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下!”見張發富幾乎是跳起來大喊。我伸手一抓就把他壓倒在地上。但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一部份美軍已經發現了我們。他們一愣之下,很快就意識到我們是潛伏在他們陣地前的敵人。如果他們想像力豐富些的話,也許還能猜到剛纔的那幾發炮彈就是我們搞的鬼。於是二話不說端起步槍就朝我們指來。戰士們哪裡還會坐以待斃,不等我下命令就先下手爲強紛紛打響了手中的步槍,只聽一片槍響美國佬瞬間就倒下了十幾個。
但這陣槍響很快就驚動了其它美軍,他們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把注意力集中到我們這咋。小山丘上,弛8高地上的幾個美軍離我們最近。抓起步槍就朝我們所在的位置跑來,甚至還有美軍指揮着幾輛坦克掉轉了炮口,把坦克炮和高射機槍全都對準了我們這個方向”
我暗道一聲這下小命難保了,但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這時天空中卻傳來一陣炮彈的怪嘯聲,接着還沒等那些美國佬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一顆顆炮彈就在他們的陣地裡爆炸開來。
隨着一陣陣火尖,大炮被炸得四腳朝天。坦克被轟得着了火,裝着彈藥的汽車直接就飛上了天空。而且還引發了更爲劇烈的連鎖爆炸。只在這一霎間,開闊地上就變成了一片火海。一股股熱浪狂涌而來,吹起了地上的新雪像颶風一樣涌向我們,只壓得我們全都趴在地上透不過氣來。
但我手上卻絲毫不敢停歇。趁着這時候舉起手中的步槍“砰砰砰對着弛8高地方向的幾個美軍就是幾下點射。他們的灰色軍服在這雪地裡實在是太過明顯了,而且小山丘離弛8高地也很近。只有二十幾米遠,所以當我把子彈打完的時候,他們已經一個不剩地倒在血泊之中了。
一發子彈打中一咋”對我來說還不算是很好的成績。
要把他們擊斃是因爲他們距離我們的位置太近,而且還在高處,如果他們不死的話,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視線之下,我們根本就沒有逃跑的可能。
做完這件事的時候,我朝戰士們揮了揮手,不理會開闊地上傳來的一陣緊過一陣的轟響,也不敢欣賞下炮兵的戰果,轉身就帶着戰士們朝山腳下跑。
開闊地上的美國佬還在我軍炮火的轟炸之下無暇分身來追趕我們,弛8高地上的美軍又盡數被我擊斃,所以我們還有一些逃跑的時間、還有一點逃生的希望。於是我使出吃奶的勁一路狂奔,恨不得長上一雙翅膀馬上飛離這介。戰場。戰士們跟我也是同樣的想法,所以咱們幾乎就是從高地上滾了下來的,”
但一跑上公路我就有些氣餒了,我們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張發富剛纔喊的是五發急速射”炮兵打完五發炮彈只需要幾分鐘的時間,敵人從轟炸中緩過氣來也許還需要幾分鐘,所以充其量我們也只有十分鐘的時間。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想要逃出敵人的視線和追蹤,那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何況在我們身後的美軍。還是擁有大量機械化設備的美軍。
想到這裡我很快就停下了腳步。
“團長!快跑啊!”
“團長,是不是受傷了?我揹你”。
一見我停下,戰士們也全都不願意走了。個個停下腳步焦急地對我又拉又扯的。
“這樣跑不是個辦法”。我沒有理會戰士們的催促,焦急而又迅速地掃視着周圍的環境。視線終於定格在公路下的那根水泥管上。
沒時間多想、也沒時間解釋,一揮手就下命道:“跟我來”。
說着轉身就往回跑,戰士一看就愣住了,但遲疑了一會兒後還是從後面跟了上來。
“同志們!上刺刀!”跑了一會兒,就聽黃四虎朝戰士們大喊了一聲。“上刺刀幹啥?”我腳步不停,疑惑地問着身旁的黃四虎。
“團長!”黃四虎也同樣疑惑地望着我:“你,你不是要跟美國佬拼了嗎?。
“誰說要跟美國佬拼了?。
“那,那你咋帶着咱們往回跑哩?”黃四虎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唔!”聞言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戰士們個個跟着我跑都是以爲我要與美國佬來個玉石俱焚呢!
