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布加迪在霓虹燈光中穿梭,速度快得像疾射而出的箭,光影明明暗暗,容君烈的神情也晦暗不明,只有握着方向盤的手,捏緊再捏緊。
一個漂亮的甩尾,然後急剎,布加迪堪堪停在酒店前口,容君烈不等泊車小弟過來,已經推開車門,將車鑰匙拋給來人,他大步往裡面走。
正是深夜,酒店大廳客人三三兩兩,頂上水晶琉璃燈散發出白色光芒,空空蕩蕩的,容君烈走進電梯,按下一個樓層數字,電梯門合上那一剎那,他的臉冷得沒有半分表情。
葉初夏吐過之後,酒反而醒了大半,韓非凡將她攙着坐回牀上,倒了一杯水給她,葉初夏接過水杯,仰頭咕嚕咕嚕喝得一滴不剩。“對不起。”
韓非凡接水杯的手頓了頓,然後垂眼看她,見她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他輕笑,問:“爲什麼跟我說對不起,這個時候你不是該說謝謝麼?”
葉初夏瞅了他一眼,略想了想,又搖搖頭,“沒事,只是……耽誤了你泡MM。”
韓非凡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將水杯擱回牀頭櫃,他坐在她面前,靜靜地凝視她,葉初夏被他灼熱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了,伸出雙手去擋他的眼睛,“看什麼呀?我臉上沒髒東西。”
韓非凡拉下她的手,一改往日的嘻皮笑臉,正色道:“小葉子,我剛纔給容君烈打電話了,我叫他來帶你回去,如果他來,你就再給你的愛情一個機會,如果他不來,就放棄他,重新開始。”
葉初夏震驚地望着韓非凡,心情複雜極了。容君烈是跟葉琳在一起,他們錯失三年,如今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他會來嗎?想到這裡,她心裡又很絕望,喃喃低語:“他不會來的。”
韓非凡挑挑眉,不置可否。套房裡突然靜下來,所以門鈴響起來的時候格外驚心,葉初夏幾乎是反射性地坐直身子,眼睛緊緊盯着門扉,那樣子,就像是見到鬼一樣。
韓非凡瞥了她一眼,笑着揉了揉她的頭髮,“別緊張,他不會吃了你。”站起來轉身去開門,他的笑容一點一點落寞下去,直到拉開門,他俊臉上又掛上那種不正經的笑意,“速度挺快的……”
容君烈神情緊繃,見韓非凡開門,他猛得推開他,大步走進房裡。一眼就看到牀上坐着的葉初夏,瞥見她的衣衫整齊,他緊繃的心才稍微放鬆下來。
“跟我回去。”說話間,容君烈已經走到牀邊,一點也不溫柔地將她拽下牀。
他的動作粗魯,但是葉初夏不介意,心裡反而溢滿狂喜。她看着他,他的臉比平常更冷了三分,可是她就是止不住嘴角上揚,起碼他聽到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他會放下葉琳匆匆趕來,這就說明她在他心裡不是一無是處的。
“君烈,你輕點,我手疼。”葉初夏掙扎,他手上的力道慢慢放柔,葉初夏抿嘴輕笑,心裡很感動。他來了,真的來了,所以她不能就這麼輕易放棄。
帶笑的眼緩緩爬上男人冷峻的側臉,她還沒高興多久,眼角餘光瞄到一道倩影緩緩走進來,她的笑立即僵在脣邊,彷彿被人狠揍了一拳,一顆心又悶又痛。她甩開他的手,
從齒縫裡迸出幾個字,“容君烈,我們離婚吧。”
離婚,他不是第一次說,可是此刻聽到葉初夏毫不猶豫的說出這兩個字時,他錯愕不已,心臟猛得抽搐了一下,接着悶悶的疼。然而他極力忽視心頭的異樣感受,伸手又去捉她的手,“葉初夏,你瘋夠了沒有?”
葉初夏狠狠地甩開他的手,擡頭對上他冷怒的目光,“離婚吧,我厭煩了,你要跟六姐在一起,我成全你們。”說出這幾個字,她似乎已經耗盡了一生的力氣,可是再難,她都已經說出口了。從今往後,她再也不會卡在他們中間,再也不會令他爲難。
可是爲什麼心會這麼疼這麼難受?
彎腰穿上鞋子,她還沒邁開步子,手腕再次教人捉住,一股大力將她扯進他懷裡,容君烈居高臨下地瞪着她,眼冒怒火,咬牙切齒道:“你是想成全我們,還是想跟韓非凡在一起?”
