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功點點頭,明白了什麼,口氣凝重地說:“我懂。就是因爲從小就被身邊最親近的人漠視着,所以他更珍惜情義。”只是這樣苦了他自己。
“可偏偏,總是遇到一些……”話題越來越沉重,衛東似乎說不下去了,一嘆息拍拍陳朝功的肩膀,“得了,不說這些了,我回醫院還有點事,走了。”
“嗯,我也回去。”說着兩人各自上車,一前一後駛出別墅。
還在路上,衛東便接到醫院的電話,說有個病人點名要找他看病,在醫院鬧了很久了峻。
衛東蹙眉,“男的‘女’的?”
“‘女’的。”
心裡已有大概。“好,我知道了,先領她去我辦公室等着,我大約半小時後到。”
結束通話,衛東一踩油‘門’,加速行駛鯽。
急診科導醫臺處,一個長髮及腰的美麗‘女’子看着面前的醫護人員掛上電話,忙問:“你們院長怎麼說?”
工作人員對這位態度囂張長相清純的美‘女’很是反感,不回答她的話,只是在前面領路:“小姐你隨我來吧。”
董倩倩一路跟着,七拐八拐上了電梯又出來,當看到面前燙金的“院長辦公室”幾個字時,才‘露’出得意的一笑,“早跟你說了你們院長不會不理我,還非不相信!”
“你在這兒等着吧。”工作人員依然漠視她的話,只是打開‘門’請她進去,轉身走了。
衛東回來得很快,推開‘門’看到兀自在他辦公室裡閒逛查看的‘女’人,不禁頭疼:“董倩倩,你跑到醫院來鬧什麼?急診科每天工作強度很大,你這樣做不覺得過分嗎?”回了醫院才知道,她居然砸了導醫臺處的辦公電腦!
董倩倩轉身過來,盯着‘門’口進來的男人,毫不示弱地說:“那你們一個個的全都躲着我,讓我孤身一人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四處碰壁,不過分嗎?”
“你是成年人!沒有誰必須關照你!”衛東耐着‘性’子解釋,頓一下又說,“何況,子敬已經說了,你要錢儘管開口。”
“我不要錢!我就要見他!”董倩倩清純可人的容貌帶着倔強和無理,往沙發上一坐哽着脖子道,“縱然我當年有錯,可我已經回來認錯了,他怎麼能那樣狠心絕情?還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呢,我們雖然沒結婚,可那時候也跟結婚差不多了,他怎麼能一點不念舊情?”
“狠、心、絕、情?”衛東冷笑,覺得不可思議,更有一種想拿手術刀剖開她腦子看看裡面是什麼奇葩構造的衝動!
“你說子敬狠心絕情?董倩倩,做人是講良心的!當年子敬是怎麼對你的?就差把你捧在手心供起來!可你卻做出那麼噁心無恥的事情,到如今居然一點都不知悔改!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當初背叛他的時候有沒有想到念及你們之間的感情?!”
衛東向來以溫文儒雅的形象示人,若不是對方觸動到他的底線,他連說一句重話都極少。可此時面對這個柔弱嬌媚的‘女’人,他忍不住冷眼相向,眼鏡後的眸子溢滿厭惡和憤怒。
董倩倩也是頭一回看到衛東這樣生氣的樣子,見他鏡片後的眼睛‘射’出冷冷寒光,猶如手術刀一般凌厲懾人,她無端瑟縮了一下,趾高氣昂的神態驟然削減,杏眸閃爍着垂下來,底氣不足地說:“我……我當然知道那件事是我不對,可是子敬什麼都瞞着我,纔會讓我誤以爲他一無所有,進而被別人蠱‘惑’……衛東哥——”
知道目前只有靠衛東才能讓她見到陳子敬,董倩倩不敢惹怒他,又換上一副我見猶憐的面孔,上前去抓着他的胳膊,“衛東哥……你幫我說說情好吧?你讓子敬見見我,我真的知道錯了——衛東哥,就當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你幫我這一次好不好?”
衛東對‘女’人向來不感冒,見她哀求撒嬌,他也無動於衷,只略微瞟她一眼,甩開她的觸碰,“你不用求我了,子敬決定見你。”
“什麼?!”董倩倩一愣,顯然不敢相信,頓了頓又興奮起來,“子敬終於想通了!他肯見我了?”
衛東斜睨她一眼,繞到辦公桌後坐下,不知覺地隔開與她的距離,“你自己做過什麼你不知道嗎?我倒覺得,子敬這次見你,你該自求多福!”
