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大盟一齊發力,雙龍出海,謝了!)
守備井陘關的浮山旅,尚餘一千六百餘人,其中戰兵不過五百。之所以比例那麼低,主要還是因爲左開勾抽的兩個營,多半是戰兵;而劉澤先前派出解圍而被擊潰的部隊,也以戰兵爲主。結果,剩餘的千餘軍兵,輔兵竟是戰兵的兩倍之多。
井陘關肯定要有留守部隊,而且因爲戰兵較少,所以就得要多留一些軍隊,質不夠,量來補。
經過反覆權衡,劉澤決定出一半兵力,八百兵,其中戰兵近四百,自己親自帶隊——這個支持不可謂不大力了。
劉澤心裡很清楚,別說是四萬金軍,就算是四萬亂民,僅憑他們這少得可憐的千把人,也沒有足夠的把握擋住,此行可謂凶多吉少。劉澤其實可以不用親自去,因爲他的職責是守關,只要他幹好本職,誰也不會指責他。
但是,劉澤卻不能不去。
天驕營如果完了,作爲協助作戰的浮山旅主將,卻龜縮於關內坐視,必定難辭其咎,一樣要完。軍主或許不會爲難他,但今後的前程就算完了,更別提同僚的鄙薄、太行兄弟的冷眼……這也是之前劉澤死活不同意派兵助陣的原因——你不派兵,跟你關係還不大,而一旦派兵,那你就脫不了干係。天驕營完,你也要跟着一塊玩完。既然如此。乾脆豁出去大幹一場。勝了皆大歡喜,敗了一塊玩完。
那位郡主娘娘說得不錯,人家金枝玉葉的小嬌娘敢死,你一個強盜出身、刀頭舔血的撕殺漢,難不成還怕死?
這支男女混成的奇特軍隊,是在四月十五黃昏時分,趕到目的地的。
出擊之前,就在哪裡阻擊的問題,天驕營四位主官反覆察看了立體沙盤。由於奈何關與井陘關守軍的當面之敵,就是真定金軍。故此。真定一帶附近地形,早已被天誅軍勘測小組探查得鉅細無遺,更製出了逼真的立體沙盤。沙盤有兩個備份,天樞本城一份。井陘關一份。
經過反覆推敲。最後四女一致選定在滋水與木刀溝之間的三角丘陵地帶。此處地形相當適合打阻擊。唯一的缺陷就是距離真定城太近,金軍很容易得到休整補充(阿術的奪城行動是機密,以女兵營的級別。還不夠格瞭解)。但木刀溝再過數十里,就是新樂城,新樂城以北,就是定州。距離州縣太近,很容易腹背受敵。
最重要的是,她們沒有太多的時間了,真定金軍已派出哨騎打前站,很明顯,大軍隨時都會開拔。
這塊無名高地,就是最後的選擇。
女兵在體力與戰鬥力方面,的確不如男兵,但論智力,卻是有過而無不及。趙玉嬙一心截殺敵人不假,但絕不會沒有計劃,傻呼呼率兵衝過來,生攔硬堵。
根據地形地勢,結合現有裝備,加上兵員構成,參考以往的訓練與戰法,天驕營部,制定了一個作戰方案。
首先,將山谷出口的大道截斷,迫使金軍不得不停止行軍;然後,將所有戰車拉到山坡上,以車爲牆,構築掩體,形成一個側翼火力打擊點。四萬金軍要修復通道,要安全出谷,要安然渡過木刀溝,就必須要先做一件事——攻克天驕營與浮山旅的車牆掩體。
一千二百名天誅戰士以及她(他)們所構築的車牆,就是一排攔在金軍逃生通道上的鐵刺圈,不拔掉這鐵刺圈,金軍就別指望逃跑,最終就只有被天誅大軍追及,全軍覆沒的下場。
兩次奈何關之戰,使女兵有了依託堡壘作戰的經驗;柳林鋪之戰,又讓女兵有了戰車作戰的經驗。在這年頭,能經歷三場慘烈大戰的士兵,已經有資格稱爲老兵了。從這一點上說,浮山旅的士兵,反倒不如女兵。
搶佔有利地形之後,趙玉嬙不顧天色將晚,緊急發出一連串指令:“不管是輔兵還是戰兵,誰都不能休息,全部行動起來!出二十名硬探,卸下拉拽戰車的馬匹充當戰馬,警戒哨放出前後十里;派五百人掘斷道路,兩百人安營紮寨,其餘人佈置車陣。所有人不許點火,今晚只吃乾糧。”
趙玉嬙發號司令的對象,其本上都是浮山旅軍將,因此這些軍將全將目光投向旅長劉澤。
劉澤在心裡把趙玉嬙的命令過了一遍,覺得沒有問題,方點點頭:“執行吧。”
諸將才領命而去,各自招呼自己的營隊。或扛着鍬鎬鋤頭,去挖掘道路;或到山坡頂上,整理平地,伐木立柵;或推着儲水車,到數裡外的木刀溝補充清水。一旦開戰,還能不能順利弄到水,可就不好說了,所以必須準備充分。
雖然沒有火光照明,行動多有不便,好在今夜就是十五,月光朗朗,也勉強可當燈光用了。
天驕營各主官都在忙碌。
葉蝶兒正率領一羣女兵,將土丘上的樹木、大塊石頭等射界內影響射擊的障礙物清理掉,有較深的土坑則填平。
