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彥辰的表情顯而易見是願意親近外婆的，安彥辰想了想說道：“沒有阿姨對嗎？”
安嫺有些好笑，把電話遞給了安彥辰，“你自己問。”
“奶奶。”
柳夢茹聽到了電話那頭安彥辰軟軟的聲音，忍不住彎了眼，笑容寧靜祥和，如同午後清茶的餘煙，如雲似霧映在了人的心底。
安瀾禹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了妻子的笑容，他微微一怔，有多長時間沒有見到妻子這般的笑容，自從那孩子丟了之後就沒有了吧……就算是她忘記了痛苦的過去，笑起來的時候，眸色的深處總是有淡淡的憂思，他是她的丈夫，是她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他看得清她的一切情緒。
柳夢茹回頭的時候就看到了丈夫睜開眼，她驚喜地瞪大了眼睛，眼眸裡是繾綣溫柔，右手按在透明的玻璃窗上，想要離他更近一些。
安瀾禹費勁地擡起手，彷彿是在遙遙和她手掌相碰。
“奶奶，你很高興？”安彥辰說道。
“嗯，你爺爺醒來了。”柳夢茹語氣輕快。
“我們等一會兒再通話。”安彥辰說道，“奶奶先照看好爺爺。”
柳夢茹的眼角有些溼潤，此時看到護士進入到了房裡，輕聲說道：“沒關係的，奶奶下午請你，還有你媽咪還有你舅舅一塊兒吃飯，好不好啊？”
“好。”安彥辰說道，“媽咪和舅舅都有時間，我想安阿姨一定有工作，我們還是不要打攪她好了。”
柳夢茹一愣，繼而就笑了，小精明鬼，不喜歡安雅就直接說她要工作沒有時間。“好，就我們幾個。”
安嫺手指輕點安彥辰的鼻頭，而他笑着對媽咪吐吐舌頭，“讓媽咪跟你說。”
說完就把電話給了安嫺。
安嫺和柳夢茹約定了時間之後就掛斷了電話。
“媽咪也喜歡外婆對不對？”安彥辰的手指劃過安嫺的眉眼，“媽咪的笑容很美，雖然臉不好看。”說完還嫌惡地皺了皺眉頭。
安嫺原本是有些傷感的，聽到了兒子後面的話，竟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小滑頭鬼，兒不嫌母醜，你還嫌棄起來我了。”
“誰讓你用這張不好看的臉。”安彥辰捏着母親的臉頰。
安嫺每天清早的時候都會化妝，之後則是給哥哥安雲逸化妝，喬裝已經是每日裡必須的功課，安嫺所用的化妝品經過萃取之後，不僅不會損傷皮膚，反而還能夠起到滋養的作用。卸了妝的安嫺，肌膚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溫潤柔滑。
“沒大沒小。”安嫺笑着說道，也並不真的生氣。
安彥辰歪着腦袋看着母親，外婆看上去很溫柔，當年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呢？他抱住了母親，用腦袋蹭了蹭，“媽咪，你喜歡外婆，我們就在京都多留一段時間，說不定哪天舅舅就恢復了記憶，知道了當年的一切呢。”
安嫺的一顆心都要萌化了，點點頭：“好啊，不過你剛剛還嫌媽咪醜。要是留在京都，我可是天天要這
樣化妝的。”
“沒關係。”安彥辰親了親母親的臉頰，“無論媽咪什麼樣子，都是辰辰的媽咪，辰辰都能夠認得出來。”
下午要和柳夢茹見面，安嫺難得打扮了一下，穿着天藍色漸變連衣裙，到了衣裙襬已經是近乎絳藍色，裙子的邊裹着銀色的綢緞，腰間是同色的蝴蝶繫帶垂在身後，再配上玫瑰紅色小開衫，腳下是白色的小皮靴，手裡打着小陽傘。這樣的她讓人頻頻側目。
安嫺的這張臉並不出衆，但是她本身的氣質嫺雅，加上澄如秋湖的眸子，很惹人奪目。
安嫺一行人到的時候距離決定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一行人坐下沒多久，就見到了柳夢茹。
“我還以爲我會先到，結果你們來的比我還要快。”柳夢茹笑着說道，低頭摸了摸安彥辰的腦袋，“今天熱不熱啊。”
“不熱，走到哪裡都有空調。”安彥辰說道，“奶奶坐。”
“好。”
安嫺見着柳夢茹也很喜歡安彥辰，就讓他陪着柳夢茹坐着。
這一家的港式下午茶是連鎖店，安雅曾經帶着安彥辰去過港市，這一家就算是在港市也是聞名在外的，食客綿延不絕。
鬆軟帶着微甜的港式叉燒包，糯軟清香的銀耳蓮子湯，醬香十足的蟹黃燒麥，在這樣一個略顯得炎熱的下午，坐在茶餐廳裡吃飯，光是看着造型多變的糕點，就是一種享受了。