再看看身後跟着的戰士,一個也不少,臉色全都是決然之色。就連張發富和楊民樂也拔出了手槍準備戰鬥到最後一刻。
見此我不由暗讚了一聲,人個個都有是好樣的,沒有一個孬種。話說在現實生活中,平時好勇鬥狠的人不少,但真正到了生死兆,頭,敢於同舟共濟、從容赴死的人卻沒有幾個。但志願軍戰士卻恰恰相反,他們平時看起來是那麼的普通、那麼的可愛,但一到生死關頭,你幾乎就用不着懷疑他們的自我犧牲。
我也不多做解釋,徑自跑到公路邊,一縱身就跳進了公路旁的草叢中。順着那根懸在空中而且突出了一截的水泥管爬了一段,接着一個翻身就翻了進去。
最先的感覺是雙腳一陣冰涼小水泥古,品加沒討漆善,而且似乎很急,讓人有一種站不穩的怔現在這時候已經顧不上這許多了。連忙朝着還愣在外面的戰士們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進來。
戰士們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收起步槍就照着我的樣子一個接着一個地爬了進來,張發富和楊民樂也在戰士們的幫助下鑽了進來。但輪到黃四虎時,他卻呆呆地看着我一動也不動。
見此我不由急着朝他大喊:“進來啊!還愣着幹啥?鬼子就要上來了知道不?”
“團長!”黃四虎咬了咬牙,像是決定了什麼似的,挺起胸膛回答道:“我不能進去,如果我們全都進去的話,敵人如果一個人都找不到,那肯定會疑心我們就藏在附近的,到時我們誰也跑不掉”
“你”你給我進來再說!”聞言我很快就明白了他想要做什麼。
“不!團長!”黃四虎堅定地搖了搖頭:“敵人沒有看清我們有幾個人。如果我帶着兩名戰士逃跑,你們躲在這裡就安全了。我知道該怎麼做
“他娘滴!”情急之下我朝黃四虎大吼一聲:“黃四虎,“你敢不聽我的命令!”
“團長!”黃四虎端端正正地朝我行了一個軍禮,說道:“我從來都沒有違抗過你的命令,這是頭一回,也許也是最後一回了。下輩子。還要你做我的團長!”
“還有我!”
“還有我!”
黃四虎後面又站出兩個沒來急進入水管的戰士。同樣也端端正正地朝我敬了咋,禮,就義無反顧地跟着黃四虎朝茫茫雪海里狂奔而去,
我默默無語地回到了坑道,戰士們也默默不語地看着我,全都明白外頭髮生了什麼事。
張發富突然一把抓起楊民樂就往水管口外竄,但卻被我急時抓了回來。
“團長,你放開我!”張發富回過頭來。這時我才發現他的臉上掛滿了淚珠。
“團長!”張發富聲音哽咽地說道:“是我讓同志們暴露的,是我害了戰士們,要去吸引敵人注意力的是我。團長!乘現在還有時間,你就讓我去把黃班長追回來吧!”
“搞什麼名堂!”我一把將他狠狠地推到在水裡,毫不客氣地指着他的鼻子罵道:“你還想害死多少個人?就憑你們也配吸引敵人的注意力?你們有把握不讓敵人生擒嗎?你們有把握熬得住敵人的嚴刑拷打嗎?張發富我告訴你,現在任務已經完成了,我不會再用戰士們的命去換你的命!”
張發富頹然地從水中坐了起來,任憑冰涼的溝水沖刷着他,半天也不起身。戰士們見我發火也不敢上前去拉,只弄得我有點哭笑不得。
原本我也不想理他,但過了一會兒見張發富凍得臉色煞白,心下一軟。抓起張發富就推給了戰士們:“找套衣服給他換上!”
