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越南老人很快就被放了回去,雖說我明知道他們肯定不會只是可憐的老頭那麼簡單,我從他們硬朗的身板和炯炯有神的眼睛裡就可以看得出,他們肯定是當過兵……不過話說回來,以越南全民皆兵的制度,沒當過兵的還真的少了。像他們這樣的人,說不定還是在夜裡騷擾我軍或是襲擊我軍後勤補給線的主力呢但又能有什麼辦法呢?身上沒槍,我們就只能把他們當作平民對待。至於那兩個傻到會把槍藏在身上的越南女人,就只有做我們的俘虜了。
但是我很快就發現,這樣下去的搜索毫無意義。身上有槍的就是特工抓回去,沒槍的就是平民放掉……那不是明擺着告訴同登鎮的特工——你們只要沒把槍放在身上就安全了嗎?
事情果然像我擔心的那樣,之後的搜查就沒有半點進展。那些特工就算是原先帶着槍的,看到了這一幕之後也會把槍收起來了。戰士們也有在他們家裡找到幾條槍,但也只能沒收了事,那些傢伙硬是不承認那是他們的,咱們也拿他們辦法。
“連長你看……”看着這樣子,副連長不由問了聲。不只是我們,就連戰士們也都知道這樣再搜索下去不會有任何結果,無非也就是做個樣子罷了。
“收兵”我撂下了一句話轉身就走。如果我覺得某種方法無效,就不會再爲了面子硬着頭皮做。
身後傳來了那些越南人的一陣哧笑聲,似乎是在嘲笑着我們能拿他們怎麼樣,甚至還有些“平民”毫不隱藏那眼中的殺機……對啊眼裡的殺機隱藏着幹嘛呢?我們總不能就這樣認定他們是特工並把他們抓起來吧
但是……他們如果真以爲我拿他們沒辦法,那他們就是大錯特錯了。
同登離探某不遠,只有一公里的路程。事實上,探某防禦羣是這個三角形防禦地帶離同登最近的一個。也正是因爲這樣,所以對同登的控制就責無旁貸的落在了我們團的身上。可是現在,似乎誰也拿同登這個“平民窟”沒有辦法。
回到探某的高地後,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團部報告搜索的經過。
黃政委聽了點了點頭,說道:“你做的是對的在無法確定對方是否真的是特工的情況下,千萬不能貿然行事。否則,很有可能會在越南百姓中造成極壞的影響,這對我們的**工作是極其不利的”
“政委”張團長有些不滿的回答道:“他們哪裡會是什麼平民,真正的平民早就在一月份都撤光了,我看哪,那些平民多半都是越軍特工僞裝的”
“就算是這樣,我們也不能妄下判斷”黃政委回答道:“那要是他們真是平民呢?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還要不要了?”
黃政委這麼一說,我們也就再也沒話說了。其實在這一點上,我是贊同張團長的。沒有哪個平民,在面對敵人部隊的時候能表現得那麼鎮定,甚至還出言嘲笑的。
“報告”這時一名參謀走上前來報告道:“統計數字出來了,昨晚我軍共有五個連隊遭到越軍的偷襲,傷亡人數達到了三十二人。後勤補給線也遭到越軍特工的襲擊,損失了五輛運送彈藥的軍車,犧牲了四十七名運送傷員的民工,還有……”
“還有什麼?”張團長咬着牙問了聲。
“還有……”參謀遲疑着說道:“咱們往後送的傷員,有三十幾人被推下了山崖……今晨咱們趕到時,發現山崖下堆滿了傷員的屍體”
“這些狗*養的”張團長狠狠一拳頭打在了桌子上,把茶杯都震得跳得老高。
“政委”我忍不住插了一句話:“如果不控制那些‘老百姓’,我們的部隊就永遠也沒有後方。如果不清除那些‘老人女人’,我們的運輸線就會永無寧日,這樣的仗還怎麼打?”
“清除?控制?”黃政委聽着對我兩眼一瞪,沒好氣的說道:“說的容易,怎麼清除?怎麼控制?你倒是給我想個辦法出來……”
“政委”還沒等黃政委說完,我就接嘴回答道:“其實要控制也不是很難”
“唔說說”黃政委意外的看了我一眼。
“宵禁”我回答道:“如果是平民百姓,那麼在晚上就用不着再出村了不是?好好呆在屋裡睡覺就成了。他們要是出村,那出村去幹啥呢?還不是拿着槍去襲擊咱們?咱們先把話放下去,晚上天黑後一率不準出村出門,如果出村了,那我們也就只有將他們等同越軍對待。”
“這個辦法不錯”張團長點頭道:“這樣既可以打擊越鬼子,替咱們冤死的同志出一口氣,也不違反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你說呢?政委?”