他劈手指着身後的韓非凡,厲聲質問。她之前打死也不肯離婚,現在當着韓非凡的面卻輕易的說出這兩個字,容君烈很不想承認,她是想跟韓非凡在一起,所以纔要跟他離婚。
葉初夏靜靜地看着他,彷彿要記住他的樣子,話說出口了,就再也不能收回,所以她要好好記住他的模樣,在今後沒有他的日子裡,能偶爾在記憶裡思念他,就已足矣。“如果你是這麼想的,就當是吧。”
她一直都知道,他看似心冷,卻很有責任心。之前他提過幾次離婚,如果他對她真的沒有半分歉意,他會利用一切手段來跟她離婚,可是他沒有。現在若要他安心地跟葉琳在一起,只能讓他知道她已經移情別戀。
葉琳聞言,細緻的遠山眉微微一挑,眼底慢慢溢出喜悅之情,可是當她看到容君烈的表情時,只覺得整顆心都涼颼颼的。
容君烈怒瞪着她,心裡恨不得將這女人掐死,早上她才說過死也不離婚,晚上就變卦,這個女人怎麼這麼善變?她要離婚是吧,他就偏不。“你要和他在一起,我偏不成全你,偏不離婚。”
這回換葉初夏錯愕不已了,她都已經打算成全他們了,他還想怎樣?“容君烈,你不要欺人太甚,是你一直要離婚,我現在成全你,讓你跟六姐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你是想讓我跟葉琳光明正大的在一起,還是想你跟韓非凡能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容君烈語氣含諷,瞧她氣得胸口不停起伏,他脣角掠過一抹訕笑,他不會讓她如願的。
“你不可理喻。”葉初夏氣死了,這個人真是不知好歹,他怎麼能這麼曲解她的心意,“我懶得理你。”葉初夏甩開他的手就向外走去,結果被容君烈一氣,酒意又衝上來,她搖晃了一下,立即就有人攙住她。
“君烈,別跟小葉子吵了,她喝了酒,我們先送她回去。”葉琳扶着葉初夏,此刻她明明恨她恨得要死,卻還要故作親熱。剛纔她幾乎要以爲容君烈會就此跟葉初夏離婚,可是他沒有,就在小葉子把離婚說出來時,她分明看到他的掙扎與痛苦。
他雖然還沒意識到,但是她可以肯定,他已經慢慢愛上小葉子了。她不會
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絕不允許!
從酒店出來,容君烈一言不發地往停車場走去,葉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扶着葉初夏的手倏然一鬆,葉初夏踉蹌了幾步跌坐在地上,她擡起頭茫然地看着她。
葉琳的神情又妒又恨,她蹲在葉初夏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燃着怒焰地雙眸對上她的,“葉初夏,你果然跟你媽一樣賤,別以爲君烈現在不答應離婚,你就勝利了,我告訴你,有我在的一天,我絕對不會讓你們在一起。”
她的手捏着她的下巴,葉初夏疼出了淚,可她依然倔強地看着她,“六姐,請不要侮辱我媽,她沒有得罪你。”
“沒有得罪我?你還好意思說得出口?那我問你,我媽是因爲誰鬱鬱而終?我真蠢,當初怎麼會把仇人當親人,你不知道知恩圖報就算了,還要跟我搶男人,你知不知羞?”葉琳被心底那股不安逼得快要瘋了,之前葉初夏怎麼挑釁她,她都不以爲意,因爲她知道容君烈還愛她,可是經過剛纔的事,她再也沒那麼篤定,想到那種可能,她就氣得抓狂。
葉初夏揮開她的手,冷漠地望着她,“六姐,你終於說出心裡話了,我沒有跟你搶男人,是你不要他在先,怪不得別人趁虛而入,你要再羞辱我跟我媽一句,我告訴你,我死也不會跟容君烈離婚。”
“你恬不知恥……”葉琳氣得揚起手想甩她一巴掌,然而遠處射過來的光束讓她像觸電一般急速縮回手,她俯身過去攙起葉初夏,模樣溫順,哪還有剛纔一半的盛氣凌人,她溫柔地拍了拍葉初夏的禮服,輕聲細語道:“怎麼這麼不小心,有沒有摔到哪裡?”
葉初夏錯愕的看着她,沒料到她變臉變得這麼快,直到一輛白色布加迪開近,她才反應過來,她想甩開葉琳的手,葉琳已經先她一步鬆開,她小跑過去拉開後座的車門,回頭看着她,“小葉子,快上來。”
她的神情焉然是一個女主人,葉初夏怔愣的片刻,已經被葉琳推着坐進車裡,等她回過神來,葉琳已經坐進前面副駕駛座裡,容君烈淡淡瞥了一眼後視鏡,什麼也沒說,將車滑入車陣中。
葉初夏折騰了一晚,此時也懶得跟葉琳計較,坐上車酒意就涌了上來,不一會兒開始昏昏欲睡。她靠在窗邊打盹,腦袋不時磕在車窗上。容君烈專注開車,葉琳在旁邊絮絮叨叨地說着什麼,他偶爾迴應兩句,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落在後座那個像雞啄米的人兒身上。
也不知道磕得痛不痛?容君烈如此想着,前面紅燈,他停下車,轉過身去拿了車後座的靠枕,然後小心地把葉初夏放倒躺在靠枕上。
綠燈,他重新將車駛上路,孰不知坐在他身邊的葉琳看到這一幕,臉都綠了。她擱在腿上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進手掌裡,剜心似的痛。
“你剛纔說到哪裡了?”容君烈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她說話,偏過頭來看她。
葉琳臉色僵了僵,然後笑了笑,繼續說:“你還記不記得Kings,就是風靡C大的籃球隊隊長,我那天見到他差點沒認出來,你知道嗎?他留了一道山羊鬍子,這樣的,滑稽得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