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夏從來沒聽念慈恩說起過往事,舅舅念慈輝的事一直是她心中的一個忌諱,不容任何人提起。可現在她卻主動說起,而且她還說她跟容君烈很早就認識了,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看出她的穎疑惑,念慈恩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她。“哥哥以前在容家當司機,有一晚他被容家少奶奶叫去容宅,讓他把一個孩子拉到荒郊野外扔掉。哥哥去了,見到當時只有三歲的你,那時你發高燒,整個人都燒得迷迷糊糊的,哥哥接過你,想到一會兒要將你扔掉,他就心疼。”
“後來他開車送你走,有一個小男孩子追出來,就是現在的容君烈,那個小男孩追着車跑了幾公里路,連哥哥都快要心軟了,但是最後他還是忍下心將你帶走。他沒有扔掉你,而是將你帶回家,用了許多方法,終於將你的燒退下來,後來怕容家少奶奶追究,索性帶着你回了國。直到後來,哥哥才知道那個小男孩子叫容君烈,只是沒過多久,哥哥就在工地出了事。”
“你與容君烈的緣份從小就結下,那年琳琳帶容君烈回來,我以爲只是姓名一樣,後來才知道他家就是當年你寄養過一段時間的容家,小葉子,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的小名其實不叫小葉子,而是叫囝囝。”
“有一次我聽見琳琳跟容君烈吵架,說什麼若她不是他的青梅竹馬,只怕他不會再看她一眼。如果當年容君烈跟你離婚,轉而娶了琳琳只是爲了當初的那個承諾,其實你纔是他真正該娶的人。”念慈恩知道事情已經成定局,自己不該再說這些話去動搖葉初夏,但是若她真的愛那個男人,就不該這樣錯過。
葉初夏震驚極了,她無法相信念慈恩的話,可是念慈恩不會說謊,當年念慈輝爲了給她掙醫藥費死在工地上,她沒必要編這個謊話,那這麼說,她說的是真的,她真的跟容君烈從小就認識?
“我有一個青梅竹馬,我答應過要娶她……”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囝囝。”
“我叫容君烈,囝囝,等我長大了,我一定會娶你當我的妻子。”葉初夏的腦海裡不停的閃現這幾句話,她用力回想,可是卻想不起來當時的情景,念慈恩說她當時已經三歲,可是爲什麼她完全不記得這些事?
念慈恩見她臉色蒼白,連忙道:“你不要想了,那年你發高燒,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醒來後什麼都忘了。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別再想了。小葉子,你與他有緣無分,就認命吧,好好找個男人嫁了,你會幸福的。”
若容君烈果真是她的青梅竹馬,若容君烈果真承諾過要娶她,可是他卻把葉琳當成了她,那麼他們之間的錯過就真的太可笑了。
從慈恩畫廊出來,已經是月上柳梢頭,葉初夏茫然地向前走着,腦海裡不停迴響起念慈恩與容君烈的話,眼淚慢慢爬上眼眶,她突然瘋
了似的向前奔,她要去問容君烈,四年前他跟她說,他要信守承諾去娶他的青梅竹馬,他的青梅竹馬是叫囝囝。
葉初夏狂奔了一段路,心快得要跳出來,她拿手緊緊的捂住心口,眼淚瘋狂的涌出來,老天,你爲什麼這麼殘忍,爲什麼不讓我早點知道這些事?若是四年前,她知道他要娶的其實是一個叫囝囝的女孩,也許他們就不會錯過,更不會在這四年裡受盡煎熬。
葉初夏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呼吸緊促,整個大腦都開始缺氧,她纔想起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叫計程車的代步工具,她衝到馬路邊上,攔了一輛計程車,報了地址,計程車快速的向容達集團駛去。
坐電梯上了65樓,辦公大樓沒有絲毫變化,就連走廊兩側的盆栽都是她走時的品種。其實容君烈外表看起來很荒唐,骨子裡卻極守舊,家裡的佈劃是怎麼樣的,他十年都不會移動一下。
就像以前,別墅的客廳裡擺了一張沙發,沙發很擋路,每次上樓都要繞過沙發才能走,後來有一天,她讓人把沙發移動了一下,方便上樓,但是那天晚上,容君烈發了很大的脾氣,第二天,沙發又擺回了原位。
他就是這樣一個固執又彆扭的男人,他堅守着他認爲最重要的東西,所以那日The last day,他說的話都是真心的,只是他承諾過要去娶一個女人,所以必須遵守承諾。
而在訂婚典禮上,她看到那個人是葉琳時,整個人都亂了,以爲容君烈對她說的話都是假的,只爲了羞辱她。她介意了這麼多年,原來只是因爲他找錯了人。
走到總經理辦公室外面,裡面一室黑暗,她怔了怔,一顆鼓躁的心慢慢冷靜下來,此刻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他怎麼可能還在辦公室。她轉身下樓,又坐計程車去了半山別墅。
前面的路越來越熟悉,再轉過彎,就到了別墅,葉初夏越來越緊張,手心裡全是汗,司機見她左手不停的扭右手,都生怕她會把手指扭斷,見她坐在副駕駛座久久都沒有下車,他催促道:“小姐,到了。”
葉初夏回過神來,連忙下車,司機見她連車費都不給,連忙熄火追上來,葉初夏衝他歉意的笑了笑,拿了兩張百元大鈔給他,見他要找錢,她揮手說不必了。
徘徊在這棟熟悉的別墅之外,葉初夏的心情很複雜,她衝動的追到這裡來,到底想幹什麼呢?就算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又能改變什麼?那些傷害明明白白的存在,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抹消的。
更何況他們若在一起了,到時六姐怎麼辦?韓非凡怎麼辦?