曹妙婉則督促軍兵在戰車前方二十步距離,設置鹿砦尖木等障礙設施,同時在整個城寨周邊挖掘一圈壕溝,內置尖樁。可惜地處高處,無水可灌,防禦性稍欠一些。
辛玉奴率另一都女兵,在車牆後方安扎女兵專用營帳,整理內務。
趙玉嬙呢,正指揮一羣男兵在選好的土坡上掘壕,要求深度三尺,寬度正好能放下一輛橫着的戰車。如此一來,就可以將戰車嵌入壕溝中,使車體能在斜坡面保持穩固。
現在每個男兵都知道這位清麗冷雋的趙指揮使的身份了,從內心裡都認可了她的指揮——畢竟在這時代,大宋郡主的身份,確實有讓普通軍民服從的無形力量。
這時,劉澤就着月色,深一腳淺一腳走過來,剛剛張口:“趙指揮使……”
趙玉嬙扭頭:“劉中郎將,你來得正好,正要找你呢——我覺得應該把指揮的問題理順一下。”
劉澤愣一下,忙道:“趙指揮使請說。”
趙玉嬙整理了一下思緒,道:“首先,你要明白,我們將要採取的是甲級旅的車城戰法。我們使用這個戰法,有缺點也有優點。缺點是天驕營與浮山旅從未有過配合經驗;戰車量少且不足,無法圍成標準的車城,只能草草弄一道車牆。但也有優點,那就是我們佔着居高臨下的優勢,敵騎無法進攻,步軍攀爬費時費力。劉中郎將,你的部隊,參加過車城協同作戰演練嗎?”
劉澤一臉慚愧:“這個……俺旅戰事頻繁,倒是沒有……”
“我天驕營參加過多次演練,而且,全營還參與了柳林鋪殲滅完顏婁室的大戰,我們有經驗。而且,火槍手也是車城戰的關鍵。因此,我希望你能將指揮權移交給我。”
趙玉嬙背對月光,面龐隱在陰影中,但劉澤能感覺到一雙清亮凌厲的眼神在盯着自己。
劉澤嚥了口唾沫,擠出一絲笑容:“其實,俺是想跟趙指揮使說……女兵何不專負責後勤,讓俺的浮山旅戰士代替你們?俺的四百戰兵都接受過初級射擊訓練……”
“初級射擊訓練?也就是說,只打過十發子彈,勉強知道怎麼操作火槍與扣板機。”趙玉嬙冷嗤一聲,“劉中郎將難道不知天誅軍火槍操作章程規定,沒有經過爲期兩個月的高級射擊訓練,絕不允許上戰場麼?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女兵,至少經過三個週期的高級射擊訓練,每個人最少打過百發彈丸,射擊成績最差都是良好,更經歷過野戰狙敵與車城守戰……你以爲這樣的女戰士,比你的只完成初級射擊訓練的軍兵如何?”
劉澤額頭滲汗,苦笑道:“趙指揮使,俺這都是爲你們好,俺們這些軍漢命賤,死了沒人心疼,但你們這些小娘……”
“慎言!”趙玉嬙厲叱一聲,打斷劉澤說話,“天驕營都是戰士,沒有什麼小娘!”
“是、是……”劉澤抹去額頭汗水,“這樣,俺把輔兵的指揮權交給你……”
“不夠!要全部兵力指揮權!”趙玉嬙斬釘截鐵道,“女兵負責遠擊,浮山旅戰兵負責近搏,這是一個整體協同合戰,不可或分——否則我爲何一定要拉上你的浮山旅一同出關?不過,我可以讓你做副指揮,如果我無法分身時,你可以指揮近戰部隊。”
“這個……好吧。”劉澤實在招架不住,只得同意。他一箇中郎將,竟然被一個區區校尉壓着,在天誅軍中也是獨一份。但他能有什麼法子,人家的大道理一條接一條,更不用說那高高在上的身份,還有私下裡與軍主的特殊關係,真心得罪不起啊!若是換做一名男軍將,劉澤早就唾他一臉了。
“那麼,就勞煩劉中郎將與貴部屬打好招呼。好似先前那般應答遲疑之狀,在戰鬥時絕不允許出現,否則……”趙玉嬙抽出腰間的鷹嘴統,眼神凌厲,“不要以爲女兵就不會執行戰時軍法!”
劉澤這會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連連點頭應是,擦着額頭的冷汗退下。
天誅軍作戰,若是來自兩支不同軍隊的指揮官,向來是由軍階高的指揮軍階低的。趙玉嬙這一下可算是刷新了一個特例。
月夜之下,千人齊動,緊張有序,幹勁十足。不過兩個時辰,一切就緒——正應了那句大白話“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現在,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只等明日見分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