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樑念初很自覺的去做飯,景辰熙在客廳裡百無聊賴地看電視,換了幾個臺,都覺得沒意思。聽着廚房裡傳來水聲,他只覺得溫馨。
忍不住起身走到廚房裡,倚在琉璃臺邊上,問她:“需要我幫你忙嗎?”
“嗯,你幫我把空心菜擇了吧,謝謝。”樑念初倒是沒有跟他客氣,兩人相處的模式就好像是多年的老夫妻,自然溫馨。
景辰熙當真老老實實的去擇空心菜,邊擇菜邊逗她說話,說說笑笑時,兩菜一湯新鮮出爐。吃過飯後,景辰熙主動去洗碗,樑念初則去削蘋果。等景辰熙洗完碗出來,樑念初已經將蘋果切成塊,她招呼景辰熙過來吃蘋果,景辰熙偏頭張着嘴看着她,她無奈,只好拿水晶叉子叉了一塊蘋果遞到他嘴邊。
他吃完,笑盈盈的說:“真甜。”也不知道是指她的行爲,還是說蘋果甜。
兩人邊看電視,邊說話,景辰熙沒問她爲什麼哭,她也沒提,一晚上就這麼過去了。快到十點時,樑念初明顯緊張起來,一會兒瞄一眼時間,景辰熙看出她的緊張,但笑不語。
又過了一會兒,樑念初困得挺不住了,吱吱唔唔的問他:“景辰熙,都這個點了,你…你……”受了恩惠,趕起人來就沒有之前那樣無所顧忌了。
景辰熙知道她的意思,或許是今晚她在他面前的軟弱,他不想爲難她,很爽快地站起身來,“是挺晚了,那我回去了,明天見。”
樑念初見他沒有像昨晚那樣死皮賴臉的要賴在這裡,心底有些失落,淡淡的應了一聲,“哦。”
景辰熙見她臉上掛着明顯的失落,狡黠一笑,“還是說,你希望我留下?”
樑念初一口氣岔進氣管裡,咳得翻天覆地,好不容易止住咳,她連忙表明立場,“誰…誰希望你留下了,快走吧,我要睡覺了。”
景辰熙悠然一笑,這個口是心非的小女人。他不再鬧她,偏頭在她額上印了一吻,輕輕說:“小念,晚安。”
婚禮當天,天還沒亮,門鈴就響個不停。樑念初與辛甜因爲昨晚鬧騰得晚了,這會兒睡得正香。門鈴瘋狂大作,吵得宿醉的兩人再也睡不踏實。
辛甜擡腳踹了踹身邊的樑念初,咕噥道:“念初,去開門。”
樑念初翻了個身,沒有動。昨晚她跟辛甜舉行單身告別晚會,一時說起兩人年少的辛酸事,不免多喝了幾杯。這會兒腦袋還是懵的,根本就不記得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
門鈴不依不饒的迴盪在屋裡,像魔音灌腦。樑念初終於睡不下去了,迷迷糊糊地爬起來,踉踉蹌蹌往門口走去。好不容易走到門邊,她透過貓眼,看到外面站着幾個女人。她笑了一下,問:“你們找誰?”
“請問這裡是樑念初的家嗎?”爲首的女人禮貌的問道。
“樑念初,誰是樑念初呀。”很明顯,某人還沒有
從宿醉中清醒過來,回頭看着牀上躺着的辛甜,她大笑道:“啊,我知道,她是樑念初,你們進來吧。”
打開門,幾個女人拿着婚紗與化妝的工具箱走了進來,領頭的女人對樑念初道:“樑小姐,我們是奉景辰熙先生的命令來給您畫妝的,請您配合一下。”
聽她提起景辰熙,樑念初終於清醒了些,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撫着因宿醉而昏昏沉沉的腦袋,對那女人說:“你稍等一下,我去洗個澡。”
樑念初說完,也不管她同不同意,連忙奔到牀邊,用力搖晃辛甜,“小辛小辛,快起來,有客人到。”
辛甜喝得比樑念初還多,此時被她搖得頭暈腦脹,她皺着眉頭一腳踹過去,怒斥道:“別鬧,我還要睡。”
樑念初一個頭兩個大,見叫不醒她,只好先去梳洗。等她洗完澡出來,辛甜也沒有醒,不僅如此,還小聲打着呼。樑念初哭笑不得,也顧不上她,走到梳妝鏡前,讓影樓的服務員幫她穿上婚紗以及畫妝。
折騰了近兩個小時,終於畫好了妝。
都說化妝師的手能夠化腐朽爲神奇,此言一點也不假。樑念初的長相頂多算得上清秀,可是讓她們這一畫,竟美得出塵。
辛甜迷迷糊糊醒來,就看見眼前坐着一個天仙似的美人,半天都不敢認,還以爲自己在做夢。直到天仙開口叫她小辛,她纔回過神來。
辛甜是伴娘,等她收拾好,新郎已經上門來接新娘了。
樑念初朋友極少,親戚都遠在B市,所以送親的隊伍與新郎那邊的搶親隊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新郎倌沒有受到多少考驗,便成功的抱得新娘歸。
身爲新郎倌的景辰熙喜形於色,將新娘抱在懷裡時,就一直笑得合不攏嘴。他是發自內心的高興,沒有勉強,沒有不甘,彷彿他將要娶回去的,便是他心愛的人。