想到這些問題,她突然就卻步了,如果容君烈告訴她,他當初只是騙她,他真正想娶的人是葉琳,她又情何以堪?
傷過的人,是再也傷不起了。那年,她用了整整一年時間才從悲傷中振作起來,現在,她已經害怕了那種毀天滅地的絕
望,生完孩子以後,她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失眠,眼睛一閉上,都會浮現容君烈的臉,後來她害怕睡覺,甚至害怕清醒。
她拼命從絕望中走出來,如今,她是再也無法承受一絲一毫的痛苦。就這樣吧,既然上天註定他們有緣無分,就這樣算了吧。
葉初夏拼命說服自己,最終膽怯勝過了衝動,她轉身往山下走去。剛邁出幾步,迎面開來一輛火紅色的跑車,葉初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沒有注意,那輛跑車迅速開過,然後在離她幾百米外“吱”一聲停下來。
葉琳透過後視鏡看到正在山路上行走的葉初夏,她疑惑極了,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猶豫了一下,她將車倒回到葉初夏身邊停下,然後搖下車窗,道:“小葉子,你在這裡幹什麼?”
葉初夏回過神來,看着車裡一臉明媚的葉琳,她皺了皺眉頭,輕聲道:“路過。”
葉琳會信她的話纔怪了,看她那樣子,分明是剛從別墅那裡走過來,她不知道葉初夏來這裡幹什麼,但是直覺認爲不是好事。又怕她在路上走,被回來的容君烈看見,她連忙道:“上車吧,我送你回酒店。”
“不用了。”葉初夏不願意坐她的車。
“上來吧,我們都是自家姐妹,不用客氣,再說這麼晚了,這裡是富豪區,你很難打到車。”葉琳熱情不減。
葉初夏又皺了皺眉頭,最後還是上了車。葉琳邊開車邊道:“你這麼晚了還在外面晃,孩子誰照顧?”
“他沒跟我住在一起。”葉初夏言簡意賅的道,態度並不熱絡。
葉琳似乎看不出她的冷淡,笑了笑道:“也對,我怎麼把韓非凡忘記了,孩子是他的,他也有份照顧。”
葉初夏聽她睜眼說瞎話,心裡不由得有些氣憤,前晚她看到小魚兒時的神情就像見到鬼一樣,她肯定已經猜到孩子是容君烈的,這會兒卻裝糊塗,她越是這樣,葉初夏反而越不瞞她了,“不是,孩子是容君烈的。”
車身猛得晃盪了一下,葉初夏的肩膀狠狠地撞在玻璃窗上,整個右肩都痛麻了,她疼得冷汗都冒出來了,她用力深呼吸,疼痛夾雜着怒意席捲而來,她冷冷地瞪着葉琳,怒道:“你怎麼開車的,想死也別拉我墊背。”
葉琳連忙穩住方向盤,她沒有想到葉初夏會正大光明的承認小魚兒是容君烈的種,前晚她不都還遮遮掩掩的怕她知道嗎?到底是什麼事改變了她,難道她要回來跟她搶容君烈?
想到這些,葉琳頓時心慌意亂,“小葉子,孩子必須是韓非凡的,他不是君烈的。”
只有孩子不是容君烈的,他們之間就永遠存着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一旦讓容君烈知道孩子是他的,以他的性子會做出多麼瘋狂的事,誰也不知道。
但是對她來說,什麼都不重要,只要容君烈不離開她,什麼事都不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