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本人比雜誌上的宣傳照還帥啊!”
“有興趣?”嚴楚斐挑眉睨着妹妹。
幾乎是立刻的,兄妹倆都感覺到旁邊射來一道冷厲的目光……
“呵呵!”嚴甯擡手,佯裝隨意地撥了撥額前的劉海,目光一直盯着手機屏幕,意味不明地乾笑了兩聲。
“剛離婚。有興趣哥給你牽線。”嚴楚斐倒有點興致勃勃的,衝妹妹擠眉弄眼,怎麼看怎麼像是一肚子壞水兒的模樣。
“有老婆了啊?”嚴甯瞠大雙眼,驚訝輕叫。
她一臉“哎呀這麼帥這麼棒的男人怎麼就有老婆了呢”的惋惜表情……
“不是跟你說剛離了麼?人家現在恢復‘單身’了好嗎!”嚴楚斐強調“單身”二字。
嚴甯輕撅紅脣佯裝不悅,“嚴楚斐,有你這麼當哥的麼,居然給自己妹妹推銷二手貨!”
“鬱凌恆就算是二手貨,那也是天下女人趨之若鶩擠破了頭都想搶到手的無價之寶好嗎!”嚴楚斐瞥了妹妹一眼,那眼神好似在嫌棄她有眼無珠。
“切!”嚴甯翻了個白眼,不屑冷嗤。
嚴楚斐本來是開玩笑的,目的是想刺激一旁默不啃聲的霍冬,可說着說着,他竟然真的有種想要撮合妹妹和好兄弟的念頭……
因爲在他心裡,放眼天下好像也就只有鬱凌恆這種家世好、人品好、能力好的男人才勉強配得上他的妹妹。
鬱凌恆離了婚,妹妹待字閨中,兩人目前都是單身,正好!
反正他覺得,現在隨便抓個男人出來都比霍冬強!
他不是看不起霍冬,相反,他很欣賞霍冬,他也深信假以時日霍冬一定會有成就,但是,他不滿意霍冬對妹妹的態度。
明明在乎,卻不敢爭取,這樣下去妹妹早晚會被傷得體無完膚。
霍冬做兄弟可以,做妹夫……差勁兒!
所以,內心來說,他是不贊同妹妹跟霍冬在一起的,可妹妹對霍冬情有獨鍾,一副非霍冬不嫁的模樣,他也沒轍。
現在突然發現一個各方面條件都很適合妹妹的男人,又是自己相交多年的好兄弟,嚴楚斐覺得自己必須要好好撮合一番。
不能讓他家美麗動人乖巧可愛的七仔吊死在霍冬這一棵歪脖子樹上!
嚴楚斐越想越激動,屈起食指親暱地颳了刮妹妹的臉頰,“說真的,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嚴甯沒放在心上,漫不經心地反問
。
“人啊!”嚴楚斐用下巴點了點妹妹手裡的手機屏幕。
嚴甯微微蹙眉,擡起眼瞼看了看哥哥,然後又舉起手機到眼前,以一種挑剔的目光打量着照片裡的鬱凌恆,半晌後,挑不出毛病,點頭,“長得倒是蠻帥的。”
“什麼蠻帥?人家這是相當的帥好嗎!!”嚴楚斐此刻恨不得把好哥們兒誇成天上有地上無,好讓妹妹移情別戀。
“嗯,相當帥!”嚴甯點頭表示贊同,然後笑米米地看着嚴楚斐,很狗腿地補上一句,“不過跟我哥比起來還是要差點!”
“油嘴滑舌!”被妹妹誇,嚴楚斐受用得很,脣角情不自禁地溢出滿足的笑意,修長的食指在妹妹額頭上輕輕戳了一下,接着一本正經地說:“哥跟他交情不錯,對他也算知根知底,你若跟了他,哥放心!”
嚴甯挑眉,略顯驚訝地看着突然變得認真嚴肅的哥哥。
他這是來真的啊?
嚴楚斐眼含寵溺地看着妹妹,極力遊說,“鬱凌恆這人吧,是真不錯!不止人長得帥,家世也好,年紀輕輕就全面接手嶸嵐,且讓嶸嵐業績蒸蒸日上,可見他能力有多強,所以他絕對會是個稱職的好丈夫!”
好丈夫還離婚?
