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故事,一個很普通的故事。
同時也是一個還沒有結束的故事。
一對武林大家,名門之後的兄妹,男的儒雅瀟灑,女的溫婉貌美。
兄妹倆守着祖先留下來巨大的產業,過着悠遊自在,不虞衣食的生活。
這本是人人稱羨,個個費盡心思極力追求的俊男美女,他們也應該是手足情深,互爲依靠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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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有一天做哥哥的從外面帶回家一位朋友,一位可以令天下少女爲之傾倒的朋友。
於是一切都改變了,原本和睦祥和的家分成的兩半,手足情深的感情卻變成了陌路。
世間事最難臆測,尤其是男女之間的感情。
應了一句俗話,“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無論做妹妹的百般表現,甚至不惜拋開了他少女的矜持與自尊,把心事說子做哥哥的聽,希望能撮成一段良緣。
奈何那位可以今天下少女爲之傾倒的朋友,淡得像一股輕煙,硬得像一塊石頭,非但令妹妹捉摸不着,更讓哥哥碰得頭破血流。
然而一顆少女的心,尤其是一顆從未受過任何打擊的少女心,怎受得這個?
愛的反面是恨,人心本也是愛與恨兩者編織而成。
她開始恨,也失去了愛,她變得無可理諭。
無可理諭到把一座巨大的宅院一分爲二。
無可理諭到做出許多令人不解的事情。
男人和女人最大不同的地方,那就是男人有時候寧願忤逆父母,得罪親人也不願失去朋友。
做哥哥的痛心,只能痛在心裡。
守着他的朋友,卻連提也不敢提家中的變故。
只因爲他怕他笑話自己,笑話自己教遵無方。
終於許多事情就從這一個故事開始。
一個很普通的故事,也是一個還沒有結束的故事。
展鳳黛眉深鎖,她那一張美如天仙,吹彈欲破的臉上淚痕猶在。
這樣一個人見人憐的女人,她還有什麼不如意?
她又爲什麼流淚?
“展抱山莊”裡,她已站在這一片菊海的花圃間好幾個時辰。
她像是思索,也像是等人。
她思索什麼?她等的人又是誰?
兩名使女惴惴不安的站得好遠好遠,她們不敢靠近,因爲她們知道每當小姐煩腦的時候,靠近了總會自找黴頭。
深秋了,這是菊花的季節。
從小她就只愛菊花,因爲她認爲菊花是君子,菊花更是隱士。
“君子無爭,隱士無求”輕唸了兩聲後,展鳳輕拭着眼角,望着遠天飄移的一朵白雲,視線再也難以收回。
雲本無情,菊本無淚。
她想着雲,相着云爲什麼不能常駐一處,總要飄移?
她想着菊,想着菊怎忍見人獨愴,憔悴而不掉淚?
藍天與白雲,襯托出一片菊海中的美人,這該是多美的畫面?
沒有人願意去破壞這一種寧靜,和驚擾畫中的人。
如果有,那該是瘋子或瞎子。
因爲瘋子不懂得美,瞎子看不見美。
六個瞎子就像六條幽靈突然的從圍牆外翻掠進來。
她們踢翻了好幾盆栽菊,當然也破壞了這寧靜的畫面,更驚擾了展鳳。
就如水中美好的倒影,被人投下了一顆石子,不但什麼都消失殆盡,更起了陣陣漣漪。
展鳳輕嘆一聲道:“你們踢壞了我的菊花。”
六個瞎子女人就像六座石雕像,臉上的表情刻板一致。
“菊花踢壞了尚可栽植,人的生命失去了,就算你有迴天之術,仙丹妙藥也只能醫一個沒死的人。”回答展鳳話的卻是歐陽無雙。
回過身,展風看到歐陽無雙嫋嫋行近。
“你怕我跑?”展鳳問。
“沒怕。”歐陽無雙有些掩飾說:“她們不瞭解這兒的環境,我只好要她們從牆外翻了進來。”
“你追上了李員外?”展鳳又問。
“喪家之犬,驚弓之鳥,是沒人能追得上的。”
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展鳳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何不到屋裡坐坐?”