將樑念初抱下樓,婚車前停着一輛高級房車,此時車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一箇中年男人。樑念初渾身一僵,景辰熙敏銳地感覺到了,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絲毫不意外梁楷南會出現在這裡。
梁楷南大步走過來,停在一對新人面前,他看着景辰熙懷裡的樑念初,柔聲道:“念初,爸爸來送你出嫁。”
樑念初愣愣地看着他,從小她與母親相依爲命。母親臨死前,她才知道自己的父親還活在這世上,她無法原諒他這麼多年對她們的不理不睬。
可是誰又知道,其實在她心裡,她希望她的父親可以陪伴她走過人生中每一個重要的時刻。
“我不……”狠了狠心,樑念初想說自己不需要,景辰熙卻截了她的話,微笑着望着岳父大人,說:“爸,我替小念謝謝您,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對小念的。”
梁楷南看着眼前這個出類拔萃的男人,心裡很感動。這輩子,他愧對念初的媽媽,愧對念初,還好有自己的身
份,還能將這樣好的男人送到念初身邊,有他陪伴他,他今生便再無憾事。
“辰熙,好好對待念初,若她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請你多多包容。”梁楷南此刻不是梁氏集團的總裁,而是一個嫁女的父親。
“哎。”景辰熙答應得爽快,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女子,她的眼圈已然紅了,只是仍舊倔強得不肯向梁楷南示好。景辰熙怕她會哭得一發不可收拾,連忙道:“爸,等婚禮過後,我會帶小念常回家去看您的。”
“好,好,好。”向來能言善辯的梁楷南,此時除了說好,已經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話。
景辰熙扶着樑念初坐進車裡,車開出去老遠,樑念初纔回過頭去,看着在朝陽下已垂垂老矣的梁楷南,她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這些年,她不是不恨的,可是恨的同時,她也仰慕着這個父親。
第一次見樑念初落淚,那眼淚啪嗒啪嗒打在她的白色蕾絲花紋手套上,來不及滲入的淚水滾落她蓬鬆的婚紗裙襬,他頓時怔在那裡。
“咳……”景辰熙沒有安慰人的經驗,此時也是手足無措。他清了清嗓子,副駕駛座的辛甜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然後丟了一個白眼過來,緊接着完全無視他。景辰熙無奈,只好拿出西裝口袋裡事先備好的手絹遞給她。
樑念初越想越傷心,這些年來她都這樣一個人走過來了,如今爲了杜絕心底那不道德的愛戀,她把自己嫁給了完全陌生的人。想起這一年多以來無法向別人訴說的心事,與父親站在朝陽下也掩不住的頹廢身影,讓她心如刀割。
眼淚成串的掉下,雙層的假睫毛微微翹着,像把小扇子似的扇啊扇啊扇,扇的景辰熙手足無措。
“好啦……”景辰熙垮着臉,伸手把帕子往她臉上掩去,笨拙的給她擦眼淚,“別哭了……別哭了別哭了……”他伸手試探性的拍拍她,似乎有效果,再試着把她攬過來靠在自己身上,景辰熙笨手笨腳的拍着她安慰。
我們在傷心的時候,最怕的就是親友的柔聲安慰,那會讓我們更加委屈。而此時,景辰熙的安慰卻讓樑念初感覺到安心而溫暖,那些對未來的彷徨與害怕,在他的拍哄下,都煙消雲散,只剩下感激。
婚禮進行時,樑念初已經恢復鎮定,禮儀宣佈新郎新娘進場時,她偏頭看着身旁的男人,眼裡有着迷離與茫然。她就要嫁給這個男人了,一年之後,他們的婚姻記錄裡就會多一條離異。想到這裡,她心裡對他又多了些愧疚,他這樣一個完美的男人,她卻成了他人生的唯一污點。
婚禮進行曲在寬闊地大廳上空迴旋時,景辰熙堅定地握住樑念初的手,牽着她一步步邁向屬於他們的未來。
樑念初看着他堅定的神情,心裡有些恍惚,不知道的人,也許會認爲這是一場兩情相悅的婚禮。可是他們非常明白,這只是一場協議,他怎麼會表現得這麼認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