵,團團圍困在這不到三平方公里的狹窄區域。
完顏昂所率的是金國所剩無幾的精銳,又是生兵,故此正兵比例相當高,達到三千之多。而兩千輔兵中,至少有一半是經過粗淺訓練的青壯,在必要的時候,亦可持械而戰。也就是說,這支金軍可野戰之兵力,達到四千。
而包圍金軍的四個混成旅,任何一個旅的兵力,都不亞於完顏昂手頭可戰之兵,無論完顏昂想從何處突圍,所面臨的打擊,都會是同樣力度。
在被包圍當日,完顏昂嘗試派出百騎,往西北方向突圍——西北是鹹平府治所平郭城,到了眼下這個局面,瀋州是去不成了,東邊是一片荒蕪。要麼就是退回上京,要麼就是北上鹹平府,與金國大將胡實海合兵守城。
毫無疑問,去鹹平府是最好的選擇。不僅因爲平郭距此不過百餘里,距離甚近,更因平郭城裡,此時已有金兵八千。兼有老將胡實海鎮守。只要兩軍合兵一處,軍勢大漲,必可令鹹平府成爲阻擋天誅軍北伐步伐的一顆大釘子。
金軍突圍的方向,同樣也在狄烈算計當中,所以佈署在西、北兩個方面的旅。是楊再興旅與張銳旅。這兩員大將,一個勇,一個狠,其麾下將士,也很好地承襲了二將特點,作戰風格勇猛狠辣。
完顏昂的百騎精兵剛試圖從兩個車城之間衝過去。便被一支百人輕騎攔截住。雙方接近至八十步時,金兵弓弦未張,對面突然衝出三十騎,舉槍就射。
砰砰砰!十餘個金兵應聲墜馬,戰馬驚慌蹶蹄,亂蹦亂跳。
八十步就開槍!命中率還這麼高!這完全顛覆了金兵對天誅軍火槍的既往認知。當對方第二輪射擊臨頭時。金兵慌亂四散,一口氣跑出二百步外,總算脫離了對手恐怖的射程。這七八十金騎還來不及鬆口氣,但聽得嗵嗵嗵一陣亂石墜地聲,愕然四顧,卻發現腳下丟滿一地冒着青煙的鐵球……
“霹靂彈!”有識貨的金兵發出絕望哀嚎。
隨着一股股青煙騰起,兩軍陣前。盡是金兵狼奔豕突的倉皇身影。
攔腰金軍騎兵的是獵兵,那三十騎則是獵兵中的刃尖——狙擊隊。
在狙擊隊員遠距打擊之下,金騎倉皇退縮,結果一時不慎,越過了警戒線——退到了第二混成旅車城百步之距。張銳哪裡還會客氣,一聲令下,二十具飛彈器,一個“天女散花”。最終百騎金兵,只逃回不到一半。就這不到一半金兵,還有不少受了傷。逃回營寨後,或傷勢轉危,或手足俱廢,精銳反成了累贅。
初次試探的結果,令完顏昂心驚肉跳。意識到除了全軍一鼓作氣突圍,別無他法。令他感到困惑的是,合圍的天誅軍佔據如此明顯優勢,爲何不發動合擊,圍攻本軍呢?
“何時圍殲完顏昂,就要看樑興何時發訊息了。”在第一旅中軍大帳中,狄烈對諸將如是說。
楊再興、張銳、楊折衝、方洪(第五旅旅長)等四位主將,互相傳遞了一個會心的眼神。
狄烈率三倍於敵的兵力,以絕對優勢合圍完顏昂,當然不僅僅是爲了這五千敵軍那麼簡單,他的目的,是吃一個,挾一個,圍點打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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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線軍團此時的兵力分佈爲:天波師韓世忠部守遼陽,以扼鹹平府之敵;天波師張榮部屯兵瀋州城下,監視瀋州之敵;何元慶第二整編師兩個旅、獵兵營一部,則在平郭與瀋州之間的必經之道上設下伏擊圈,目標——鹹平府胡實海五千金軍。
胡實海是金國建國初期的老將,與完顏宗翰、完顏希尹等重臣資歷相若,驍勇善戰,軍中聞名。不過,因爲他不是女真人,而是渤海人,故而在金國建國之後,慢慢淡出軍界。若非天誅軍殺性太重,幹掉了金國一個又一個的名將,以至金軍兵微將寡,將不敷用,也不至於請出這員年屆五旬的老將。
九月已至,秋風漸涼,狄烈可不想與這樣一員宿將及近萬金軍打一場磨人的攻守戰。以完顏昂爲餌,釣出胡實海,在平野上一舉殲之。若能順利圍殲這兩支金國援兵,則鹹平府必不戰自潰。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奇怪:金軍與宋軍作戰,千方百計想野戰,而宋軍死活不幹;金軍與天誅軍作戰,百計千方想守城,而天誅軍也是死活不答應。
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天誅軍,還真是金軍的剋星。
眼下圍點打援的第一個步驟完成了,完顏昂被四大主力旅鉗得死死的,摁在棋盤山下動彈不得,收拾起來只是彈指間的事,關鍵就看第二步驟——打援,能不能順利達成了。
胡實海會不會來?這是狄烈此番召集諸將商議的核心,一番商討之後,定下在九月初十之前,若胡實海當真不發兵解救,即碾碎“餌食”。
商議即定,諸將散去。
狄烈步出營帳,卻見天邊烏雲滾滾,秋風勁吹,草木偃伏,旗麾獵獵。
秋風秋雨愁煞人,這是詩人感懷,但目睹此景的狄烈。一顆心卻在下沉。
這雨,來得可真不是時候啊!
