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回 迭致福音(上)

第一百零九回 盧嘉恭落魄再求寬宥 靳冬花得寵迭致福音(上)

卻說上回說到冼依良等衆姐妹分選了焦繡珠遺物,念起焦繡珠的好處,盧嘉瑞便安排邱福準備祭桌,要大家一齊恭恭敬敬地再祭拜焦繡珠一番。

翌日午後,邱福整備了一個十全祭桌,等盧嘉瑞衙門裡散卯回來,便將祭桌擺正在盧府神堂中央,神壇上擺放着焦繡珠的神主木牌,燭火獵獵,香菸繚繞。盧嘉瑞與冼依良,領着林萱悅、班潔如、靳冬花、鍾明荷,還有杏兒,在祭臺後排列成三排,肅然恭立,然後依次拈香敬禮,完了再一起三叩拜,默哀片刻,禱告焦繡珠早日升仙,在天國安樂。主人家拜畢,邱福過來鞠三個躬,然後燒紙錢、元寶、紙馬之類,再到神堂外燃放一串爆竹,祭拜儀式方算結束。

再翌日,按照盧嘉瑞的吩咐,邱福將祭桌裝盒,將衆位娘們選剩不要的焦繡珠和官祿的遺物打包,帶上香燭紙錢元寶紙馬等祭品,僱了馬車,帶上一名僕役盧堂,到盧家祖墳上焦繡珠墓前,再祭拜一番,然後就將焦繡珠神主牌以及與官祿的遺物在墓前燒了。拜祭畢,邱福與盧堂就便在幫看墳的曹安家,將祭肉菜品燒了幾個菜色,拿來祭酒,與曹安一家三口人,吃了一席酒。吃酒畢,邱福再對曹安吩咐交代一番,便返回聊城縣城去。

由於祭桌十分豐盛,邱福等飽食一頓酒飯,菜肉果餅所剩甚多,邱福也不便帶走,就留給曹安一家。在這饑荒之年,看墳人曹安一家三口意外收穫如此珍饈美味,倒是歡喜不致!

杏兒與沃基昌搬進寶珠院居住後,花蝶苑東頭院子便空了出來。盧嘉瑞想想也將不會再納妾,便想讓四娘靳冬花搬過去住。他跟冼依良說,依良也贊成。冼依良說道:

“冬花雖出身寒微,這些年來卻也是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爲這個家的飯食安樂所做甚多。她本是相公前妻房中丫鬟,還帶大杏兒,按說如若相公安居鳳烏鎮,她便該成了亡妻的填房妻室,至少也是正妻之後正妾了。如今我盧家家大業大,並不缺她一份人工,早不必她再經手廚下雜務了。相公讓她移居到花蝶苑,正好讓她脫離雜務,好好做她的媵妾本分。不過,此時也可以先問問其她幾個姐妹,看看有沒有想要搬到那裡去住的,如若沒有,就讓冬花搬去,如若有,就讓想搬去的先搬了,再讓冬花搬到搬出的姐妹房中去。總之,不要讓冬花再憋屈住在後邊小院裡了。”

“行,我問問她們幾個看看。”盧嘉瑞說道,關於宅院內事,盧嘉瑞多是聽憑依良意見。

其實幾個媵妾中也沒有誰想搬的。五娘鍾明荷本來住花蝶苑的西頭,房屋跟東頭一樣,進出卻比東頭更便利,而且住着習慣了,自然不想搬。二孃林萱悅如今都習慣了住在逍遙館,回府來住的就少,也是不想搬的。至於三娘班潔如,覺得自己如今住得挺好,雖然房前面便是大院,卻也開闊,大家往來近便,而花蝶苑一頭的小院子雖是獨門獨院,也不覺得好到哪裡去,也就不想搬了。

於是,盧嘉瑞便到後邊小院去跟靳冬花說了,讓她搬到花蝶苑東頭院子去住。靳冬花歡喜得不得了,似乎感覺開眼見天日一般,覺得就要跟別的姐妹們一樣,平起平坐,真正成爲姐妹了。靳冬花連忙向盧嘉瑞深道萬福,爲夫婿將不再棄置冷落自己而高興。

“你往後也不必再親力親爲去做那些廚下粗重雜活,但廚下工役及餐食安排還是你管,你在一邊管束指點下人們去做就好了。”盧嘉瑞說道。

“多謝老爺!”冬花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哦,不,多謝相公!奴一定盡力伺候相公,也管好府裡餐食事務。”

“往後奉香兒和銀彩到你房中伺候你,你做好四孃的本分就行了。”盧嘉瑞說道,“但府裡都習慣了你燒菜的味道,你安排餐食也一向好好的,你不親力親爲了,往後這燒菜煮飯下面蒸包之類事情會不會忙亂不繼,讓人閒話?”