“我當然不介意,我只是怕你介意,既然做主人的開了口,我也只好厚着臉皮叨擾你,正格的,我想你珍藏的‘雨前龍井’想了好久。”
展風回身前行,並吩咐呆若木雞的兩名使女人房泡茶待客。
撫弄了幾聲几上的瑤琴,歐陽無雙走回她坐的位置,望着展鳳好半晌才嘆了一口氣。
“景物依舊,人事全非,還記得我帶‘快手小呆’來此治他的啞疾,好像纔是昨天的事情……”
展鳳的心跳了一下,她仍然沉默的不發一語。
“最近江湖上傳出了小呆未死的消息……”歐陽無雙故意頓了頓又道:“竟然還有人說他是咱們的人。”
展鳳倏地接道:“不要把你和我牽在一塊——”
笑了笑,歐陽無雙道:“爲什麼?‘菊門’這個名字可是你想出來的呀!”
“我說過我已退出。”展鳳懊惱的說。
“退出!?展大小姐,這又不是小孩子辦家家酒,哪有那麼容易,你要怎樣就怎樣?”歐陽無雙語氣漸冷。
“那麼……那麼你到底要怎麼樣才放過我?”展鳳軟弱的靠向椅背道。
“很簡單,老話一句,交出當年‘神醫武匠’號令天下英雄的信符——‘白玉雕龍’正面。”
“雙雙。”展鳳幾近哀求道:“你……你到底要做什麼?難道你目前所爲還不知足?還不滿意?”
“做什麼?”歐陽無雙道:‘當然是做當初你我共同商議的大事,領導武林,稱霸江湖,創一個千秋大業呀!你小看了我歐陽無雙,如果只爲了‘菊門’目前這一點小小的成就,我就知足滿意,那我寧願做一個普通女人,何必又要作賤自己?”
“目前江湖一片混亂,各自爲政居多,就……就算‘白玉雕龍’的正面我給了你,恐怕也只有七大門派或許聽令,再說‘白玉雕龍’是必須正反兩面合併才具效力,擁有一面還不是形同廢物……”
冷笑數聲,歐陽無雙道:“我的目的也只是要七大門派聽令就可,其他的江湖幫會我尚有能力讓他們臣服,只要有了你這一面,至於另外一面,你就不必替**心。”
“我……我無法做到。”
“無法做到?”歐陽無雙的眼睛睜大。
“是……是的,我無法做到。”
似欲看透般,歐陽無雙緊盯着展鳳,然後她笑了,笑聲刺耳,也像一把把尖刀,刺在了展鳳的心上。
“你不顧他的死活?你不怕我拆穿你的秘密?”
展鳳悚然不已,美麗如花的臉上已是一片慘白,她道:“他若死了,亦爲求仁而死,當無憾。而我……我的秘密,也早隨着宛我的醒悟和他的死,如過眼雲煙,化爲虛無……你……你走吧!我不能改變你的心意,你也不應阻攔我纔對,看……看在相交一場的份上,我求你放了他好不?”
歐陽無雙站了起來,沒有激動,也不再咆哮,她只是用一種冷靜平淡而怕人的聲調說:“我不知道什麼改變了你,如果說你爲了燕二少的死而改變了一切,我想你會後悔,因爲他很可能還沒有死……”
展風不止震驚,而是差些昏倒,她無力道:“你……你說什麼?!”
鄙夷的一笑,歐陽無雙道:“我說他很可能沒死,目前我還不能確定,因爲江湖上傳言有人曾看過他。”
“怎……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你只不過看到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首,僅憑手腕的硃砂痣,誰也不敢講那就是他。”“我……”展鳳已被這消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如果他沒死,你的秘密總有一天會被揭穿,你可考慮清楚?”歐陽無雙接着又道:“你不要以爲我在威脅你,至於展龍,再怎麼說他都是你哥哥,你更不至於爲了一塊‘白玉雕龍’而犧牲了他吧?”
