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駕駛着直升機飛行着,雷雨也一直伴隨着我,我甚至都不知道身邊的金秋蓮到底是生是死,因爲我沒有時間也沒有多餘的手來查看下她的傷勢。我能做的只有在這黑暗中把握着自己的方向不讓直升機偏移它的航線。
等待我們的將會是什麼呢?燃油耗盡機毀人亡?或者就算我們到達了白頭山也因爲找不到那個山洞而成爲兩具無名死屍?
這些我都想過,但我現在沒得選擇,就只有繼續前進。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下方突然響起了幾聲悶響,接着飛機周圍爆開了一陣陣火光,機身也跟着劇烈地震盪了幾下,我不驚反喜有過戰場經驗的我知道這是地面防空炮正在向我開火,是什麼能讓地面部隊不由分說的就朝我開炮呢?最大的可能就是我正在越過邊境,換句話說,也就是我離目標已經不遠了。
,“轟轟”又是一陣亂響,緊跟着還有幾聲機槍的爆豆般的響聲,這時我就意識到自己前進的道路上又多了一個未知的危險。
“金秋蓮!金秋蓮”我騰出一支手來推了推身旁的金秋蓮,這時候我絕不希望在這最後一刻已經離我而去了。
,“唔!”或許是我碰到了她的傷口,讓她吃痛呻呤了一聲,這時我才稍稍往下心來,至少我知道一點,那就是我所有的努力和犧牲都沒有白費。
於是我咬了咬牙,緊握着操縱桿就駕駛着直升機一路往前衝機槍聲和爆炸聲越來越密集,我想如果不是朝鮮的戰機現在還沒有高級到在雨夜中也能夠作戰的話,只怕現在就已經有戰機前來攔截了。
不過這似乎也沒什麼區別,因爲我身旁突然傳來了幾聲爆裂,我不知道那是子彈還是彈片打穿了直升機的裝甲,我只知道風雨很快就從缺口處灌了進來,它們就像惡魔似的席捲着直升機裡的一切,包括我身上的空氣和溫度!
隨着一聲破天的閃電,白頭山熟悉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心中不由一寬,哪裡還敢有絲毫的怠慢,調整好飛機方向就朝白頭山一頭扎去!
,“轟轟”隨着兩聲爆響,直升機劇烈震動了一陣後很快就失去了平衡,接着整個世界都開始旋轉起來。
直升機已經完全不受我控制了,我也知道現在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於是乾脆丟掉手中的操縱桿一把抱住身旁的金秋蓮。
這時我多麼希望時間能夠在這一刻停止,然而事實卻是殘酷的,我能聽到直升機的螺旋漿因爲變形而發出刺耳的怪嘯”能感覺到我們在不斷地往下墜,往下墜……
接責轟的一聲巨響,我很快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
無邊的黑暗,無限的孤寂,我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千萬條鎖鏈綁着似的無法動彈。我想睜開眼看看,卻發現自己的眼皮就像被縫住了似的怎麼也睜不開:我想翻身坐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腳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我想大聲叫喚”卻連舌頭也無法動一下!
這就是地獄嗎?還是人死了之後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但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這樣任人擺佈!我努力想掙脫這些桎梏,想要重新獲得〖自〗由,於是我用盡自己渾身的力氣和所有的意念與這綁在我身上的鎖鏈作鬥爭”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醫生,醫生”這時我聽到一聲驚叫:“醫生他動了,動了……”
這個聲音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親切,就像是母親的叫聲!
後來我才知道那的確是母親在叫,因爲我已經回到了現代。
我恢復知覺是在三天後”完全康復則是在一個月以後,我從母親那知道之前自己成了一個植物人,於是我就在開始懷疑自己所經歷過的那一切,比如說抗美援朝、自衛反擊戰,還有戰場、鮮血、殺戮,甚至林雪、劉雲、金秋蓮這些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難道這一切都是我躺上病牀上成爲一個植物人時做的一個夢?
然而這一切又是那麼的〖真〗實”〖真〗實得我現在還清清楚楚的記得在戰場上的苦和累,現在還能感受到戰友之間的那種兄弟之情,心中還裝着對林雪幾個女友的歉意以及對金秋蓮痛我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因爲這些已經超出了我的短識範疇:但我又不願意承認這一切是假的,因爲我這其中付出了真真切切的感情甚至是鮮血和生命,我不想到最後才發現原來這些只不過是一場空!
再問問時間,我才知道自己在病牀上整整躺了三年零兩個月,這正好就是我在抗美援朝戰場和對越自衛反擊戰戰場上的時間,於是我又有些將信將疑……
“媽”我想去丹東一趟!身爲一名去過朝鮮的記者,我知道最大的抗美援朝紀念館就在丹東,我想去看看有什麼可以證明我過去這三年多的時間不僅僅只是躺在牀上做夢!