“不會的,盧滿婆娘翠兒跟奴多年,奴教她燒菜,她都學得很好,如今她燒菜不比奴差多少。湯家盛婆娘敏玉也時常燒菜,如今很多菜餚就是她燒的。翠兒和敏玉燒菜,足可以保證大家都能吃好。嚴勝寶婆娘彩雲和關迪琛婆娘桂英做包子饅頭以及蒸煮之類很熟手,代禮婆娘祥慧善煎炸,邱福婆娘昕鳳善熬湯,邢安婆娘曲兒善煮麪煲粥。”冬花說道。

“那就好,你還是要管着些兒,免得出了岔子,讓人說你的不是。”盧嘉瑞說道。

“是,相公!那奴就命翠兒做廚下頭兒,管領一班廚工。別看翠兒年紀不大,籠絡人、管束人卻有一套,能支使人,排定活兒。奴再時常到廚下巡看,以免出差錯。”冬花說道。

“那你明日就到花蝶苑那邊去看,讓奉香兒與銀彩灑掃乾淨,你就叫邱福着人幫你將東西搬過去,按你自己的意思擺佈好,就安居那邊好了。我晚夕過去看你。”盧嘉瑞說道。

聽盧嘉瑞這麼一說,靳冬花心裡一陣激動,本來還想說搬屋移牀要看看黃道吉日的,一下子就都覺得不必了!這下,不但可以搬到獨門獨院的、更加寬敞的房子去居住,還正正式式有兩個奴婢來伺候,而且相公晚夕就來!這都多久沒觸碰過相公的身子了!喜悅來得太突兀,靳冬花連自己都想不過來。

“是,相公!”靳冬花是極其愉快地應道。

盧嘉瑞說完便出去了。

盧嘉瑞到前邊芳菲苑,看沃基昌正在監督一批工役挖土造湖,還有一批工匠在堆土處砌石,柴榮也在那邊督工。盧嘉瑞便跟沃基昌說了幾句,然後到柴榮那邊去看。

“怎麼在這土堆上砌石牆,就要起房子一樣?”盧嘉瑞問道。

“這新堆起來的土都鬆軟,支撐不起上面的亭子,須得在未堆土之前,將亭子周邊從下面先打地基,築牆上去,然後在這基牆上建築亭子。基牆砌好之後,在這基牆的裡邊外邊堆土成山丘狀,再夯實了,這亭子才穩固。如若等這山丘堆土堆好了再在上面建亭子,這亭子過不了幾年便要傾側崩塌了。堆土是不結實的!”柴榮說道。

“哦,我原以爲先將山丘堆起來,然後在山頂上築造亭子的。”盧嘉瑞說道,又問,“還要多少時日才能將花苑改造好呢?”

“少則四個月,多則六個月,一來看天時日色利不利於施工,二來看採辦物料順不順利,這麼多的石材,一下也不容易採辦齊,要到處找。”柴榮說道。

“哦,那要抓緊些進行。預算過要花費多少銀子沒有?”盧嘉瑞又問道。

“當然預算過,咱們做這一行的,是習慣。我預算,大約要花費三百五十到五百兩銀子吧!”柴榮答道。

“嗯,還行,不拘花多少銀子,抓緊做吧!”盧嘉瑞說道。

“好的,大哥!”柴榮回答道。

盧嘉瑞說罷,再四處看看,便又去到沃基昌這邊。盧嘉瑞問沃基昌道:

“我家的幾門家業你都待過做過了,不管喜歡不喜歡,有沒有學到些什麼本事呢?”

“回岳父大人,小婿不敏,所到店鋪又皆做夥計雜役活兒,沒學到什麼說得上的本事。”沃基昌被問後,先是心裡一驚,施個禮,然後回答道。

“本事是自己學,卻不是靠別人教的。別小看夥計乾的雜活兒,最能知道人客想什麼要什麼!我家各店鋪的掌櫃主管都是從夥計擢拔起來的,他們有些甚至還是賣身進來的奴僕,本來永生都只能是奴僕,但有本事,我就讓他擔當重任,他就會獲得報償。”盧嘉瑞說道。

“岳父教誨的是!”沃基昌應道。

“比如柴榮掌櫃,原本天資也不算得聰穎,但做事踏實認真,這些年來就把瑞榮築造工坊買賣做得越來越大。你需得好好向他學,看他怎麼做事,怎麼待人。我看你並不是不夠聰明,而是聰明有餘,心志不定。”盧嘉瑞說道,“如今你父親母親被流徙他鄉,不知所終,死生難卜,你不好好定心定性,踏實做事,將來如何立身於世,持家於市呢?”