展鳳嬌軀機伶一顫,久久後方道:“雙雙,看來你是人魔已深,我是勸不醒你了,也罷我會交給你,只不過我希望能先見到展龍安然無恙的回家。”
笑了笑,歐陽無雙道:“看來這手足之情,你還是顧念,好,我相信你,我會先讓他毫髮無損的回來,只希望你能守信,也不要再中途變卦。”
虛弱的連一絲力量也沒有,展鳳靠在椅背上閉眼道:“你……你走吧!我……我不想再見到你……”
歐陽無雙陰沉的注目許久說:“我走了,雖然你不想再看到我,但我還是會來,因爲我必須要拿到那面‘白玉雕龍’,對不起打擾了你賞菊的興致……”
走到門口,她又回頭道:“對了,我要告訴你,你真的是美,美得連我都會心動,就不知道那個傻瓜到底是那根筋不對,竟然會看不上你……好了,再見啦!”
“再見。”
展鳳閉着的雙目,淚水已滑過頸項,她多希望最好永遠不見。
痛苦的回憶難忘記。
錯誤的過往更像一張衝不破,也逃不出的網,緊緊的,密實的把展鳳裡得喘不過氣來。
她已嚐到了錯誤的苦果,也到了該爲錯誤付出代價的時候。
她那編貝也似的牙齒深深陷在嘴脣裡。
而錯誤的開始也一幕幕在腦際浮現……。
她記得認識歐陽無雙最初是因爲病人與大夫的關係,剛開始歐陽無雙的微笑無疑能讓人生出好感,同時也能讓人感覺她是一個好的傾訴對象。
因爲她是那麼的細膩,細膩的可以發覺別人眼中的秘密,她是那麼的熱誠,熱誠的讓別人有種相見恨晚的錯覺。
展鳳那時候正處於傍惶、苦惱,因爲她已愛上了那個可令天下少女爲之傾倒的燕二少——燕翎。
她把她的傍徨、苦惱,以及一個少女爲情所困的心情,毫無隱瞞的全說給了歐陽無雙聽,在她想,既爲閨中膩友,對方又是一個結了婚的女人,總能指引出自己在感情中摸索的方向。
她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情況變得愈來愈糟,原本撲朔迷離的人,見到了自己變像見到了一條蛇一樣,避之猶恐不及。
終於,她失去了他,他也不再來“展抱山莊”。
她聽信了歐陽無雙的話,開始了恨,恨他的絕情,更恨哥哥展龍寧願失去唯一的妹妹,也不願失去他的友誼。
於是她迷失在強烈的恨裡,把“展抱山莊”一分爲二,斬斷了兄妹之情。
於是她更奉歐陽無雙爲圭臬,急思報復之心,到這時她才明瞭雙雙也有一段失意痛心的愛之路,只不過雙雙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而自己卻愛上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
能消除恨的方法只的一種,那就是殺掉所恨的人。
燕二少絕不是普通的方法就能殺得掉的人,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方法能消除心頭之恨。
也不知歐陽無雙怎麼會認識燕大少,更不知她又怎麼打聽出來燕大少和燕翎非手足兄弟,巧妙利用上燕大少嫉妒,不平衡的心理。
三個人就聚在了一起,安排了一樁殺人的計劃。
展鳳痛苦的用雙手抱緊了自己的頭。
她整個人捲縮在椅子上,因爲她發覺只有這樣才能減輕一些良知的負荷。
她繼續想着……。
愛是什麼?恨又是什麼?
愛恨交識下豈能清楚辨別到底是愛還是恨?
她知道燕二少下獄,是因爲想引出誰殺害了他的哥哥,她更知道這麼做,正好掉進了一個圈套,一個令他百口莫辯的圈套,畢竟這世上除非他自己想死,別人又怎能讓他死?