“是!”戰士們應了聲,迅速翻出了幾套隨身帶着的僞軍軍裝幫張發富給換上了。
這時水管外的爆炸聲漸漸稀疏了下來,不過一會兒水管四壁就發出一陣嗡嗡作響,我趕忙打了一個手式示意戰士們禁聲。看了看水流,又連忙朝腳下指了指,戰士們會意地點了點頭,腳步也不敢動彈半分,因爲這時候戰士們只要動一下,都會讓流出去的水流有所波動而讓頭頂上的敵人有所察覺。
不一會兒敵人就走近了。霎時坦克的履帶聲、馬達的轟鳴聲、腳步聲、美軍軍官的喝罵聲就在我們頭頂上響成了一片。戰士們也自發地分成了兩組。一組舉着槍對着上游,另一組對着下游,就等着被美國佬發現時以死相拼。
但美國佬並沒有發現我們。依舊腳步不停地朝遠處跑去,照想也是發現了黃四虎他們留下的腳印追蹤而去。
““齧必,”
沒過一會兒就有槍聲傳進了我們的耳朵裡,同志們不約而同地一怔。全都明白這意味着什麼,臉上的神色很快就由緊張轉爲悲悽。張發富彷彿直到這時才清醒了過來,張大着嘴巴朝槍聲傳來的方向想說些什麼。但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楊民樂也愧疚地低下頭,水管裡的氣氛霎時就變得沉重了起來。只有腳下的水還是一如繼往地往河水裡奔流。
我緩緩伸出腦袋去想看看情況,但只看了一眼就趕忙把頭縮了回來。因爲我發現外面到處都是美國大兵在舉着刺刀在草叢中、雪地裡搜索着。時不時還把刺刀朝腳下亂捅一陣。
黃四虎他們應該是犧牲了。我在心裡想着,但是美國佬顯然不滿足於只抓到三個志願軍戰士。看了看張發富和楊民樂背上的步話機。我很快就明白了美軍還要這麼大費周章的原因。於是我就在想着,月才攔着張發富出去的舉動也許是錯的。但很快就爲自己有這種想法而感到慚愧。
黃四虎他們是爲了戰友而犧牲自己,而我呢?卻是爲了我們自己而想犧牲自己的戰友,雖說張發富和楊民樂這兩個傢伙的確給我們帶來了很多麻煩,但不管怎麼說,他們也是我們的戰友,,
美軍的搜索隊就在我們頭頂上來回奔馳,步兵漫山遍野的搜山。有時還會出現幾架直升飛機搭載着步六司到外轉圈。但就是沒有人注意到公路下的衆根水泥官一也許是因爲水泥管一直在流着水,所以美軍很難想像在這麼冷的天氣裡還會有人躲藏在裡面吧!