一旁的霍冬,低垂着眼瞼,忍不住在心裡默默腹誹。
他知道自己沒資格不高興,可聽着六少極力慫恿她去喜歡別的男人,他的胸腔裡就汩汩冒着酸氣,怎麼也壓抑不住。
其實他知道自己問題出在哪裡,自尊心太強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對自己沒信心……
她的條件太好,她可以有非常非常多的選擇,他害怕自己一旦投入,她卻會因爲更好的選擇而淘汰他……
這絕不是他想要的結果,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死命壓抑着自己,不讓自己動心,不讓自己動情,不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他時常告訴自己,她對他的喜歡,只是一時迷戀。
只是因爲他不肯像別的男人那樣把她奉爲公主,對她言聽計從,任由她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只是因爲他不肯輕易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只是因爲他不肯乖乖把自己的心捧到她的面前任她踐踏。
所以,是他的這些“不肯”,勾起了她的征服欲,她纔會迷戀他這麼久。
如果……
如果從一開始,他就像別的男人那麼禁不住you惑,被她輕輕一勾就臣服於她,那她肯定早就對他失去興趣了
。
他本不是妄自菲薄的男人,可是在她面前,他卻覺得自己沒有一處是值得她愛上的……
就算愛,那也只是一時,她不可能會愛他一輩子!
而不能從一而終的感情,他不要!
所以,他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她!
然而,許多人都不知道,本是驕傲自信的自己突然在某個人面前變得自卑,其實正是愛上那個人的表現……
嚴甯坐起來,有些無語地瞅着哥哥,隨着起身的動作,她的眼角餘光瞟到一旁的霍冬……
一張俊臉,冷得沒有絲毫溫度。
她本是想叫哥哥別鬧了,可在瞄到霍冬那沒有表情的表情後,她突然就改變了主意。
“能讓我哥這麼讚不絕口的男人……”她輕輕挑眉,一臉興致昂揚,“我倒真想見見了!”
“我馬上給你訂票!”嚴楚斐雙眼一亮,從她手裡搶過手機就要打電話。
嚴甯一驚,連忙伸手攔住哥哥,“訂啥票?”
“去c市的機票!”
聞言,嚴甯暴汗,蹙着眉哭笑不得地看着哥哥,“嚴楚斐,你是有多嫌棄我啊?你是生怕我嫁不掉會賴着你養一輩子所以逮着機會就恨不得把我打包送出去是吧?”
“七仔,你相信哥,哥給你介紹的男人,準沒錯!”嚴楚斐的表情特別嚴肅。
“嗯嗯嗯!我相信,我相信。”嚴甯點頭如搗蒜,然後咧嘴一笑,找藉口,“但我現在有傷在身,你讓我坐着輪椅去c市啊?那人家還不得以爲你妹妹我是個殘廢啊?!”
“這點也叫傷?你剛不是跟四叔說你沒事的麼?”嚴楚斐就是個人精兒,豈會不知妹妹的敷衍,不悅地冷瞥她一眼。
“縫了三針呢!怎麼就不是傷了?疼着呢!!我是怕四叔擔心才說沒事的,你以爲我跟你一樣皮厚肉糙啊,我這麼嬌弱的女子好麼!”嚴甯紅脣一撅,俏皮又可愛地哼道。
聽到妹妹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是嬌弱的女子,嚴楚斐嘴角抽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嚴甯小心翼翼地輕輕起身,一邊跛着腳慢慢朝着樓梯口走去,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我現在行動不便,過幾天等我的腿好了再說吧!”
上樓必須經過霍冬的身邊,她先是沒看他,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可剛走去她又突然轉身倒回來。
“我腳疼,能不能抱我上去啊?”她折回他身邊,微仰着小臉望着他,一本正經地要求。
霍冬心裡憋着一肚子的火,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就冷冷看着她。
他現在恨不得揍她,還抱?
等了幾秒,見他沒反應,她一邊轉身一邊點頭,“哦,知道了
。”
然後她跛着腳,繼續往樓梯口走去。
看她走得舉步維艱,霍冬暗暗咬牙,妥協……
兩個大步上前,他將她打橫抱起,沒有一句廢話或停頓,抱起她就步履穩健地朝着樓上走去。
身體突然騰空, 嚴甯驚了一下,但她隱隱也猜到他會妥協,所以並沒有尖叫。
被他抱起的那刻,她就擡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小臉埋在他的脖子裡偷偷歡喜……
偷樂之際,感覺到哥哥恨鐵不成鋼的目光正投射在自己臉上,她輕撅紅脣,對哥哥皺了皺小鼻子,給了哥哥一個“要你管我就喜歡他”的眼神……
嚴楚斐對這樣執迷不悟的妹妹真是嫌棄死了!
