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淺汐心底難受的要命，良久，她方纔聲音乾啞地開口：“你們聊一聊，我們先出去。”
念淺汐拉着蕭越澤出去，這裡面的氣氛太沉凝太壓抑了，一時之間念淺汐居然覺得心口都跟着堵塞起來。
直到走到那間玻璃房子看不到的地方，念淺汐這才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
“淺汐。”蕭越澤心底難受，伸手一下一下地摸着念淺汐的頭髮。
念淺汐啞聲道：“我沒有想到，他們心底居然是這樣想的。”
“你沒有告訴她，我們不會傷害她的性命。”
“她好像並不在乎。”念淺汐低聲道，心底大痛。
蕭越澤嘆了口氣，輕輕摸了摸念淺汐的頭髮：“她的確不在乎，她看起來沒有生機，或許從一開始，就已經習慣了這樣被對待。”
念淺汐低聲道：“好歹也是個人啊……越澤，她也是個人啊。”
蕭越澤說不清心底是怎樣的感受。
那是念淺汐的克隆體，只要看到那個和念淺汐如出一轍的人，毫無希望地說着這些話，他就會覺得心底難受的很。
可是現在，他們別無選擇。
“我可以將她遠遠地送走，就當做是另一個人在存在着。”蕭越澤沉默片刻，給出了一個最好的答案。
念淺汐一怔，問道：“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給她一個全新的身份，一個全新的背景，然後讓她在一個新地方，開始自己的一生。”蕭越澤道。
念淺汐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好啊好啊！”
蕭越澤笑笑，伸手輕輕揉了揉念淺汐的頭髮：“你放心，封霂凜當年做到認真，現在克隆人的身體也沒有以前那樣弱氣了，所以如果保養得當，即使是少了一部分肝，她的身體也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依然可以頤養天年。”
念淺汐點頭：“我只是太擔心，如果等到我生完寶寶，文淵的病……”
“放心吧。”蕭越澤無奈：“其實連容那邊本來就挺不錯的，只是你不願意。”
念淺汐低聲道：“那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
蕭越澤知道念淺汐的心情。
傷害連容的孩子，念淺汐擔心會給念文淵背上永遠無法釋懷的枷鎖。
而這邊，則是自己的克隆體，雖然依然會覺得沉重覺得傷懷，可是總比另外一個死亡率近似於百分百的要好得多。
蕭越澤伸手輕輕揉了揉念淺汐的頭，低聲道：“你啊……就是太善良。”
“我覺得我已經沒有那麼善良了。”念淺汐沉聲說着，心底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其實剛剛有那麼一會，我想對她說的，讓她有一個自己的人生，可是我沒辦法給她這樣的承諾，至少在她答應下來之前，我不能給她這樣的承諾。”
“你已經很好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轉出來的封霂凜淡淡道：“之前除了你，有很多人是自願做克隆人的，他們的目的都很簡單，希望萬一有什麼意外，自己全身上下的器官乃至血液都可以有一個最不會有排異反應的來源，也正是因此，很多人並不願意見到自己的克隆體，畢竟太相似的人，彼此會產生一些奇怪的聯繫，就像是你這樣，對這個人會有點歉疚感。”
“不用說了。”蕭越澤沉聲道，看了念淺汐一眼，果然，念淺汐的眼神帶了三分痛楚茫然。
“你們要將她帶走，對吧？”封霂凜又問。
蕭越澤淡淡
頷首。
封霂凜點點頭，淡淡道：“好，那以後這個人就和我沒關係了，我們的協議，是不是也應該重新簽訂一份？念小姐，我以前可是從來都不做賠錢的買賣啊。”
念淺汐看向蕭越澤，蕭越澤就淡淡笑了，靠前一步到了兩人中間：“封先生，我倒是也有點事情要和你聊一聊。”
封霂凜蹙眉：“蕭少你這是在威脅麼？”
“並不是，”蕭越澤的語氣堪稱冷霾：“只是隨便聊聊而已。”
“那麼請吧，”封霂凜深深看了兩人一會兒，這才引着到了客廳：“剛剛的那個克隆體正在洗漱，等下就可以和你們一起走。”
“好。”蕭越澤似乎並不介意似的，只是淡淡道：“我這邊有封先生您的一些資料，您打算在F國上市對吧？”
封霂凜的臉色微微一變。
的確，他們的克隆公司準備在F國上市，可是這不過是股東會內部的一些決議而已，還沒有徹底在外面開始佈局，怎麼蕭越澤就得到了消息？
蕭越澤的神色很平靜，淡淡頷首道：“這些，是貴公司之前內部財報造假的一些資料，這些，是我的一些渠道得到了的消息，如果封先生不介意的話，我們的公關部會在10個小時內將這些消息散步到全球，因爲現在的互聯網十分發達，所以我想這並不是一件難事。”
