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淺汐看到白巖的時候，白巖正站在那裡，手上拿着手機神色很凝重。
念淺汐猶豫了一下，還是快步走了過去：“前輩。”
白巖將手機收了，對念淺汐微微笑了：“你來了。”
“抱歉前輩，這幾天一直在打擾你。”念淺汐的臉上滿是歉疚：“如果不是因爲我的事情，前輩已經不需要再想媒體報道之類的事情了。”
白巖想了想，倒是笑了：“沒關係，反正我也不討厭這些，而且這件事……當年的確是個懸案，我現在也很感興趣。”
白巖這麼說，念淺汐只能感激。
跟着白巖走了進去，白巖這才道：“有人送你是吧？”
念淺汐一陣緊張：“恩，是我的……”
“男朋友？”白巖笑問。
念淺汐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算是。”
“是蕭少，是麼？”白巖盯着念淺汐問：“我之前想過，爲什麼你那麼執着於這個問題，現在看來不僅僅是因爲過去，還因爲現在。”
念淺汐整個人像是一根繃緊的弦，沉默片刻，念淺汐方纔啞聲道：“白巖前輩。”
“不用給我解釋，我不喜歡聽到那麼多隱私。”白巖淡淡道。
“我知道我用心不純。”念淺汐急忙道：“白巖前輩，我知道，正常情況下我應該爲了報道而報道，而不是爲了自己的想法……”
“你好像是誤會了什麼。”白巖沉默片刻，笑了：“我不介意你爲了什麼，我也不介意你將來用這個報道打算做什麼。因爲我就是單純地覺得這個案子懸了這麼久，有點感興趣而已。這個案子和我沒有直接關係，所以你不用緊張。”
念淺汐這才輕輕鬆了口氣：“抱歉。”
“你剛剛緊張什麼？擔心我將這個案子的事情說出去，然後對蕭越澤不利麼？”白巖淡淡笑了：“我沒有這方面的愛好，你可以放心。”
“我不是。”念淺汐也不知道爲什麼，剛剛幾乎是下意識在辯解，她輕輕嘆了口氣，跟了上去。
白巖選擇的地方很隱蔽，兩個人坐在一個三面環着的沙發上，白巖便道：“我要一杯蘇打水，你自便。”
念淺汐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我要一杯黑咖啡，加奶不加糖，謝謝。”
白巖這才道：“你和蕭少的感情很穩定，你確定要繼續查下去？”
念淺汐咬住下脣：“如果蕭少的父親就是殺人兇手，我和蕭少……大概就沒什麼穩定可言了。”
“是這樣的，這次的案子，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經注意到了。”白巖沉默片刻，道：“這個案子剛剛超過了時效，你知道的對吧？”
念淺汐睜大眼睛：“什麼？”
“你看一下時間，故意殺人罪的時效是最長的，但是也只有二十年，現在已經超過了。”白巖的語氣很平靜。
念淺汐難以置信地看過去：“超過了……真的超過了。”
“是的，我們之所以能夠抓到兇手，也是因爲這個案子的時效超過了，也就是說，他之前背後的那個人不願意繼續保他了。”
因爲這一切都結束了，因爲沒有人能夠再去調查當時的事情了。
因爲即使調查了，也已經無濟於事了。
念淺汐咬住
下脣，手在微微發顫。
“所以我問你，你還要繼續調查嗎？”白巖沉默片刻道：“如果你堅持，我當然沒關係，只是結果可能很殘忍，念淺汐，雖然我和你素昧平生，可是我想……平靜的生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人生在世，不就是難得糊塗麼。你說是吧？”
“不是。”念淺汐輕飄飄地說道。
白巖一怔。
“不是的，白巖前輩，有些事情可以糊塗，有些事情不可以。”念淺汐咬住下脣：“現在我已經知道了一半了，如果這個時候放棄不繼續查下去，之後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辦。”
白巖沒做聲，就那樣靜靜聽着念淺汐說了下去：“如果我不查下去，那麼我看到蕭路遠的時候，將永遠認爲他就是殺人兇手，我怎麼和他相處，怎麼和蕭越澤相處，甚至……”
甚至怎麼讓念文淵和他的爺爺相處？
倘若這一切都是真的。
倘若蕭越澤的父親就是殺人兇手，自己怎麼能這樣囫圇了事？
念淺汐搖搖頭，語氣很平靜也很真誠：“前輩，到這裡已經很麻煩您了，之後的事情我自己來就好了。”
“資料差不多就是這些了，有的是我之前整理過的，也有的是這次事情發生以後，我做的一些整合。”白巖深深地看了念淺汐一會兒，這才道：“怎麼說呢，我如果幫你可能會更好。但是……我想你能夠理解我的難處。”
白巖的語氣誠摯無比。
念淺汐明白，她當然明白。