,“去丹東?去那幹嘛?”母親有些疑惑,也有些緊張,她停下手中的動作說道:,“兒子,你身體還沒全好,還是少出門”
“放心吧!媽,我現在已經沒事了!”我站起身來說道:,“我去丹東有很重要的事情,非去不可!”
母親愣了下,隨即點子點頭:,“那好,我讓你爸去買兩張機票,你們倆一塊去吧!”
“媽!”我阻止道:,“我想一個人去!”
天下的母親都是一樣的,儘管我列,在已三十幾歲,然而在她們的眼裡還是小孩子。以前的我說不定會覺得很煩,但對於從三年的戰場上走出來的我來說,就只有溫暖和親切。
在我的執意要求下,第二天我就一個人走進了位於丹東英華山的抗美援朝紀念館。一張張圖片擺在我的面前,一件件武品陳列在展廳上,一件件佚事刻畫在文章裡我就像走進了自己熟悉已久世界就像走進了自己的回憶一樣。
那是我軍換裝前使用的步槍一三八大蓋,我們的許多部隊在剛剛進入朝鮮時都是扛着這種步槍走上戰場的:那是換裝後使用的步槍莫辛納甘,這種被蘇聯淘汰的老式步槍在我們手上卻打得美帝鬼哭狼嚎:還有那個,大八粒,美國佬的制式步槍,我甚至還看到了自己用過的帶着瞄準器的MIC……
這時的我自然而然就有一種衝動,想上去抓着這把步槍擺弄一番,但管理員的阻止讓我意識自己的錯誤。
我戀戀不捨的將自己目光從那把狙擊步槍上收了回來,過了好久纔想起此行目的,那就是找到能證明自己在抗美援朝戰場上呆過的東西。
但我來來回回的在紀念館裡走了幾遍都沒有找到半點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雖然這一切對我來說都很熟悉。
難道這一切真的就是南柯一夢?我不相信,這裡的照片對我來說是那麼的熟悉,陳列在這裡的武器我都知道該怎麼使用,甚至我相信如果給我一把真槍的話,我還是一樣可以打出一個好成績這些對以前身爲記者的我來說是無法想像的!
但這又能證明什麼呢?我有些沮喪,所有的這些都證明不了我在過去的世界裡呆過。不過話說回來了,在這裡找不到有關我的資料也是正常的,畢竟在抗美援朝時代的崔偉是一個罪人,而對越反擊戰時的崔偉卻是屬於秘密部隊。要是在紀念館裡都能找得到有關我的資料那纔是怪事了。
,“先生你好!”就在我垂頭喪氣的打算離開紀念館的時候,一名中年婦女走到我面前來問道:,“請問你是崔偉崔先生嗎?”
“我是!”我有些意外,我很確定不認識她,然而她卻能一口叫出我的名字。
,“是這樣的!”豐年婦女給我遞上一個信封說道:,“我受人之託把這個交給您,請您收下!”“唔,謝謝!”我接過信封順手就拆了開來,裡面裝的是兩張照片,開始我還在奇怪怎麼會有人送這樣的照片給我,但是當我看清照片裡的人之後不由愣住了。
第一張照片裡的人赫然就是金秋蓮,背面簡簡單單的寫了幾個字:,“我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見此我不由熱淚盈眶,現在我可以確定兩件事,一個是這三年多的時間我不僅僅只是躺在牀上一動不動,我所經歷的那一切都是真;另一個就是我最終還是救了金秋蓮,從這張照片陳舊的程度來看,她應該是回到了她自己的年代,並且聽了我的話堅強的活了下來。
當我從回憶中驚醒過來再去尋找那位把信交給我的女人的時候,才發現她早已消失在人羣中不見了蹤影。
再看看第二張照片,那是一張全家福,我很容晷就在裡面找到了劉雲和依晨,她們都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唯獨只有坐在中間的林雪還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照片裡的她愣愣地看着前方似乎是在想着什麼……
見此我不由長嘆了一聲:我終歸還是欠下了一筆感情債。
我有想過去找金秋蓮,也想去看看林雪,但一想這時候的她們就算還在人世,也該用七、八十歲了吧!見面了又能說什麼呢?該怎麼面對呢?她們也一定不想見到我,於是咬了咬牙就斷了這個想法。
同時我也明白了一點,有了這三年多的經歷,我相信軍營纔是最適合我的地方,於是再也沒有半分猶豫就舉步朝回家的路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