從1點到5點，柳夢茹每每被安彥辰的說法，逗得舒展了臉上的皺紋，也時常驚歎安彥辰的聰慧。柳夢茹看着漂亮精緻的安彥辰，可以想象他父親的俊朗，而且柳夢茹隱隱覺得，似乎安彥辰很像是一個人。
四個小時的時間看上去很長，其實也很短，期間主要是安彥辰的滔滔不絕，安嫺也會說上一些，安雲軼的話最少，對此安嫺解釋說道：“前段時間我哥哥受了傷，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
柳夢茹的心底彷彿一刺，面色也變得雪白，“怎麼回事？”就彷彿是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受了傷一樣。
“都過去了。”安雲軼開口，“我不太記得了。”
“那傷口還疼不疼？”
柳夢茹的眼眸裡全然是關切，安雲軼看着這樣的眼神，忽然腦海之中出現了這樣的片段。小小的他不知所措地哭着，說着話，母親柳夢茹低頭抱着自己，“沒事了孩子，不是你的錯，別哭了。”
而他擡起頭看着母親，她當時眼裡的關切和現在一樣，只不過那時候似乎更多了一些悲痛，那壓抑在關切之下的深入骨髓的痛。
安嫺看着安雲軼的神色不對，就握住了柳夢茹的手，示意她不要驚動安雲軼。顯然安雲軼因爲柳夢茹的話，心中有所觸動，或許他想到了什麼。
柳夢茹被安嫺的手握住了之後，那是一種微癢的幸福感，彷彿是貓咪在午後的陽光被人摸着下巴，那種棒極了的觸感。
柳夢茹的手指微動，她忍不住摸着安嫺的手，她的手並不像是時下少女的柔軟無骨，手
心裡有厚厚的繭，虎口還有十指中指處都有老繭。
安嫺原本是側臉看着安雲軼的，此時被這樣摩挲着手，就忍不住回頭，她正對上了柳夢茹的目光。她的母親彷彿是握着世界上最珍貴的珠寶，臉上彷彿發着光，眼底是淡淡的心疼，她的細嫩的指尖滑過受傷的老繭，似乎生怕弄疼了她一樣，她的動作很輕。
安嫺的耳根有些發燙，這是她媽媽的手，擡眼偷偷看了柳夢茹一眼，竟是不敢再看，垂下了頭。
餐桌上一時是古里古怪的氛圍，安彥辰捂着嘴偷偷笑了，眼睛彎如月牙。
安雲軼一個晃神，已經回到了現實，此時安嫺也抽出了手，“想起來了什麼？”
“只是一些小片段。”安雲軼說道，剛剛記憶碎片之中他自己的話沒有聽到，而他覺得，那是最爲關鍵的所在，微微嘆了一口氣。
安嫺反而勸慰安雲軼，“沒關係的，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不然晚上要頭疼了。”
“恩。”安雲軼此時注意到了安嫺微紅的耳根，還有柳夢茹眼眸之中的心疼，剛剛他走神的瞬間，發生了什麼？
很快安雲軼就知道了答案。
“你的手，怎麼這麼多的老繭。”
“因爲有鍛鍊還有做手術。”安嫺說道。
“手是女人的第二生命，要好好保養。”柳夢茹說道，“我知道有一家美手店做得很好，我帶你去去除角質。”
“啊？”安嫺說道，“不用了。”
“一定要的。”
“媽咪，你就陪着奶奶去吧。”安彥辰說道，“你們一塊兒做美手。”
安雲軼凝視着妹妹，等待她的回答，他們這一類人的手上的老繭，是手掌天然的保護膜，失去了厚厚的老繭保護，很多的動作都沒有辦法做到位。如果按道理，是不應該去除的，但是安雲軼卻猜到了妹妹的答案。
“好。”安嫺這樣回答。
安雲軼開口說，“一會兒我帶辰辰去逛一逛，順便消食，晚上你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安雲軼並沒有勸說安嫺，因爲他們骨子裡是一類人，對於下定了決心的事情，異常執拗。
“我有司機。”柳夢茹說道，“我會把安嫺送回去的。”
說定了之後，柳夢茹就帶着安嫺去了她常去的美手店。
而安彥辰的小手牽着舅舅的大手，回頭偷偷看着媽咪，偷偷捂嘴笑，“我今天看到媽咪害羞了，她很喜歡外婆。”私下裡沒有柳夢茹在場的時候，安彥辰總是喊她外婆，“舅舅以前也很喜歡外婆吧。”
“恩，很喜歡。”安雲軼的眼睛微微閉上，記憶之中的自己對柳夢茹是十分親近的，他似乎犯了很大的錯誤，心底對母親有很深的愧疚。
那樣的愧疚壓得年幼的他喘不過氣來，所以在母親的懷裡哭個不停。
“舅舅，我覺得媽咪當年一定不是被外婆拋棄的，外婆很喜歡她。”安彥辰說道，“會是外公嗎？”
“我也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