當然,最嫌棄的還是此刻抱着妹妹卻不能給妹妹幸福的男人……
……
晚上。
“啊……”
一聲慘叫,在夜深人靜的時分乍然響起,幾乎響徹整個嚴宅。
是嚴甯的聲音。
正在客廳裡心不在焉地看着電視的霍冬騰地站起來,快速朝着二樓衝去。
四爺出差了,六少回部隊了,家裡阿姨傍晚的時候也突然請假了,現在整個嚴家,就只剩他和嚴甯。
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她的門前,他擡手敲門。
叩叩叩。
“怎麼了?”他揚聲問,聲音透着掩飾不住的擔憂和焦急。
“霍冬,我摔倒了……啊……”
嚴甯的聲音聽起來可憐兮兮的,有些模糊地從屋子裡傳出來。
霍冬伸手就去壓門把,開了。
還好她沒鎖門。
她說她摔倒了,想着她現在腿上有傷,不小心摔了也很正常,所以他毫不懷疑地推開門進了屋。
一眼看去,臥室內沒人,而浴室的門半掩着,且亮着燈……
他不知道她摔得怎麼樣了,心裡着急,來不及多加考慮就徑直衝進了浴室裡。
然而,他推開浴室的門剛跨進去一步……
立馬又退了出來。
該死!!
霍冬僵在浴室門口,攥緊雙拳眉頭緊擰,在心裡狠狠低咒了一聲。
他衝進浴室只有一秒,可哪怕只有一秒,也足以讓他看清浴室內的一切……
她的確摔倒了。
可倒在地上的她,什麼都沒穿……
看樣子像是剛洗完澡,從浴缸出來還沒來得及穿衣服就滑倒了
。
毫無防備之下,在時隔兩年多之後,他又把她看了個光……
而剛纔那匆匆一瞥的畫面,此刻像是刻在了他的腦子裡一般,任憑他拼盡了全力也揮之不去。
霍冬渾身發緊,真是整個人都不好了。
嚴甯躺在浴室裡的地磚上,看到那高大挺拔的男人進來了一秒又匆匆退了出去,忙不迭地大喊,“霍冬?霍冬!霍冬!霍——”
“我在!”他沉聲應道。
聽她像是叫魂似的,叫得他心慌。
“你跑什麼呀?你不扶我起來啊?”嚴甯仰着脖子衝着門口大叫,聲音透着委屈和氣憤。
“……”霍冬沉默。
她什麼都沒穿,他怎麼扶啊?他現在氣血翻涌,連看都不敢看她好嗎!!
“我腰閃了,動不了,你快進來扶我啊!”嚴甯哀哀叫喚,帶着哭意的聲音聽起來特別可憐。
他還是不說話。
她等了幾秒,等不到他的迴應,不由得氣急敗壞地尖叫,“家裡就只有你和我,你不進來扶我難道是要我一直躺在這裡嗎?”
門外依舊靜謐無聲。
“你到底進不進來——啊……”她似是氣得攥緊了拳頭捶地,卻因爲動作太大而牽動了摔傷的腰,又是一聲慘叫。
她慘叫的那瞬,他差點一個沒忍住又衝進去了,但腳剛一擡起來,頓時又想起她這會兒的模樣……
於是擡起的腳又硬生生地落下去。
“霍冬!!”嚴甯見自己的慘叫都不能讓鐵石心腸的男人進來,怒不可遏,不由尖叫得越發歇斯底里,“你到底什麼意思?!你既然這麼不樂意保護我你幹嗎不拒絕?我說了我要阿勳,我不要你——呃……”
她話音未落,門外的男人倏地推門而進,面罩寒霜戾氣深重,兇狠的目光直直射在她的小臉上,彷彿她再敢多說一個字他就會像碾螞蟻一般碾死她。
被他從骨子裡滲透出來的寒氣駭住了,她眨了眨眼,立馬識時務地閉上了嘴,把後面沒說出口的話全部咽回了肚子裡。
霍冬苦惱地發現,自己是越來越不瞭解自己了。
聽到她聲聲慘叫,他尚且還能保留一絲理智,可聽到她說要遲勳不要他……
他竟氣得連理智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於是想也沒想就衝了進來。
儘量讓自己的目光不看她脖子以下的部位,他進入浴室之後就抓了一條浴巾抖開,快速蓋在她的身上。
把她身上該遮住的部位遮住之後,他偷偷鬆了口氣
。
雖然她依舊露着肩和腿,但比剛纔的模樣已經好太多太多了,至少……
她現在的模樣他敢看了。
他沉着臉,彎腰去抱她。
“嗷嗷嗷,疼……”
他的手臂穿過她的腿彎裡,剛用力,就聽見她哇哇大叫。
抱她起來肯定會牽動全身,她說她閃了腰,這一動必然會牽扯到。
“閉嘴!”他擰眉沉喝。
她一喊疼他就心慌,一心慌就意識到自己這樣是不好的現象,所以就忍不住想呵斥她。
她別喊疼他就不心疼,不心疼就可以裝作自己沒有沉淪……
他儘量放輕動作,把她從地上抱起來。她緊緊咬着自己的脣,狠狠皺着眉頭,一副委屈忍痛的可憐模樣。
抱起她後,他走出浴室,朝着她的牀大步而去。
“等等!”