也虧他想出做繭自縛的苦肉計,她不知道燕大少的兒子是怎麼死的,又死的那麼巧,巧得連自己也難以相信,可是她知道當那四名證人被滅了口,就算“包公再世”也難以斷明是非曲直,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已到了非死不行的地步,因爲唯一能證明他清白的女人,在回“洞庭君山”的途中亦被襲身亡。
他死了,她也才明白自己對他的愛遠已超過了恨,同時也才發規歐陽無雙和燕大少二人真正的面目,想要爭霸武林,稱雄江湖。
陷入了泥淖,很難自撥,良知的驅使她做了急流勇退的抉擇,她開始懊惱、深海、自責,也更看出了歐陽無雙的貪婪、陰鷙、狠毒。
這一切的轉變從李員外誤闖“展抱山莊”開始,因爲從他的口中,她證實了一個可怕的事實,那就是歐陽無雙根本早已設計好了一個圈套,一個一石二鳥的精密計劃,她固然美其名爲自己出了氣,何嘗不爲她引出了李員外?多可怕的女人,她簡直把每一個人的心性,每一件事的環節,都摸得一清二楚,都設想的那麼周密。
尤爲甚的,她居然能讓“快手小呆”和李員外,這一對童年友好變成反目相向,這就令人不得不佩服的手段高明。
夜悄然的流進屋內,當下人們小心的點上燈,展鳳才驚覺自己又一次從痛苦中驚醒。
是的,一切尚有挽回的餘地,假如那個人真的沒死的話。
她當然不敢再奢望獲得,她只求有一天能無怨無悔的結束這一段永遠沒有結果的愛。
淚亦悄然的滑落,她知道這淚水是苦的,也是澀的,這就是付出代價的開始。
驀然——
她想起了二個令她心焦、牽掛的人,展龍和“快手小呆”。
她不知道小呆出了什麼事,也不知道展龍怎麼會落入了歐陽無雙她們手裡。
於是自責更加深,一顆懊悔的心更虯結得解也解不開。
她從衣領內拉出了一塊栩栩如生的“白玉雕龍”,這是自己從小就佩卦在身上的父親的遺物。
望着它就像看到父親慈祥的面孔,展鳳的心在滴血,因爲她必須拿它來換回哥哥的生命,可憐的展龍,從小隻知浸研醫術,這麼一個儒雅的人卻爲了自己一時迷失,恐怕已吃了不少的苦頭。
歐陽無雙臉上的紅潮尚未退盡。
燕荻已起身下了牀,來到窗前望着晚霞發愕。
傍晚該是一天中最輕鬆,也最清閒的時刻,但誰也看得出來他們兩人剛做完了一件最激烈,最耗神的運動。
“汗珠子還沒幹,你就急着下牀?”
很明顯的不悅,已可從歐陽無雙話裡聽出。
燕荻沒回身,也沒搭理。
“燕大少爺,你***最好給我聽清楚,少做出那種要死不活沒出息的樣子。不錯,你我在一起全爲了彼此的需要,就算買與賣吧!其間也會說幾句虛情假意的話,你這算是哪一門子?我呸!你最好少做白日夢啦!”
這是真的,沒有哪一個女人能忍受這種態度,尤其在她臉上的紅潮尚未退盡的時候。
所以歐陽無雙惡毒的恨聲氣道。
燕荻回過了身,他眼裡有種被激怒的火花,一張稍嫌森冷的俊臉,已成了豬肝色。
他冰冷的道:“你說的什麼話?!”
“什麼話?唐伯虎的古‘畫’,你少擺出這種吃人的德行。”歐陽無雙夷然不懼的道:“你心裡所想不要以爲我不知道,有本事你去想辦法,用強的呀,她也是女人,你***何不試試她那個女人和我這個人女人有什麼不同。”
“你說誰!?”
“你心裡想的是誰,我就說誰。”
“歐陽無雙,你也最好給我放明白,我們雖然爲了同一目標攜手合作,但最好誰也不要管對方的私事……”燕獲,一個宇一個字的說。
“是嗎?”歐陽無雙鄙夷的道:“燕荻,我看你三天飽飯一吃恐怕已忘了自己的姓什麼了,你最好不要忘讓,在整體的計劃裡,我是主,你爲從,你的一切我都要知道,也都要管,包括了你的生活、思想。”
行動的上前一步,燕荻的拳頭緊緊握起,他眼中的怒火已熾,然而,只一步,他就停住,身軀不停的顫抖,久久後才又不發一語的鬆開緊握的拳頭。
歐陽無雙擁被在牀,仔細的看着對方的動作及心理反應,最後她笑了,那是一種勝利和不屑的笑。
“爲什麼不再上前?爲什麼不揮出你的拳頭?爲什麼你只敢做做樣子?”
燕荻的心驟然扯緊,可是他的臉上卻失去了任何表情。
沒有表情的臉當然是一張怪異、詭秘的臉。
歐陽無雙有些不安,但仍繼續咆哮道:“你不服氣?***,我說的你不服氣是不?”
