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擰眉朝着駕駛座看去,驚愕地發現開車的人竟是……
董子妍?
嗯,是董子妍!
董子妍臉色煞白,死死盯着被自己撞在牆上已經當場死亡的莫念嬌,眼底泛着驚恐之色。
但並無悔意。
莫念嬌毀了她的人生,能親手報仇,董子妍覺得就算讓自己付出任何代價她都在所不惜。
那日她被人輪j,正是莫念嬌所爲。
本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莫念嬌也嚐嚐被人輪的痛苦,只可惜她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用同樣的手段報復莫念嬌。
不過現在……
她也算是爲自己報了仇了!
而且還能爲helen解除後患,就算殺人償命,也值了!
反正在經歷過那晚那種非人的折磨之後,她對未來已經沒有了期待,與其消沉頹廢地活着,還不如痛痛快快地報仇雪恨。
怎麼說她當時跟莫念嬌也是盟友,可莫念嬌竟連她都利用,還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這口氣,她咽不下!
所以爲了自己,也爲了helen,她要莫念嬌付出代價。
莫念嬌就是個喪心病狂的神經病,她若活着無疑是個不定時炸彈,只有她死了,helen以後才能平靜幸福的生活。
雖然早就下定決心要報復莫念嬌,恨到極致時也想過要她的命,可現在自己竟真的把她撞死了,董子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殺了人,害怕得渾身冰冷,整個人控制不住地瑟瑟發抖。
嚴楚斐正沉浸在驚訝之中,突然感覺到懷裡的嚴太太在往下滑……
“可可?”他連忙摟緊她沉重的身子,垂眸看她。
“嚴楚斐……我……”魏可低着頭,雙手緊緊揪住嚴楚斐的衣襟,痛苦地喘氣。
“怎麼了?”聽她聲音不對,他的心咯噔一跳,擔憂急問。
魏可臉色蒼白,陣痛加劇,感覺就快要站不住了,“我……肚子好痛……”
嚴楚斐聞言,臉色大變。
“我好像……好像要生……生了……啊……”她急促地踹息着,痛得狠狠咬着下脣,幾乎快要把脣瓣咬破。
“別怕可可,你忍一忍,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嚴楚斐嚇得連忙將嚴太太打橫抱起,邊喊邊跑。
魏可痛得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了,渾身無力,冷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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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
產房外。
嚴楚斐神色焦慮,如同一隻熱鍋上的螞蟻,在產房門口不停地走來走去。
鬱凌恆和雲裳面面相覷,想勸他別那麼緊張,不過是生孩子而已,每個女人都會經歷,沒什麼可怕的……
然而聽着產房裡魏可淒厲的慘叫聲,這種違心的話他們實在說不出口。
說生孩子沒什麼可怕的,都是站着說話不腰痛的,只有生過的人才能明白那種讓人崩潰的陣痛。
也只有親耳聽見過老婆撕心裂肺的慘叫的男人才能明白那種恐慌和焦灼的心情。
嚴楚斐整個神經繃得死緊,心提得老高,腦子裡亂哄哄的,早已不見往日的沉穩冷靜。
他的心裡滿滿都是挫敗,生平第一次感覺到無助,深深的無助。
眼睜睜看着她被推進產房,眼睜睜看着她痛得臉如白紙,眼睜睜看着她的雙手緊緊抓着被子,指關節嚴重泛白……
聽着她一聲高過一聲且充滿痛苦的叫聲,他的心,都快碎了。
又痛又悔又害怕!
恨不得能代替她痛,恨不得自己不曾讓她受孕,哪怕這輩子沒有孩子也沒關係。
嗯,只要她好好的,只要她不疼,就算沒有孩子也沒關係,一輩子二人世界也挺好的。
一直覺得女人生孩子是很平常的事兒,若非今天親眼所見親耳所聽,他永遠都想象不到原來女人生孩子是這麼的痛苦。
不生了不生了,以後再也不生了!
他們只要這一個孩子就夠了,嗯,夠了!