不過躲在這裡面還真不是人受的,腳下的水又冰又冷讓人受不了不說。因爲這水泥管只有米高。所以我們人人都要彎着身子貼着水管壁。還要注意腳下的動作不能太大,以免拔動水流引起了美軍的注意。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本來我以爲可以乘着夜色偷偷溜出去,但很無奈的是。美軍也許是這一回讓我們給炸得慘了,所以在這晚上也不肯放棄搜索。控照燈、手電筒、照明彈,把外面的世界給照得惋如白晝。
這可苦了我們這些戰士了。下半夜從水溝裡流下來的山泉水溫度很低。只凍得我們個個都是瑟瑟發抖,要不是人人嘴裡都咬着白毛巾,早就發出一陣像炒豆子一樣的聲音了。特別是那一雙在水裡的腳,早就被凍得沒了知覺。好在這時還是初冬,戰士們偶爾把雙腳撐在水泥壁上活動一會兒,免強還能撐得下去。否則的話,也許還不等美國佬找到這裡。我們全都要凍死在這裡了。
敵人的搜索一直到第二天晚上九點才結束,而到這時,我和戰士們整整在這個水泥管裡呆了三十二個小時。我想,美軍一定是在想着,他們都搜索了三十二個小時了還找不到人,那麼敵人肯定是跑遠了。他們搜也沒用,於是這才鳴金收兵。
只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我們就一直呆在他們的鼻子底下,與我們暴露位置的3嘆8高地僅僅只隔了一條公路,
我們又在水管裡等了一個小時。直到上面完全沒有動靜,這才顫悠悠地從水管裡鑽了出來。而這時,我和戰士們的腳早已被泉水給泡着浮腫得不成樣子了。
帶着戰士們鑽進了草叢裡,我馬上就讓戰士們用準備好的僞軍軍裝換下了身上的溼衣服。同時心裡不由慶幸了一聲,好在有多帶一套衣服,甚至連僞軍的軍靴都有,否則的話,咱們只怕還沒有回到我軍陣地,就要在風雪裡給活生生的凍死了。
小心的把換下來的衣服和報話機在雪地裡埋好,躲藏在山谷裡吃了點東西休息了一會兒,就帶着戰士們再次走上了行軍的道路。
昨日戰場七的硝煙味還沒有散去,一陣寒風吹來,帶來了幾絲難聞的汽油味和焦臭味,我很想回過頭去看看昨天咱們的炮兵到底給敵人帶來多大的損失,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美國佬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在某個地方受到慘重的傷亡或是損失時。他們總是會在那咋,地方建上一個紀念碑或是把那個區域保護起來供人默哀。如果損失足夠大的話。還很有可能驚動高層領導人親自到現場來舉行哀悼儀式或是慰問倖存者。
於是在這咋。時候,砌8高地後面的那塊開闊地,就該是美軍戒備森嚴的地方,而且那裡的美軍肯定是個個都恨我們入骨。我可不想再回去自投羅網,接着再給他們生撕了哀悼那些亡靈,,不過穿着一身僞軍的軍裝走在美軍的防線裡,這心裡頭還是有點不踏實。
而且”,現在該怎麼穿過敵人的防線回去呢?我心下就不由犯難了。
從原路回去?
這顯然不現實,我們這幾個“僞軍”跑到美軍的陣地上去幹什麼呢?
從其它地方回去?
我們身上的僞軍軍裝也太扎眼了”美軍軍中僞軍,除了翻譯和導遊外,有可能擔任的任務還有哪些呢?
嗯!諸如一些又危險又沒什麼功勞的任務,美軍還是很樂意讓僞軍來做的。比如說,排雷!
對了!就是排雷!
想到這裡我不由把目光轉向了走在戰士們中間的王顯儒。
“怎麼了?團長?”察覺到我眼神中的異樣,王顯儒不由疑惑地問了聲。
“沒什麼!”我嘿嘿一笑。小聲問道:“王顯儒,聽說你總是把美國佬的地雷給起了,再給美國佬給安上,有沒有這回事?”
“那還有假!”王顯儒小聲回答道:“就在前幾天,俺還在美國佬的公路上安了幾十咋,地雷呢!只是後來俺也沒去看看,也不知道現在是啥情況了!”
“那就好!”聞言我不由大喜道:“現在給你個任務,你先去排幾個雷,給咱們每咋。人脖子上都掛上兩、三個,”
謹以偵察任務這幾章,向志願軍戰士郭錦成致敬,這幾章的情節,部份來自於志願軍老兵郭錦成的回憶錄。郭錦成和其所在的偵察分隊,在繃8高地完成了偵察敵炮兵部隊的任務後,被困於水泥管中躲藏了三十二小時,最終僞裝成僞軍回到部隊。圓滿完成了偵察任務。讓我們記住這些英雄的名字:這次偵察任務後,郭錦成、諂四啓、張來友各記二等功一次,雷參謀雷自鳴記一等功。,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