九月初二,大雨滂沱,棋盤山下,盡成澤國。
“及時雨!及時雨啊!”
金軍中軍大帳前。年方三十,正當盛年的完顏昂,幾乎不顧形象,跑到風雨中,張臂仰天長嘯:“天神顯靈!女真不滅!”
天誅軍賴以殺敵的武器是什麼?火器!火器最怕什麼?自然就是水。如此狂風暴雨,炸藥包不能用。霹靂彈無作用,飛彈器用不了,火槍……或許勉強能在戰車裡使用,但倘若只有火槍的話……這就是金軍的機會了。
……
狄烈立於望樓上,滿眼水霧茫茫,樓檐雨漫如瀑。被勁風吹成水簾,水氣撲面,沾身即溼。他一身迷彩服早已溼透,身上的蓑衣,也早被甩開,周身雖冷,血液沸騰。
一場雨中大戰。一觸即發。
老天幫了金軍一個大忙,完顏昂何等人物,豈會放過這等天賜良機。
自古以來,兩軍交戰,極少選擇在雨天,因爲這對交戰雙方士兵的排兵佈陣及武器使用影響太大,尤其對以騎射爲主的北方異族軍隊,影響更甚。雨水會使弓弦軟化、鰾膠發軟、弓臂變形,強行使用,一張好弓很快就會廢掉;同樣。箭矢的羽翼沾水粘綹,大大降低準確性,更別提箭矢飛行過程中,會被風雨吹襲,威力大減。殺傷力所剩無幾。
以上是對弓箭的影響,而真正影響更大的是馬匹。泥濘發軟的草地,一踩就是一個陷坑,對急速奔馳的戰馬蹄子損傷極大,很容易就會造成馬失前蹄,甚至折斷馬足……
完顏昂不是不知道這種種劣處,但他寧願放棄女真人的騎射優勢,只要對手也放棄火器優勢,大傢伙用肉體與勇氣,一決雌雄。
這是唯一的突圍機會,完顏昂豁出去了。他集中了二千勁卒,放棄戰馬、放棄弓箭,人手刀斧槍棒,推着用糧秣車輛改裝而成的櫓車,向盤踞在正北方向的敵城,發動決死之戰。
北面車城,正是楊再興的第一旅,也是狄烈中軍所在。
兩千金軍,免甲除胄,精赤着上身,持牌執兵,任由大雨劈面澆身,踩得泥濘啪啪直響,推着上百輛簡陋的改裝櫓車,兇狠撲向第一旅。
衝鋒在隊伍最前面的,就是原完顏宗輔的合扎隊長撒八。
撒八因失陷主帥之罪,下獄論罪,但關了幾個月後,就被放了出來。現在金國太缺女真人了,尤其是撒八這等女真勇士,在國勢危急之時,重罪輕罰,一切以大局爲重。
眼下的撒八,在金國中層將領其極緊缺的情況下,火箭般晉升爲猛安孛堇,他要率領着這支金兵精銳,趟出一條血路與生路。
金軍尚有過半兵力未動,合圍的四旅車城,同樣也不能動,以免爲金軍所趁。
第一混成旅,將面臨成軍以來,最嚴峻的一次考驗,
如果沒有這場該死的大雨,一切武器能正常使用的話,莫說是兩千人,就算是五千金軍全壓上,第一旅也有把握將敵擊潰。但是現在,只能眼睜睜看着金軍越來越近……
戰鼓未響,命令未下,車城一片沉寂。
一名小校急匆匆穿過雨幕,奔向望樓,大聲稟報:“稟軍主,一切準備完畢。”
楊再興上前一步,向狄烈致禮:“軍主,末將去了。”
狄烈回頭看着換了一身軟鏈鎖子甲的楊再興,重重點頭:“記住,一定要拿捏好火候!”
“末將明白。”楊再興胯刀持槊,向隨身親衛一聲呼哨,一行十數人,疾奔入急雨中。
大雨如注,天誅軍的遠程火力優勢已蕩然無存,火槍兵再蹲在戰車裡,也於事無補,故此全部撤出到第二防禦層——子城。在運輸車圍成的防禦圈後面,工兵緊急搭建了一排臨時木棚,棚架爲木柱,棚頂則使用戰車備用擋板,人處其中,勉強可躲雨。不過,這不是用來躲雨的,而是給火槍兵射擊提供的遮蔽空間。
重甲長槍兵與刀牌兵,仍立於戰車後,做爲阻擋金兵的第一道防線。
雨水不斷敲打在鎧甲上,將一具具沾滿征塵的鎧甲洗得發亮,光可鑑人——但這只是表現光鮮,實則重甲兵心下叫苦不迭。因爲他們身上的鎧甲越來越重,而且內襯的牛皮甲長時間浸水,也在不斷皺縮,勒得身體生疼。
沒有一個士兵敢動一下,只因他們的師長,楊再興,正手持大槊,與他們一道,站在最前列。
城外,那轟隆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隨後只聽得震天的發喊,一陣撞木巨響,聽上去應當是金兵將車城前的拒馬撞開,並推入壕溝之聲。
隨後,第一個金兵的身影,出現於車頂。隨後,越來越多的金兵,踩着櫓車,跳上車城。
無需號令,敵人,就是號令。
槍聲爆響,穿透雨幕,揭開了棋盤山血戰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