嚴楚斐默默對自己發誓,這輩子再也、再也、再也不要讓嚴太太這麼痛苦了。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心泛起一股想要衝進產房的衝動,越來越強烈……
他覺得,在她這麼痛苦的時刻,他應該陪在她身邊纔對。
就在嚴楚斐忍無可忍想要衝進產房時,手術室的門卻先一步打開了。
兩三個護士神色匆匆地從產房跑出來。
感覺不對,嚴楚斐連忙攔住其中一個護士,急問,“怎麼了?”
“難產,產婦大出血——”
“什麼!!”
護士着急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嚴楚斐一聲大喝給生生阻斷。
聽到“大出血”三個字,嚴楚斐的臉在瞬間變得蒼白如紙,死死盯着護士,方寸大亂。
“孩子生不下來,我們正準備剖腹手術。手術可能會有一定的風險,請問誰是產婦的家人?”護士語速極快,說明事態嚴重情勢緊迫,邊問邊將嚴楚斐、鬱凌恆以及雲裳三人掃視了一遍。
嚴楚斐整個人都懵了,腦子裡全是“孩子生不下來”幾個字……
鬱凌恆用手肘用力撞了嚴楚斐一下。
“我!”嚴楚斐猛然回過神來,連忙對護士說:“我是她的丈夫!”
緊繃又顫抖的聲音,夾雜着太多太多的恐慌。
“如果出現意外,請問保大人還是保孩子?”護士公式化地問道。
“大人!”嚴楚斐沒有絲毫猶豫,極盡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這個孩子,他自然是萬分不捨,可他不能沒有嚴太太,如果真有意外,只能說明這個孩子跟他們無緣……
於他而言,嚴太太最重要,她的生命在他心裡永遠都是第一位。
“那請你在這上面籤個字。”護士將手術同意書遞給他。
嚴楚斐二話沒說便在同意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手抖得字都快扭曲了,可見他內心有多麼的恐慌。
護士拿着簽好字的同意書就轉身想要折回產房。
“等一等!”嚴楚斐急喊一聲,一個箭步追上去,近乎乞求地看着護士,“我想進去陪我太太,可以嗎?”
護士一臉爲難。
眼前的男人很帥很man,此刻一臉恐慌無助着實讓人同情,平心而論她是很想幫他的啦,可她只是一個小小的護士做不了主啊!
“讓他進去吧,我會給你們院長打電話,不會讓你擔責的。”鬱凌恆及時出聲,對護士說道。
在c市,市長什麼的可能還會有人不認識,但這位鬱家新上任的當家人,卻是無人不識。
尤其是年輕女性,對鬱家大少的美色早就垂涎若滴,所以護士一眼就認出眼前說話的男人是何許人也。
鬱家大少都這樣說了,這面子她當然得賣啊!
別說鬱大少說了不會讓她擔責,就算擔責,她也認了哇!
“那跟我來吧。”護士點頭,很豪爽地答應了。
嚴楚斐忙不迭地跟着護士進了產房。
雲裳雙臂環胸,冷颼颼地看着鬱凌恆。
“怎麼了?”感覺到鬱太太正冷冷盯着自己,鬱凌恆轉眸看她,疑惑不解地問。
吃醋的鬱太太剜了眼“招蜂引蝶”的鬱大爺,傲嬌地“哼”了一聲。
鬱凌恆一臉懵逼。
鬱太太哼什麼?是他做錯什麼了嗎?
可他只是說了一句話而已啊,而且是幫她哥誒,他錯了嗎?
真是……女人心海底針!
簡直莫名其妙。
產房裡。
換了消毒服,嚴楚斐在護士的帶領下進入了產房。
在進入產房的那刻,周遭的一切都不復存在,他的眼底只有躺在手術檯上滿臉冷汗且臉如白紙的小女人。
一個箭步衝上前,他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心疼至極地看着痛得五官微微扭曲的她,雙眼瞬時通紅。
魏可滿頭滿臉的冷汗,連頭髮都被汗水沁溼,痛得渾身無力,閉着雙眼奄奄一息。
“可可……”嚴楚斐低下頭去,靠近嚴太太卡白的小臉,小心翼翼地顫聲輕喚。
已是筋疲力盡的魏可正懨懨欲睡,突聞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她立馬睜開雙眼。
當看到他真的來到了自己的身邊,她的眼淚刷地滾落眼眶。
“好痛……”她癟着嘴,可憐兮兮地望着他,特別委屈地哽咽。
嚴楚斐心都碎了。
“我……”一開口,他差點崩潰,連忙深吸口氣,才穩住差點衝口而出的哭意。可就算極力隱忍,他的聲音還是忍不住微哽,“我知道!我知道……”
這個時候他不能崩潰,她需要他,他不能比她先倒下,堅決不能!