燕荻仍沒說話,他又一步步的走向牀邊。
牀上歐陽無雙潑辣的神態,散亂的長髮,鼻尖沁着細小的汗珠,高聳白暫的胸脯有一大半在外,圓潤的肩,高挑的眉,再加上滿口粗話——
兩個人有一剎那的瞪視,漸漸的他們彼此已發現他們是那麼的接近,更是同一種類型的人。
驀然出手——
燕荻緊扯着她的長髮向後,向後……
歐陽無雙的臉因之仰起再仰起……
這一定很痛,因爲歐陽無雙臉上的肌肉已扭曲,她沒出聲,更沒求饒,相反的我們可從她的眼底深處竟然發現一種莫名的興奮,一種難以形容的快感。
燕荻另一隻手已舉將落——
“不……不要打我的臉……”歐陽無雙發軟的道。
“砰!”的一拳。
她的臂膀被擊,人亦從牀沿飛向牀裡。
她捲縮在牀裡,驚驚發抖,就像……就像一隻綿羊碰上了一隻兇惡的狼。
她當然未着一縷。
她就這麼光溜溜的任人看着。
燕荻像一頭發了瘋的猛虎,他騎在她的身上,巴掌如雨般落下,他甚至用他的膝蓋踢頂,用他的牙齒一口口的到處亂咬……
歐陽無雙亢奮的叫着,叫聲令人發顫。
這絕不是痛苦的嚎叫,因爲任何人都可聽出她的聲音裡沒有一點痛苦的成份存在。有的只是更讓男人興起一股原始的行動。
嚎叫聲音低弱,燕荻的喘息也逐漸平復。
歐陽無雙枕在他的胸前,閉着眼卻噙着笑,那笑是一種滿足、征服、得意,以及一些難以形容的綜合。
這次她臉上的紅潮仍在,燕荻就先嘆息了一聲,有些疲憊的道:“爲……爲什麼你永遠無法滿足?”
舉起手臂,歐陽無雙看到那上面的瘀血、齒痕,以及一大片,一大片的青紫,才感到有些疼痛的道:“我記得你也曾這樣說過我,在我的家裡,而且還是剛殺了人之後,你自己也知道,我們是同一類型的人,燕獲,我們之間只有獸性,而沒有感性,這點誰也毋庸否認的……”
“你很坦白,並且坦白的可愛——”
“那當然,我又不是黃花大閨女,你也不是正人君子,在你面前我又何須隱瞞?再說對男人我早已失去了那種談情說愛的興趣……”歐陽無雙的眼裡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痛苦掠過,接着道:“一個女人只要失去,失去了一次和失去一百次又有什麼不同?”
燕荻知道她的一切,他無意識的問:“你還沒找着他?”
“哼,早晚我會抓住他的,***這個李員外滑得像條泥鰍,跑得像只兔子,好幾次他已幾乎喪命當場,誰知最後關頭都讓他跑了……”
“哦?他那麼厲害?不是說他只徒具虛名嗎?”
“連我們‘菊門’的獨一手法‘滿天花雨’他都會了,要抓他豈是那麼簡單。”
“什麼!?他怎麼會的?”燕獲有些詫異。
“怎麼會的!?這要問展鳳那丫頭,這個賤人,當我全力在找李員外的時候,***,那時她就起了異心,不但窩藏了他,居然還傳了他‘滿天花雨’的絕活,她……她存心想跟我過不去。”
燕荻沒哼聲,因爲他知道李員外誤闖“展抱山壯”的事,那天晚上他受了點風寒藉機欲一親芳澤,卻讓李員外的闖入整個給破壞。
現在聽歐陽無雙這麼說,倒真的有些意外。
“她那個女人,對我們來說,遲早是個麻煩,這一點不用我說,我想你也一定知道。”
歐陽無雙微仰起頭,卻無法從他的眼中捕捉到他內心的想法,頓了頓後又道:“我知道你捨不得殺她,但,就事論事,她是非殺不可。”
緩緩開了口,燕獲道:“我知道,只是這麼美的女人誰又下得了手?”