如果蕭路遠能夠將殺人兇手藏匿在這個世界上那麼多年，那麼想要讓一個白巖徹底消失同樣也是易如反掌。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希望不要將您牽涉進來，謝謝。”
念淺汐說着，將那個U盤小心地收起來。
“只有這個U盤，我那邊也沒有備份，所以你要好好使用，至於其他的……”白巖輕嘆了口氣：“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念淺汐鄭重地點了點頭。
白巖離開後，念淺汐自己在咖啡廳裡面坐了很久。
她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忘記了。
猶豫了一下，念淺汐撥通了蕭越澤的電話。
不過半秒鐘後，熟悉的鈴聲在咖啡廳的角落裡面響起。
念淺汐震驚地站起身，一眼就看到躲閃不及的蕭越澤和念文淵。
念文淵戴着一頂可愛的小熊帽子，似乎是在做僞裝？
可是這算是什麼僞裝啊……
念淺汐簡直是哭笑不得，想起自己剛剛說的話，臉色又瞬間慘白下來。
“你們怎麼在這裡？”念淺汐蹙蹙眉，走過去坐下。
蕭越澤有點尷尬，跟蹤加上偷聽，這絕對不是什麼正大光明的事情。
然而念文淵卻沒這個感覺：“媽媽，那個帥哥哥是誰啊？”
“帥哥哥？”念淺汐一怔。
念文淵點頭：“剛剛和媽媽說話的那個帥哥哥。”
“哦，那是我的前輩。”念淺汐笑了笑，又看向蕭越澤，眼神有點冷：“你們跟蹤我？”
蕭越澤無奈地解釋道：“不是，是文淵看到那個人太帥了，所以有點不放心……”
白巖很帥嗎？
念淺汐還
真的沒感覺，因爲剛剛一門心思都在時效快過了這件事上面了。
她現在更想盡快回家開電腦看看資料，而不是坐在這裡聽他們兩個人說話。
可是念淺汐同樣知道，倘若自己做得太過分，蕭越澤一定會看出端倪的。
想到這裡，念淺汐只好嘆了口氣道：“看出什麼了嗎？”
蕭越澤盯着念淺汐看了良久，搖頭：“沒有，隔音太好。”
主要是離得遠……
那種地方的座位太私密了，這邊簡直是一個字都聽不到。
“可是媽媽看起來不開心。”念文淵忽然道。
念淺汐一怔：“我哪裡有……”
“真的，媽媽看起來一點都不開心。”念文淵認真道：“我和爸爸不放心，所以纔來看媽媽的。”
小孩子啊……
念淺汐看向念文淵，心底卻是驚濤駭浪。
他明明應該是什麼都不懂得，卻又比任何人明白的都要多。
他能夠看出來你的情緒，開心與歡喜，或者是絕望與悲傷。
念淺汐伸手，輕輕揉了揉念文淵的頭，笑道：“媽媽沒有不開心，媽媽只是……感同身受。”
“昨天的那個事情？”蕭越澤問。
念淺汐一怔，擔心蕭越澤聽出什麼來，連忙搖頭：“沒有，是另一件事。”
“是嗎？”蕭越澤看她。
念淺汐點頭，表情十分平靜：“是啊。我騙你做什麼？”
“那現在要去科學宮嗎？”蕭越澤伸手叫服務生來買單，將黑卡遞過去，一邊看向念淺汐問道。
念淺汐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抱歉，你們今天可以自己去嗎？我還是要先回去將工作做完，這幾天事情真的很多。”
“淺汐。”蕭越澤收回飄逸不定的目光，看向念淺汐，一字一頓道：“我問過Lisa。”
“恩？”念淺汐有點措手不及。
“那個人叫白巖，你問的事情……應該是A城從前的事情對吧？”蕭越澤認真地問道。
他的語氣帶着一點試探，念淺汐不知道蕭越澤究竟知道了多少，只能含糊點頭：“是啊，以前的案子了。”
“爲什麼這麼急？”蕭越澤蹙眉：“這不是Lisa分配的任務，這……”
“是我的個人興趣。”念淺汐忽然道。
她笑了笑，神情篤定得很：“你也知道的，再過幾期，林茗的特刊就要出了，是關於封霂凜的，封少的克隆人技術很發達，現在又是剛剛被法律認可，所以這一期一定會很有影響力，我爲了能夠稍微搶佔一點頭條，這一次一定要出其不意，所以才找了一則老新聞，想要試試看。”
念淺汐的笑容很平靜，帶着一種莫名的感染力。
蕭越澤看了念淺汐良久，這才輕聲道：“如果你需要幫忙的話……”
“恩，我知道你一直站在我這邊，謝謝。”念淺汐忽然伸手，雙臂勾住了蕭越澤的脖子，淺笑着在蕭越澤的脣上輕輕一吻。
相較於從前，念淺汐越來越放得開了，蕭越澤怔了怔，眸色微沉，加深了這個吻。
而被環抱着的念淺汐心底卻一片空茫，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她沉默着閉上眼，以免自己怔忪地流下淚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