雖然他比她更害怕……
她說她疼……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
她每叫一聲,他的心就像是被刀子狠狠劃了一刀似的,真真是痛得一點也不比她少啊!
“她怎麼……怎麼還不出來啊,我都……都沒力氣了……”魏可抽泣,嘟着嘴斷斷續續地小聲抱怨。
他伸手輕撫她冷汗淋漓的臉,紅着眼深深看着她,柔聲鼓勵她“加油!我們的小公主就快出來了!”
“我沒……力氣加……加油了啊,真的好痛……”她哭得委屈又傷心,讓他心疼得想死。
“痛就咬我!”他立馬把袖子往上一推,將手腕伸到她的嘴邊,說。
“咬你有……有什麼用,我還是……照樣很痛……啊……”她嫌棄地微微撇開臉,突然又痛得大叫一聲。
嚴楚斐被她叫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對不起!老婆對不起!讓你受苦了,對不起!”他紅通通的雙眼已經佈滿水霧,臉頰挨着她冰冷的臉頰,一聲聲地說着對不起。
她此刻所受的痛苦,全是他造成的,就算他說十萬句對不起也不能減輕心裡的愧疚。
“都怪你……”魏可越發委屈,眼淚滾滾而落,有種自己會被活活痛死的感覺。
“嗯,怪我,都怪我!我錯了,老公錯了!以後咱們不生了,再也不生了!老公發誓,再也不會讓你這樣痛了!”他在她耳畔不停的懺悔。
此時,護士給魏可打麻藥,醫生準備開始剖腹手術。
魏可不知道護士在幹什麼,心裡沒底,臉上泛起驚恐之色。
“別怕,醫生給你做剖腹手術,很快就好了。”嚴楚斐連忙柔聲安撫,大手輕撫她的臉頰,一下又一下,想讓她能暖和一點。
不一會兒,魏可不覺得疼了,但是……
她覺得冷。
那種冷,莫名讓她不安,很不安。
“嚴楚斐……”她突然輕輕喊他,嘴脣不受控制地微微哆嗦。
“我在!我在!”嚴楚斐連忙應答。
他的神經繃得死緊,心裡是從未有過的緊張和恐慌。
“我……我會不會死啊……”魏可牙齒打顫,流淚哽咽。
“不許胡說!!”嚴楚斐心中大震,瞠大雙眼狠狠瞪她,勃然大喝。
她癟着嘴,淚流不止。
他心如刀絞,驚覺自己語氣太重,連忙又低下頭去對她柔聲輕哄,“不會!你不會!你會好好的,我們的女兒也會好好的,乖,別胡思亂想。可可不怕,有老公在,你不會有事的!”
他哄她別怕,可天知道,他自己又有多麼的害怕……
“可是……可是我好冷啊……”她抽泣,眼淚汪汪地望着他,“我在發抖……你、你感覺到……到了嗎?”
嗯,她在顫抖,而且是不能自制的那種。
她拼命想讓自己別發抖,可是不管她怎麼努力都控制不住。
而且她真的覺得很冷,像是有一股寒氣從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瘋狂地蔓延。
那種冷,讓她有種很不好的錯覺,覺得自己……
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她怕死,很怕很怕!
她不想死,一點都不想!!
她想平平安安的生下寶寶,她想跟眼前這個守着自己快要哭了的男人白頭到老,她想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經歷了那麼多磨難,他們終於苦盡甘來了,她真的不甘心就這樣死掉。
嚴楚斐緊緊抓着嚴太太的手,在她的手背上一下又一下的親吻,強忍着心慌極力安慰,“不怕, 乖,一會兒就好了,乖啊!”