董倩倩臉上的驚喜被衛東這一番話擊落些許,隨即眸光裡‘露’出緊張害怕的情緒,卻強自鎮定地說:“衛東哥,我不懂你這話什麼意思,子敬肯見我,當然是好事!”
衛東笑笑,不做聲,片刻後起身不客氣地道:“我還忙,你請便吧。我安排好見面時間地點會告訴你的。”處理‘私’人事情,當然不能到華商總部去,他要另外安排地方。
見衛東揚長而去,董倩倩臉上的情緒也漸漸淡漠。許久後出了醫院,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纔拿出手機來偷偷‘摸’‘摸’地打電話:“喂……陳子敬肯見我了,但他可能知道我去過療養院的事,怎麼辦?”
電話那端不知道說了什麼,她低聲連連答允,後來又說:“好,我明白了,等我得知時間地點再告訴你。”
莫瀟雲在張嬸的“監視
”下終於把飯菜吃完,而後又洗漱了躺下。
房間外走廊裡傳來腳步聲,她判斷衛東跟陳朝功應該都離開了,心裡不自覺地再度緊凝,以爲陳子敬很快就會回來。
可惜,直到她睡下,男人也沒有出現。
晨光劃破雲霧照進奢華寬敞的臥室時,她猛然一驚從夢裡醒來,翻個身,枕邊依然沒人。
看樣子……他是不想見她了,連回來了也不肯在家過夜。
張嬸聽到裡面的動靜,敲敲‘門’又送來早餐,“莫小姐,先生吩咐你得把這些東西吃完,不然更別想出去。”
“出去?”一聽到這兩個字,她淡淡的眸子便有了光彩,“他肯放我出去了?”
“這個……你等會兒自己去問他吧。”張嬸說着,手機也遞了回來。
“他在家?”莫瀟雲吃驚地問。
張嬸點點頭,有些擔憂似的,“書房裡坐了一晚。”
神經病!莫瀟雲心裡罵着,也懶得去多問,接過手機連忙劃開屏幕,毫無意外地有許多未接來電和信息。
“張嬸,早餐你先放着吧,我會吃的。”急急忙忙下‘牀’,莫瀟雲需要先回覆電話。
張嬸見她有了‘精’神,心裡也放下了,轉身出去。
緊緊幾米之隔的書房裡,陽光穿過窗簾未拉的落地窗,整個房間裡光線明亮,塵埃靜舞。
那量身定做的真皮大班椅裡,身形高大的男人仰頭後靠着,雙目輕闔,眉宇微蹙,一隻長臂搭在皮椅扶手上,那修長的指間還夾着一支香菸,灰燼已經積起老長,隨時都要斷裂墜落的樣子。
看來,一夜未眠。
桌上的手機微微震動,皮椅裡‘挺’拔的身軀動了動,隨即伸出另一手夠來手機,漫不經心點開信息。
眸光平靜無‘波’,只是眉心幾不可微地動了動。
將手機放回桌面,眼眸重新合上,那隻手收回放在眼角按壓片刻,深邃漆黑的眼眸才倏然睜開。
只是,裡面依然滿滿熬夜留下的疲憊痕跡,赤紅而‘陰’鷙。
整整一夜,腦海裡充斥着‘亂’七八糟的畫面。
從童年兒時的記憶到參軍血腥的戰鬥,再到國外那幾年痛苦掙扎的時光,最後落在跟莫瀟雲相處的三年歲月裡。
眉宇間還殘留着些許‘陰’森和寒意,他扔了手裡的菸蒂,正要再度點燃一支,房間‘門’卻傳來叩擊聲。
“先生,莫小姐說要見您。”張嬸的聲音怯怯傳來。
捏着香菸的手倏然一顫,眉心也禁不住狠狠一跳,陳子敬閉了閉眼,似乎在壓抑掩飾着什麼,而後才冷然開口:“讓她進來吧。”
幾分鐘後,房間‘門’被人推開,柺杖敲擊地板的聲音漸行漸近。
這是莫瀟雲第一次進來書房。
在他們最初開始“‘交’往”時,陳子敬就說過,未經允許,他的書房不得隨意進出。縱然是後來兩人關係最融洽的時候,她也沒有忘記這句話,從未踏足這裡。
面積不亞於一個主臥的寬敞書房,裝修低調,風格冷硬,一人多高的書架如士兵一般排列的整整齊齊,上面滿滿當當的書籍,讓人一進來便有種強烈的壓迫感,如同那辦公桌後的男人給人的感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