黃政委想了想,就點了點頭,不過還是在後面加了一句:“一定要認準是平民還是敵人,千萬不可濫殺無辜”
“是”我朝政委和團長敬了個禮,就喜孜孜的下去了。
“連長連長……”我一回到戰壕就讓戰士們給圍了起來,他們一個個七嘴八舌的說道:“咱們再去搜搜同登吧”
“是啊連長,剛纔越鬼子有了準備,咱們這次去一聲不吭,來個出其不意”
“對我敢保證,把每個人都搜得明明白白”
……
“怎麼了你們?”聞言我不由問了聲。
被我這麼一問,戰士們反而沉默了。副連長走上前來解釋道:“昨晚咱們有十個傷員往後送,我們剛剛纔得到消息,他們全都犧牲在回去的路上了。是被越軍特工推下山崖活活摔死的……”
聽到這我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其實剛纔在團部的時候我就聽參謀長說起過這事了,只不過當時還沒什麼感覺,也許是不知道那些傷員裡有我自己部隊裡的戰士吧這會兒聽了副連長的話,才知道原來身邊的戰友也慘遭噩運。
他們沒有犧牲在戰場上,卻是犧牲在後送的路上……我幾乎就可以想像,那些因爲受傷而無法動彈的傷員們,眼睜睜的看着越南‘老大娘’一個接着一個的把他們推下山崖。可是他們,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那樣看着、等着自己生命的終結……
“全體都有”我咬着牙說道:“抓緊時間休息”
“休息?”戰士們全都不解的望着我。
直到我在後頭加了一句:晚上行動戰士們這才幹脆的應了聲回到戰壕中休息。
“連長”等戰士們散去之後,家鄉人就找到了我,有些擔憂的問了聲:“你不會是想乘着黑夜帶着戰士們到村裡去……”
“你放心,我還不會做這麼出格的事”我回答道。
雖說家鄉人的話沒說完,但我也知道他是在擔心我會腦袋一熱就帶着戰士摸黑去屠村我得承認,幾年的戰場生活讓我變得有些冷血,但我卻很清楚,自己不是一個屠夫。我殺的只會是敵人,拿着槍想對我、對我的戰友不利的敵人這本來就是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世界,要想活下去,我們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到了傍晚,我就把連隊的幾個班排長聚在一起,指着攤在地上的地圖說道:“我們今晚的任務是封鎖同登鎮,所有企圖在夜裡結羣走出同登鎮的人,我們都有理由相信他們是越軍特工,我們都可以將他們格殺勿論,明白了嗎?”
“連長”謝指導員有些擔心的問道:“那如果咱們誤殺了老百姓呢?”
“誤殺了全由我來負責”我想也不想就回答道:“你們要做到以下幾點:一:將兵力分佈在同登鎮周圍各個山路、小路、公路、鐵路兩側埋伏,事先分配好射擊座標。二:埋伏好之後,誰也不許動,也不許站起身來,更不許打掃戰場。三:只要看見站着的人,啥也別問,只管走近了開槍甩手榴彈明白了沒有?”
“明白”戰士們應了聲,雖說不知道我爲什麼會搞出這一、二、…,但還是認真的將這些話記了下來。
“好現在分配任務”我指着地圖說道:“一排負責同登東、北兩面,這兩面只有兩條小路,你們三個班自行分配。”
“是”
“二排負責西面,這裡分別有一條公路和一條鐵路,我帶兩個班負責公路,另一個班負責鐵路”
“是”
“三排負責南面這裡雖說只有一條山路,但一片開闊的稻田,注意不能讓越軍從稻田走出去”
“是”
隨後我看了看已經黑下來的天色,說道:“記住我剛纔說的那…,出發”
幾隊人馬就在各個班排長的帶領下乘着夜色出發了。十幾分鍾後,我就帶着兩個班的戰士來到了目的地,也就是同諒公路靠近同登鎮村口的一方。
所謂的同諒公路也就是同登到諒山的公路,簡稱同諒公路。對於現代化戰爭來說,十分重要的一點就是掌握戰場上的交通乾絲,比如說公路、鐵路或是機場這些交通設施。因爲所有的現代化裝備,比如說坦克、大炮、彈藥等後勤補給的運輸就是依靠這些交通設施運送的。在這彈藥消耗量十分龐大的現代化戰爭中,幾乎就可以說誰掌握或是控制了交通幹線,誰就控制對方的後勤補給,也就可以決定了一場戰爭的勝負。
這也正是越軍在這裡死守不肯放棄這個小鎮的原因,因爲同登擁有通往諒山的鐵路和公路,只要同登不失,我軍就沒有能力進攻諒山。道理很簡單,後勤沒法保障了嘛沒有子彈和炮彈的供應,派再多的部隊前往進攻諒山,那都是自尋死路
選好了一個地點,我揮了揮手就讓戰士們各自尋找合適的位置埋伏下來。越南到處都是茅草和叢林,要在黑夜裡潛伏似乎是件很容易的事,難就難在潛伏下來能夠堅持。要人命的是那些蟲子,在白天還算好,一到晚上天上飛的地上爬的,能想到的什麼玩意都有。一會兒是蜈蚣一會兒是毒蛇的,如果不是有戰場紀律,我想非得將戰士們嚇得跳起來幾個不可。