“岳父所言甚是,往後小婿當踏實做事,多學本事!”沃基昌又做個揖,說道。

“知道就好,我如今將你當我家人,管你吃住,讓你有些歷練。你萬不可就滿足於寄生我家,將來你有了本事,儘可自立門戶。你原先交來的六百兩銀子,我會原封不動的還與你做本錢,你可自己創興家業。”盧嘉瑞又說道。

“小婿謹記岳父今日教誨,用心做事,將來不辜負岳父期望!”沃基昌又作揖,說道。

盧嘉瑞說畢,再看了一會工役們挖土搬土,然後就回書房去了。

三月中旬的一日,盧嘉瑞從衙門散卯回來,回到府門下馬,將繮繩交逢志牽去馬廄,轉身要回進府裡去,卻突然有三人攔到跟前,有人口裡大聲呼喊道:

“大哥!”

盧嘉瑞定睛看時,一眼看出來是盧嘉恭一家。盧嘉瑞吃了一驚,一下之間也不知說什麼好:

“你——?”

“大哥!”盧嘉恭又喊一聲,“老弟來向大哥請罪!”

“你來請什麼罪?我盧嘉瑞惡棍無賴一個,淫人妻女,逼良爲娼,奸猾狡詐,勾搭官府,無良奸商,貽害市井,真是無惡不作,我都數不過來,你都傳說了我些什麼?!如今全溪頭鎮都知道我盧嘉瑞不是好東西了。我如若回到鎮上,怕是要被人吐口水了!”

“那是老弟昏頭昏腦,一時憤恨,便胡說八道,散佈謠言,毀了大哥的名聲。老弟如今是追悔莫及,恨不得割下自己的舌頭喂狗!”盧嘉恭跪下,連磕了四個響頭,說道。

“你可以割下自己的舌頭啊!要不也可以讓嫂子幫忙割!”盧嘉瑞慍怒異常,說道,“要不我惡人做到底,我幫你割!”

“孩兒他大伯,都是盧嘉恭這個不成性的東西,昏頭昏腦的做混賬事、缺德事,讓家裡如今落得如此地步!嗚——嗚——嗚——”盧嘉恭婆娘說着就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磕頭,一邊繼續說道,“原來跟大伯做得好好的,一時貪念,便成失足,害人害己,如今鄉下稻麥絕收,生計無着,閤家忍飢挨餓,才又想起大伯的好處來!求大伯大人不計小人過,念及當年的好,可憐我老婆子和孩兒鐵蓋飢餓凍餒,還收留這死鬼到府上做事,讓我母子有口飯吃吧!”

“大哥!只要大哥再收留老弟,往後就是做牛做馬,聽憑大哥使喚,絕無異言,更絕不會再做對不起大哥之事!”盧嘉恭趕緊又磕頭說道,他婆娘和孩子也跟着不斷磕頭。

“我聽說溪頭鎮家家都種藥材,去年稻麥絕收,藥材收成還不錯,賣錢不少,鎮上人家並無缺衣少食,你家如何就活不下去?況且你等返回溪頭鎮時,記得是政和八年,到如今宣和六年,不過了五、六年光景,當時還分了六百八十多兩銀子回去,就算什麼都不做,這幾年也吃不完那筆銀子啊!銀子都哪裡去了呢?”盧嘉瑞想一想,雖然怒氣未消,不禁問道。

“不說這事也罷,說起來氣煞老婆子!嗚——嗚——嗚——”盧嘉恭婆娘又大哭起來,說道,“這不成性的東西,打自回到溪頭鎮,自持有了幾個錢,便日夕吃喝嫖賭,又到處去傳揚大伯的不是,不思營生,越加頹廢越是無用,三四年便將銀子花光了,還將鐵蓋也帶壞。老婆子想種些藥材謀生,那盧嘉理也不給種,說我家種的他也不會收,只因我家男人實在陰鷙,做盡缺德事!嗚——嗚——嗚——,如今家裡那點田產也快被他父子賣去賭輸嫖光了,嗚——嗚——嗚——,老婆子爲何如此命苦啊?!”

盧嘉恭婆娘哭得悽慘,盧嘉恭也不由得被帶哭起來,只有他們兒子鐵蓋不聲不哈地靜靜的跪着。

盧嘉瑞不欲就這麼原諒盧嘉恭,更不欲再收留盧嘉恭,他了解盧嘉恭的秉性,是不會真正改變的。聽他婆娘說的,他離開聊城縣城之後的所作所爲,更堅定了盧嘉瑞的看法,盧嘉瑞不指望盧嘉恭會痛改前非,也絕不想再沾染他,去看他的改變。

於是,盧嘉瑞說道:

“我一向待你不薄,那怕到你貪佔工坊錢銀事發,我也沒有虧待你半文,對你仁至義盡。我既未報官,又將你應得的錢銀一文不少的分與你,本指望你自己警醒,從新做人。而且,讓你帶回去這麼一大筆銀子,就有那麼厚的家底,就算在溪頭鎮,也能過上好日子。如今你自作孽,自消受,我管不了你!”盧嘉瑞說道,然後就起步要回進府裡,“你們另尋他路,不要找我了!”

