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君烈一點也不意外,同時又很意外,她能夠告訴他自己心中所想,他甚感欣慰。“嗯?然後呢?”
葉初夏見他淡定地迴應,撐起上身盯着他的眼睛,“你怎麼一點也不驚訝?”
“我該很驚訝麼?”容君烈反問,“無論你是誰的女兒,我只知道你是我愛的女人,這一點,永遠也不會變。”他無疑是在給她一個承諾,也再三對自己耳提面命,眼前這個女人無論是誰的女兒,都與他無關,與他有關的是,她給他生了個兒子,並且是他窮盡一生要找的女人,無論他心底壓着多沉重的仇恨,都與她無關。
葉初夏很感動,她一直受到困擾的便是容君烈無法接受她的身份,現在她終於能夠釋懷了,她眼底眉梢都明媚起來,她親了親他的脣,“謝謝你,君烈,你給了我信心讓我面對。”
容君烈回親了親她,“你早上說要跟我說的事就是這個?”
“嗯。”
“沒有別的了?”
葉初夏偏頭想了想,然後搖頭,容君烈切齒道:“真沒有別的了?”
葉初夏茫然的搖頭,容君烈一掌將她掀在牀上,翻身壓住她,危險的迫近她,“你確定再也沒有別的事了?”
看見他眼底跳躍的火花,葉初夏遲鈍地反應過來,點頭如搗蒜,“有,有,有。”說完看着他的俊臉,她又感到莫名心虛,“那張照片,我真的不知道爲什麼會流傳出去……”
“所以你早幹嘛去了?Y市有多少人看着你行差踏錯一步,小九,以後再也別做這種自以爲是還恩情的糊塗事了,平白讓人利用去。”容君烈語重心長的道。
葉初夏滿臉羞愧,昨晚她還信誓旦旦地說韓非凡不是這樣的人,不會拿婚紗照來挑撥離間,結果沒過一夜,她就自打了嘴巴,韓非凡確實不是這樣的人,但是別人會不會拿婚紗照來離間她跟容君烈的感情,就另當別論了。
“我知道了。”葉初夏諾諾應是,那模樣乖得讓人疼,但想到她剛纔那一回合已經耗盡了她的力氣,他不忍心折騰她,只想等她養足了精力,再戰不遲。
…… …… ……
翌日,葉初夏還未醒,容君烈已經醒來,懷裡擁着她的充實感讓他很滿足,細碎的陽光灑落在她臉上,他忍不住傾身過去吻了吻她。
然後她就在他的吻中漸漸睜開雙眸,眼睛明亮得就像子夜最明亮的星子,炫目極了,像一個睡美人被王子吻醒。她眼裡還帶着迷茫,似乎想不起自己在什麼地方。
容君烈擁緊她,淺笑道:“怎麼,不記得今夕是何
夕了?”
葉初夏眼底的迷茫漸漸散去,她趴在他胸口,喃喃道:“這樣醒來就能看到你的日子真好,總讓我覺得特別的滿足。”
她不是一個有原則的人,即使容君烈曾經傷她頗深,她仍舊想吃回頭草,因爲她的心早已經遺落在他懷裡,沒有他,她就再也不會完整。
容君烈又何嘗不是這樣的感覺,所以他格外珍惜這樣寧靜的幸福。“今後的每一天,你都在我懷裡醒來,好不好?”
這變相是在向她求婚嗎?葉初夏笑了笑,“好。”
也許這世上,總有那麼一個人,將你傷得體無完膚,當他對你笑時,你一樣會傾倒在他懷裡,因爲你無法拒絕。容君烈伸手從牀頭櫃裡拿出一枚戒指套在她的左手上,然後親了親她嫩白如蔥管的手指,啞聲道:“老婆,這次將你套住,你就再也不要想從我身邊逃離了。”
葉初夏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然後在他臉上印下一個響亮亮的吻。
容君烈訝然失笑,再看外面陽光細碎,一片輕塵中,歲月靜好。
送容君烈去上班,兩人依依不捨,容君烈恨得直咬她的耳朵,“真恨不得跟你死在牀上算了,這樣就不用上班了。”葉初夏一個勁的笑,從來沒覺得如此難分難捨過。
看到她沒心沒肺的笑,容君烈氣得咬她的嘴,直到兩人氣喘吁吁,葉初夏怕等一下戰火一觸即發,連忙離得他老遠,容君烈恨恨地看着她,拋下一句:“回來再收拾你。”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去上班。
葉初夏目送他的車開出別墅,這才轉身回屋,剛回到屋裡,她就接到葉明磊的電話,她的聲音飛揚着,令接聽電話的葉明磊的心也跟着飛揚起來,“小九,有時間嗎?”