遠方的天空慢慢的由灰白轉爲灰黑,再由灰黑轉爲漆黑。不一會兒月亮出來後,又重新爲這漆黑灑上了一層淡淡的銀光。同登的竹屋、瓦房也在月光下隱隱現出了輪廓,幾點火光就像星星一樣在村中跳躍,好一幅濃厚的鄉村夜景。
若不是身後那一陣陣槍炮聲,我幾乎都要以爲眼前的這個同登就是我的家鄉,我幾乎就想走上前去跟住在裡頭的老鄉喝上幾杯。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爲我很清楚的知道,住在那裡頭的是敵人而不是老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除了遠處像雷鳴電閃似的轟炸之外,沒有一點動靜。但是我卻知道,越軍特工肯定會沿着這條公路走進我們的埋伏圈。因爲——在我們的身後就是另一個防禦羣探壟。
探壟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因爲公路和鐵路就是由探壟南側通過的。換句話說,探壟就是同登與諒山之間的門戶。探壟一失,也就意味着同登和諒山的越軍就被我軍給生生的切斷了。此時,我師638團的部隊正包圍着探壟防禦羣,內打守軍外拒來自諒山的援軍,與敵人打得火熱呢
這可是一個偷襲的大好時機啊如果我是越軍特工,我也會想辦法乘着夜色趕到638團的部隊後狠狠的來一下的。
而且越軍特工似乎幾次出擊都做得很成功,偷襲我軍後勤補給線、偷襲傷員,甚至是直接對進攻部隊發起滲透戰。連續幾天下來,他們的確是嚐到了不少的甜頭。只不過……他們想不到的是,今晚跟以前會有些不一樣了……
探壟地區的戰鬥越打越激烈,槍炮聲也隨之越來越密集,我的警惕性也跟着越來越高。因爲我知道,往往就是在戰鬥激烈的時候,才正是越軍特工出動的最好時機。
果然不出我所料,不一會兒同登方向就閃出了幾條黑影,鬼鬼祟祟的朝我們這個方向張望了一番,然後就貓着腰沿着公路朝我們的方向摸來。
“暫時不要開槍”我朝對講機小聲下令道:“等我命令”
“是”對講機裡傳來了戰士們的小聲迴應。
我相信從這個方向出動的僞軍特工絕不只有這幾個人,探壟太重要了,而且那方向有我軍的一個團,這幾個人根本就起不了什麼作用。
所以他們肯定是前來探路的,等他們走近了一些的時候,我就更確信這一點了,因爲我發現這幾個人都沒帶武器,個個肩膀上都揹着鋤頭
很顯然,他們又是裝作出來幹活的老百姓。話說在越南還真有在夜裡出來幹活的老百姓,白天熱啊,晚上涼快……只是,幹活的卻沒有像他們這樣東張西望的,何況這還是在戰爭時期,老百姓晚上出來幹活很容易被人誤殺,這種常識他們不會不懂。
這幾個“老百姓”在村口轉了兩圈,沒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就朝村子裡頭學了幾聲鳥叫。好傢伙,這一叫就叫出來了幾十個端着AK47身手狡健的越軍,十分熟練的貓着腰沿着公路朝我們方向一路小跑而來。
當然,他們還是穿着老百姓的裝束。這是必須滴,一旦他們被發現了,只要將手中的AK47一丟,馬上又變回平民了。只是這一回,他們只怕是來不及了……
我得說明的一點是,我並沒有事先通知同登的“老百姓”實施宵禁。在同登大張旗鼓的實施宵禁,實際上也就是在告訴越軍特工——我們晚上有行動,你們晚上給我注意點
我腦袋不傻,所以明天再告訴他們也不遲。區別就在於,那些不安份的特工部隊是不是會讓我們給打殘了
也不知道他們是急着去解探壟之圍,還是這幾天的成功來得太過容易了,越軍特工前進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跑進了我們的包圍圈。
“打”隨着我一聲令下,槍聲很快就響了起來,戰士們操起手中的衝鋒槍、機槍還有手榴彈朝越軍一陣亂打,四十幾名越軍還沒來急反應過來就慘叫着倒在我軍的槍林彈雨之下。速度之快以至於我只來得及打出兩槍……
話說這時候潛伏在這裡的我軍部隊只有兩個班二十幾個人,敵人的人數可以說是比我們多上一倍,但我們還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們撂倒在地。
現代戰爭就是這樣,常常都不是人多人少就可以決定勝負的,而是在單兵武器高度發達之後,僅僅需要幾秒鐘的主動權,就可以在對方還沒來得及還手就結束了戰鬥
不過,不可避免的是,其中有一些越軍只是受傷而沒有死。而我在戰前又有命令——誰也不準打掃戰場,誰站起來就打誰所以沒有人敢站起身來抓俘虜或是什麼的,只是任他們在血泊中發出一聲又一聲如殺豬般的哀叫。
還別說,這淒厲的哀叫在蒼白的月光下還平添了幾分恐怖,讓人有點毛骨悚然。可是對我來說,卻似乎是一種樂章,勝利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