然而此時此刻,任何安慰都是蒼白無力的。
當感覺到自己有了睡意的時候,魏可心裡泛起絕望。
她淚眼朦朧地看着他,深深看着,艱難地蠕動脣瓣,氣若游絲地說:“嚴楚斐啊……如果……”
“沒有如果!!”他勃然大喝,眼淚刷地滾落眼眶。
他一直忍着不讓自己掉眼淚,因爲不想給她心裡壓力,可此刻聽着她像是要交代遺言般的語氣,又叫他怎能不恐慌。
但魏可並沒有因爲他氣急敗壞的大喝而住嘴,自顧自地繼續說:“你要贍養我媽啊,還有……還有外公……”
“閉嘴!魏可你給我閉嘴!”嚴楚斐雙眼通紅,惡狠狠地切齒低吼,憤怒猙獰的表情像是恨不得把她活活揍死一般。
她淚如泉涌,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是此生最後一眼,深深看着,“你要幫我……照顧……照顧我的家人……你……”
她話音未落,他以吻封緘。
他的雙手緊緊捧着她的臉,脣死死貼着她的脣,恐慌的淚水順着他的臉頰流到彼此的脣邊,一點點滲入彼此的嘴裡……
那麼澀,那麼苦。
他終於崩潰,哭着哀求,“別說了,求你……可可,老婆,寶貝兒,求你別說了,你別這樣嚇我,別嚇我……”
從相識到結婚,從結婚到離婚,他們愛過恨過吵過鬧過,可她從未見他哭過。
她一直以爲,像他這種堅強不屈的男人,是不會哭的!
他的眼淚讓她心疼,讓她越發悲傷難過。
“我……”
“我愛你魏可!我不能沒有你!所以我求求你,真的別再嚇我了好嗎?”
她想說點什麼,可她剛一開口,又被他搶斷。
他說我愛你……
他說我不能沒有你……
他說我求求你……
魏可的心,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在狠狠撕扯,痛得她快要無法承受。
“我也愛你……”她努力對他微笑,喃喃低語。
他用力點頭,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愛我,我知道……”
嚴楚斐在心裡拼命告訴自己不能亂不能亂,千萬不能亂,一定要保持冷靜。
可天知道,他的心已經亂得一塌糊塗了。
魏可泛起一抹虛無縹緲的笑容,氣若游絲地說:“可是有些話,我怕……如果現在不說的話,就……就沒機會……”
他臉如白紙。
她打住,不忍把後面的話說出口。
她的手被他緊緊抓着,她動了動手指,示意他把頭低下來一點。
他低下頭,她深深看着他的眼,“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事……照顧我的家人……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對不起,我沒辦法答應,我做不到。”嚴楚斐沒有絲毫猶豫,平靜而果斷地搖頭。
“你可以的——”她微微着急。
“我不可以!!”他倏地沉喝。
她看着他,淚眼婆娑。
他苦笑着搖頭,眷戀又深情地輕撫她的臉,一下又一下。
“魏可,你永遠都不知道你對我來說有多麼的重要!”他貼着她的脣,咬字極重,“你是我的命啊!如果沒有你,我又怎麼可能會活得好?”
彼此的脣都顫抖着,同樣都是冰冷的。
魏可覺得,有夫如此,她真是死而無憾了。
罷了,不說了。
他的眼淚真是讓她好心疼,她不忍再讓他掉眼淚了。
“我好怕……”她癟着嘴,對他撒嬌。
“不怕,老公在呢,不怕啊!”他連忙安撫她,在她脣上輕輕地啄。
“我真的很冷……”
“老公抱着你,抱着你就不冷了,乖啊。”他俯下上半身去輕輕擁抱着她,試圖用自己的溫度溫暖她。
“我捨不得你……”她這會兒覺得特別脆弱特別難過,在他頸窩裡狠狠哽咽。
嚴楚斐又淚奔了。
“那就好好的!爲了我,勇敢點!”強忍心酸,他吻了吻她的耳朵,顫聲微哽。
突然,魏可整個人狠狠顫了一下,覺得本是滿滿的肚子倏地一空……
“孩子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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