盧嘉恭見盧嘉瑞要走,便起身來要攔阻,鐵蓋也一同起來,想繼續糾纏。護衛盧嘉瑞的四個軍牢便上前來,將盧嘉恭父子架開,一把扔到一邊去,厲聲喝道:

“休要妨礙提點刑獄副公事盧老爺行走,否則刀劍無情!”

盧嘉恭和鐵蓋被扔到一邊,聽了軍牢的呵斥,便癱倒了,一家三人便都哭泣起來。(本回未完待續)

第五十三回 續斷絃(下)第二十六回 代州破敵(上)第五十八回 同行通聯(中)第八十八回 陪同赴帝京(上)第三十九回 迎娶正妻(上)第十八回 科場詭秘(下)第三十四回 見識林萱悅(上)第七十七回 雲永光驚悸病亡(下)第三十一回 追討欠銀(上)第十二回 初次商旅(下)第五十八回 同行通聯(下)第五回 服輸認大哥(上)第六十六回 酒色迷局(下)第七十三回 索償冤債(下)第八十六回 三樁事(下)第七十五回 喋血高家宅(上)第二十三回 投軍從戎(上)第六回 作弄師長(上)第九十八回 姐妹悔意(下)第四回 罰背書(上)第五十二回 兄弟結義(上)第七十八回 焦繡珠再醮(上)第一百十三回 贈米散饑民(中)第四十五回 初交陽智通(下)第七十八回 焦繡珠再醮(中)第三十七回 遇見俞雕楣(下)第五十六回 獨霸糧食行市(下)第八十一回 逍遙館(下)第五十五回 籌劃大買賣(下)第五十七回 開張施粥(上)第四十一回 接管錢銀(下)第五十九回 搶賣存糧(上)第二十一回 喜悅成歡(下)第二回 知恩收僕(上)第三十八回 搬入新宅(下)第九十七回 騷亂(上)第九十九回 官祿周晬(下)第十三回 救星單先生(上)第八十五回 再赴金龍莊(下)第五十三回 續斷絃(下)第五十九回 搶賣存糧(中)第二十三回 投軍從戎(下)第六十一回 慘死荒山(上)第一百零七回 連遭折墮(上)第七十回 順意成佳偶(上)第二十一回 喜悅成歡(中)第九回 瑞兒初醒春(上)第三十六回 接盤大宅院(上)第一百十三回 贈米散饑民(中)第四十三回 蹊徑賣茶(中)第七十九回 拒敵立功(中)第七十九回 拒敵立功(中)第五十四回 獻諛(上)第四回 罰背書(上)第七十一回 迎娶鍾明荷(中)第八十一回 逍遙館(中)第六十七回 當鋪開張(中)第一百回 大鬧逍遙館(下)第一百十五回 宴飲豐樂樓(中)第七十三回 索償冤債(中)第五十八回 同行通聯(下)第九十七回 騷亂(上)第一百零六回 苦命鴛鴦(下)第七十七回 雲永光驚悸病亡(上)第七十二回 樂極生悲(中)第十一回 秘密販私鹽(下)第十七回 備戰科場(上)第一百零六回 苦命鴛鴦(上)第四十七回 贈劍(上)第六十五回 母女孤寡(上)第六十六回 酒色迷局(下)第三十一回 追討欠銀(中)第二十三回 投軍從戎(上)第八十二回 縱妻售色(上)第七回 雜用錢(下)第一百零一回 假嗔做戲(下)第四十一回 接管錢銀(下)第二十七回 情種與千金(上)第七十五回 喋血高家宅(下)第一百十八回 出脫買賣(中)第一百零一回 假嗔做戲(中)第九十九回 官祿周晬(上)第五回 服輸認大哥(上)第十六回 出意外(下)第五十八回 同行通聯(上)第八十六回 三樁事(中)第一百十一回 兇徒穿夜縱火(下)第六回 作弄師長(上)第八十三回 墮胎兒(上)第九十八回 姐妹悔意(中)第七十八回 焦繡珠再醮(上)第四十回 綢布莊(上)第九十一回 雙喜臨門(上)第四十七回 贈劍(下)第三十三回 雙鋪開張(中)第四十回 綢布莊(中)第二十八回 祭掃亡父(上)第一百零三回 沃基昌奔投(中)第九十七回 騷亂(上)第一百零三回 沃基昌奔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