在他要把她放下時,她緊張大喊。
他嚇得停住,擰眉看她。
“你、你慢點放啊……”她癟着嘴,可憐兮兮地望着他,哀哀乞求。
他什麼也沒說,小心翼翼地將她往下放。
當她的腰捱到牀面的那瞬——
“啊!”
“我叫你閉嘴!”
他倏地沉喝,表面兇狠,內心滿是無奈。
她這一驚一乍把他的心都叫得兵荒馬亂的。
被他一吼,她噤聲,紅着雙眼委屈又哀怨地看着他,眼底快速蓄滿水霧,彷彿隨時都會掉下淚來一般。
霍冬怕自己心軟,不想理她,目光隨意流轉,卻看到她腿上的紗布已經溼透……
勃然大怒,“你不知道自己腿上有傷嗎?誰讓你洗澡了?!”他狠狠瞪她,疾言厲色。
今天剛縫的針,傷口哪能碰水?
嚴甯一顫,縮了縮肩,怯怯地瞅着面罩寒霜的男人,咬脣吶吶,“天這麼熱……”
他的眼底烏雲密佈,似是正醞釀着狂風暴雨。
“我知道傷口不能沾水,所以我用的浴缸,可是沒想到洗好之後卻不小心摔了一跤……”她見他臉色不好,嚇得連忙解釋。
“行動不便就不能少折騰點?”他惡狠狠地切齒,語氣裡盡是厭惡和嫌棄。
他疾言厲色的模樣,彷彿她犯了多麼不可饒恕的罪……
她本來只是裝委屈,這會兒被他一直兇一直兇……竟真的委屈了
。
“我就真這麼招你煩麼?”她收起楚楚可憐的表情,不再唯唯諾諾,定定地看着他,幽幽地問。
他皺眉,不耐地看着她,薄脣抿成一條陰冷的弧度,沉默。
她一手反撐在身後,一手摁着胸前的浴巾,極盡艱難地半支起身來,看着他苦笑道:“你既然這麼煩我,那我哥讓你留下來保護我的時候你爲嘛不拒絕我哥啊?我哥都說了,你可以拒絕的,你不願意你就拒絕唄!”
他瞪着她,不吭聲。
她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就越難過,雙眼也越來越紅,“我都說了我選阿勳的——”
阿勳阿勳阿勳阿勳!!
她的腦子裡現在就只有阿勳是不是?!
“你很喜歡自己被慣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廢物是嗎?!”他倏地搶斷,言辭犀利字字如刀。
“那至少也比被你罵成白癡好吧!!”她立馬尖銳反駁,與他互瞪。
氣氛,頓時僵到谷底。
霍冬轉身就走。
他大步離開,走得頭也不回。
嚴甯一肚子怨氣和委屈,眼睜睜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她全身的力氣彷彿在瞬間被抽光了,像個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無力地倒回牀上。
她仰面躺着,紅着眼看着天花板,脣角泛起苦笑……
“嚴甯你就是個白癡!”她咬着牙根,忍着心裡的痛楚,惡狠狠地罵自己。
恨不得罵醒自己。
眼角一涼,她慌忙擡手去抹,一手溼潤……
委屈的淚水,終究還是沒忍住,滾滾而落。
突然,熟悉的腳步聲,去而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