封霂凜粗略地翻看了一眼，臉色頓時就變了：“蕭少，您這廝什麼意思？”
“現在？”蕭越澤譏諷地笑了：“現在封先生你可以說，我的確是在威脅。”
封霂凜臉色微微一變，蹙眉看了蕭越澤良久，這纔不冷不熱地點頭：“好，那麼蕭先生，你的要求是什麼？”
“沒有其他的要求，但是……如果我從任何渠道知道你重新動了複製念淺汐的念頭，不管你的最終目的是什麼，不管你最終是否成功，我保證，剛剛的一切資料會立刻在互聯網上鋪天蓋地地撒下去。”
蕭越澤的臉色很平靜，似笑非笑的。
然而封霂凜卻是一點都笑不出來：“你們曾經答應過的……”
“哦，你說淺汐答應過的那些？”蕭越澤看了一眼面前被封霂凜擺出來的合同，淡淡頷首：“對，我差點忘了這件事，封先生，請把您的那一份拿出來吧。”
封霂凜臉色終於添了三分蒼白。
身後的克隆人開始舉槍，被封霂凜一把拍掉了：“不用！”
他們的臉色有點難看，擔憂地看向封霂凜。
封霂凜雙手緊握，這才淡淡道：“看來我一直說的都是對的，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人心。果然還是隻有克隆人比較好，人類的世界啊……”
“封少，我們沒有時間和你在這裡傷春悲秋，現在請你把之前的那份合同拿出來，我們雙方銷燬。”蕭越澤淡淡道：“相信你也不想拿你公司的前途開玩笑。”
封霂凜冷笑了一聲，點頭：“雲暖，你去拿。”
“陌雲暖”克隆體應下，立刻轉身出去了。
去S城的時候還是兩個人，回來的時候就成了三個。
克隆人汐兒始終很謹慎，躲在一旁一句話都不說。
而念淺汐想了想，還是坐了過去。
“你在封霂凜這邊待了多久了？”念淺汐問道。
汐兒想了想，道：“差不多半年了吧。”
“那麼久嗎？”
“或者……三個月？”汐兒又迷茫地
問道。
念淺汐有點無奈：“你是不是記憶有點混亂？”
汐兒這才點頭：“克隆人都是這樣的。”
她看起來小心翼翼的，念淺汐有點心疼，輕聲道：“你跟我們回去以後，我們會對你好的，即使是取出一部分肝臟，對你的身體也不會造成什麼太大的影響，你不用擔心。”
“恩，”汐兒抿抿脣，輕聲道：“其實還好，我也不算是個人類，所以也沒有想過什麼以後什麼未來的，之前一起的克隆人都說過……他們的原主人都沒來看過他們的，來了，他們也就要死了。”
念淺汐心底微微作痛。
來了，就是要死了？
這樣的生命，他們也算是來過這個世界上一次，實在是讓人感傷。
良久，蕭越澤方纔一伸手將念淺汐拉了回去。
汐兒看了一眼念淺汐的肚子，驚奇地問道：“這是要懷孕了嗎？”
“是已經懷孕了。”念淺汐笑道。
汐兒道：“真好……”
“等你將這個手術做完，我會送你到國外去，到時候你將擁有一個新的名字，也會有你自己的人生，”蕭越澤沉默片刻，還是說道：“如果你想結婚生子，當然也是可以的。”
“我可以嗎？”汐兒眼底滿是茫然：“可是我不是人類……”
“沒關係，”蕭越澤笑笑：“你不需要是人類，會有人好好疼愛你的，而且你和人類本來也沒什麼區別。”
汐兒的眼底寫滿了滿足和期許，她點點頭，低聲道：“謝謝您。”
“但是你要記得，”蕭越澤道：“你不能出現在我們面前，我會給你配備保鏢和保姆，這是爲了你着想，你不要多心。”
“我不會的。”汐兒連忙道：“能夠讓我出來看看，我已經很感激了。”
“封霂凜不允許你出來？”念淺汐蹙眉。
汐兒搖搖頭，咬住下脣道：“是的，他從來沒有允許我出來，大家也都是這樣，他嚴格區分了可以出來的克隆體和不可以出來的，而我是後面那一類。”
蕭越澤蹙蹙眉，沒有說話。
念淺汐也咬住下脣，和汐兒看起來如出一轍。
很快，飛機降落在蕭越澤的另一處房產。
蕭越澤引着二人下來，這才示意道：“就在這邊，你今後就先住在這裡，我會在一個月內安排手術，等到手術結束，你就可以出國去了。”
“以後……”汐兒遲疑片刻，這才問道：“我真的可以活下來嗎？”
“當然。”蕭越澤沉聲應下：“我們答應你的事情，當然就會做到。”
“天呢……那真是太好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可以活下去。”汐兒啞聲道，看着那漂亮的房子道：“我一直都是活在玻璃房子裡面的，原來外面這麼好看。”
“你至少還可以再看幾十年，”蕭越澤淡淡道，拉起念淺汐的手，又看向旁邊的小陳：“你去負責一下她這邊的生活，之後沒什麼事情的話，不要讓她經常出去。”
“是。”小陳應下。
汐兒忽然轉頭，看向蕭越澤又看向念淺汐，這才低聲問道：“我有些話想要和念小姐說，請問……可以嗎？”
念淺汐微微一怔：“和我單獨說？”
“對。”汐兒的語氣還是怯生生的。
念淺汐蹙蹙眉，點頭應下：“好。”
蕭越澤的眼底滿是不贊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