葉初夏沒了心事,整個人都洋溢在幸福中,她輕快的道:“嗯,怎麼了?”
“我們見一面吧,去看看爺爺。”葉明磊輕聲道。當年葉氏集團抵不住容君烈的狂轟猛炸,終於在葉子驚手裡破了產,爺爺一氣之下中了風,葉初夏回國這麼久,整天糾結着一堆大小事,一直都沒時間去看他,聽到葉明磊的提議,她渾身一震。她不是真的沒時間去看他,而是心裡的久疚感讓她遲遲難以舉步。
聽念慈恩說,爺爺中風後,家裡小一輩都四分五裂分房而治,樹倒猢猻散,當真是悲哀得緊。如今葉宅雖還保留着,但已不如往昔那樣氣勢恢宏。
葉初夏今日穿着素淡的職業裝,臉上脂粉未施,站在葉宅外面,她心裡到底還是難掩傷感,淡淡道:“曾經葉家門檻都要被人踏破,何時如今日這般頹唐,爺爺在這樣的環境下養病,又豈能好?”
葉明磊過來要攬住她的肩,她卻下意識躲開,他的手頓時僵在空中,空氣灼熱,風也夾着溼熱從指間刮過,可他分明感覺到全身一陣陣發冷。慢條斯理的收回手,他背在身後,驀然發現,如今的小九再也
不是當年的小九,“爺爺不肯離開這裡,說……死也要死在這裡面。”
這裡是他一手創造的王國,他不能面對自己的失敗,只好待在這裡回憶舊時的風光。
葉初夏渾身一顫,可見當年的情形有多慘烈,她心頭一酸,險些愴然淚下。她吸了吸鼻子,“大哥,我們進去看看他吧。”
葉氏的劫數,是大多企業的劫數,如今國內企業之所以不能長存,就是因爲富二代富三代的揮霍,讓他們的心智再也成熟不起來。所幸葉家終究還是出了個葉明磊,否則舊時風光真的成了舊時風光。
跟隨在葉初夏身後走進葉宅,當年修建葉宅時,正是流行歐式建築時,爺爺去法國出差了一個月,就迷上了法國的建築,回來就買地建造了葉宅,這裡一代,當初還成了上流社會最豔羨的王國,可是時光荏苒,到底是光蔭一去不復返。
葉明磊兩人走進具有歐式代表風格的小樓裡,傭人說葉老爺子剛睡下。他們不忍心去吵他,問了傭人爺爺最近精神好不好之類的,傭人一一答了。葉初夏站在葉老爺子的門外,透過門縫看着牀上躺着的那名風燭殘年的老人,一陣心酸。
葉明磊前來擁她,這一次她沒有躲,眼淚撲簌簌地掉。當年威震四方的葉老爺子,可能從來沒想到自己老年時會在牀上與輪椅上度過晚年,那會是怎樣一種無奈的滋味?
葉明磊深深地看了一眼房裡側躺着的瘦弱老人,擁着葉初夏向外走,“小九,別哭,爺爺看到你哭,他心裡也不會好受的。”
葉初夏點點頭,擡手拭淚,哪知越拭越多,反而停歇不下來,走出小樓,他們在院子裡的天使噴泉前站定,葉明磊想起往事,淡笑道:“記得第一次見到你時,你還很瘦弱,被三嬸嬸抱着走進來,看到一家子人,你嚇得直哭,唯獨見了爺爺,你就不哭了,伸手要讓爺爺抱。”
葉初夏想不起來,眼前朦朧地閃過一些影子,卻怎麼也抓不住。
“後來,整個葉家小一輩中,爺爺就只對你好,什麼事都惦着你一份。倒是你性子倔強,從不肯多拿兄姐們沒有的東西。”葉明磊回憶起往事,眼底掠過一抹淡淡的憂愁。“爺爺知你性子倔強,一再叮囑我們讓着你,說你是我們最小的妹妹,當哥哥姐姐的,就該愛護妹妹,只可惜,爺爺一番好意,倒是害苦了你。”
想起年幼時光,那羣不懂事的孩子欺凌着那個小女孩,看她被嚇得躲在牆角哭,他們就興奮得直拍手,她越是軟弱膽小,他們就越是欺她。
他是第一個看不過眼的,小葉子六歲那年,他正式宣佈,誰再敢捉弄她,就是與他爲敵。弟弟妹妹們都懼怕他,再也不敢明着欺負她,可時不時還是會下些暗絆子。
葉初夏已經不太記得了,“我從來沒有怨恨過,反而很感激他們的折磨,若是當年沒有他們的激勵,也不會有現在的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