“你該不會告訴我,你已經愛上了她吧?”歐陽無雙坐起,她側頭說。
“像我們這種人只有欲,哪還有愛?”燕荻茫然道。
“你知道這點就好,再說那丫頭據我所知除了……除了那一個人外,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出誰能讓她心動的人了。”
燕荻當然知道她說的那個人,指的是誰。
雖然只是輕微的顫動一卞,歐陽無雙卻能感覺出來他已不安。
“還沒有他的消息?”她問。
搖了搖頭,他說:“可是我總感覺到他的一雙眼睛就在某處看着我,看着我們的一舉一動。”
“我就不信他有什麼三頭六臂,你是他哥哥,你就那麼怕他?”
“笑話!我怎麼會怕他?我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不要提我是他哥哥,我沒有這種兄弟。”燕荻突然忿恨說。
一絲獰笑閃過,歐陽無雙道:“他是我們主要的敵人,我想你不會忘了他毒害了你的兒子吧?只要除了他,再拿到‘白玉雕龍’,我們的任務就可達成,這天下可就是我們兩人的啦!”
燕荻無語。
因爲他想起了兒子,那個天真無邪,逗人喜愛的四歲兒子。
輕推了燕荻幾下,歐陽無雙道:“喂,你這人怎麼啦?在想什麼?”
回過神,燕荻道:“沒什麼。”
“我在問你,你準備什麼時候放了展龍,還有那位‘鬼捕’又要怎麼辦?”歐陽無雙問道。
“你不是說她非得先看到展龍回去才肯交出‘白玉雕龍’嗎?那就早一點放他回去好了,反正他那個人又不會武,也起不了什麼作用,‘鬼捕’鐵成功我看暫時留着,將來也許還有用處。”燕荻思考了一會道。
“奇怪?‘白玉雕龍’要正反兩面合一,才能號令天下,爲什麼那個人只要我們找展鳳收藏的那面?還有一面在哪裡?”歐陽無雙背靠牆拉了拉被子,疑惑的說。
有一絲驚恐,燕荻道:“你說話小心點。”
“怕什麼?他總不會躲到房頂偷聽吧?除非你打小報告,其實就算你打小報告也沒用,一他對我們倆根本就不信任,要不然也不會用那麼陰毒的法子控制我們了。”歐陽無雙悻悻的說。
“誰知道另一面在哪?我已問過展龍,他卻說他爹‘神醫武匠’當年只留下了一面,管他的,找一面總比找兩面好找,何況說不定那人已經擁有另一面了。”燕荻猜測道。
“算算日子,三個月的期限該到了,這件事最好趕快進行,要不然到時候交不了差,那種噬心的痛苦,可不是血肉之軀所能承受得了……”歐陽無雙眼裡的懼怕已很明顯的看得出來。
“那人到底是誰?難道連你也不知道?”燕荻問。
“鬼才知道,每次他的指令都是要人傳送的。”一提起那個人,歐陽無雙臉上就有駭然的神色。
“假如……假如有一天你若……”他惶惶的問。
“假如有一天我要死了是不是?”歐陽無雙替他說了下去:“所以我告訴你,我若死了,你也活不成,咱們是一條線的拴了兩隻蚱蜢,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這點你也最好要弄清楚。”
燕荻的心沉了下去。
“你啊,不要打歪主意,連我都着了人家的道,除了認命外還能做什麼?”歐陽無雙的手又開始在他的身上游移。
漸漸的,燕獲也開始有了反應。
最後夜已來臨,屋內卻是“風光旖旎”,喘息聲更欲撕裂黑夜般響起。
房頂沒人偷聽,可是房外卻有人站得遠遠的。
錢老爹手上託了一個托盤,盤中放着精緻的點心,有千層玫瑰糕,鮮肉湯包,以及雞絲細粉。
他來了多久沒人知道。
但從托盤中的點心來看,應該是晚飯前就來了纔對。
屋內的人均是耳目靈敏的高手,爲什麼他們會沒發覺他?
只有一種可能,人在做“渾然忘我”的事情時,就算一隻大象的腳步聲,恐怕也很難聽得到。
錢老爹不是大象,他只是一個十分瘦小的乾癟老頭,更是一個忠心耿耿的老管家。
他不敢上前,只因爲現在連吃晚飯的時間都已過了,又怎能送上點心?
所以屋內的喘息聲又起時,他回過身走了,並且是一面搖頭嘆息。
這裡是“回燕山莊”,他也只是個下人。
下人就算知道做主人的同時帶回十個女人,同時和十個女人上牀,他除了搖頭嘆息又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