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指揮部出來回到坑道的時候,發現戰士們已經自發地開始了挖掘坑道的工作。頭頂上美軍的炮彈還是有一發沒一發地炸着,坑道里就到處是叮,丁當當的敲石頭的聲音,空氣中充斥着一股難聞的松油味、汗臭味、腳臭味。
“看看去吧”。我一時興起,就對王月寒和王一鳴兩人說道。
“歡迎!”王一鳴贊成道:“崔團長,你這段時間忙着打冷槍,都沒工夫指導我們坑道作業了,正好現在有空,就來檢驗下我們的工作吧”。
聞言王月寒不由笑道:“像崔團長這樣的能人啊!最好是能有分身術,一人分了半邊去!”
衆人邊笑邊說着就朝坑道里走。
這是一段馬蹄形的坑道,其截面的樣子就像是一張弓。馬蹄形坑道與直牆拱頂形坑道的區別。就在於馬蹄形坑道比較矮。它與通道相似,也是屬於一種過道式的坑道,只不過因爲它與屯兵坑道相連,爲了方便戰士們迅速地從坑道外撤回坑道或是從坑道里出擊,所以才把底部整平加寬,以便戰士們能拿着武器在這其中迅速跑動。
越往深處走空氣就越差,而且也越來越熱。不一會兒就走到了坑道的盡頭,松油燈、炭燈把整個坑道都照得紅通通的一片,正有五名戰士或蹲、或跪着在忙着用鐵錘、鐵軒敲打着岩石。
“喜再長”。
“王參謀長!”
“王連長!”戰士們見到我們走進來。紛紛停下手中的活兒舉手朝我們敬了個禮,但由於坑道太矮,所以無法挺身。
“繼續繼續!”見此我忙對他們說道:“同志們辛苦了,這活挺累人的吧!”
“不累!”一名光着膀子渾身流着臭汗的戰士,一邊忙着給我們三人搬來石頭當凳子坐,一邊呵呵笑道:“咱們再苦再累,也不能在崔團長你面前叫啊!咱們流的是汗,你們流的可是血!”
“是啊崔團長”。另一名小個子戰士一屁股坐在地上說道:“累是不累,就是心裡有些憋着慌。咱們都拿了將近十年的槍了,現在卻整天貓在這裡拿鐵錘砸鐵鋒,再看你們打倒了一大片美國鬼子,咱們就也想着什麼時候能摸上去打他孃的幾槍!”
“馬小虎!”聽着這名戰士的話,王一鳴聲音一變,就對着那名個子戰士罵道:“我說你是屬石頭的還是怎麼的?都做了你好幾次思想工作了,咋還是抱着這種思想不放”。
“連長!”這被叫做馬小虎的戰士遲疑着說道:“這不是俺不開竅死抱着這思想不放。戰士們全都是這思想哩,只是他們不說”
“崔團長”。頓了下馬小虎又接着說道:“咱們可不是對你有什麼意見啊!咱們在坑道里被那些美國鬼子給憋着,連出去曬個被子都不行,好在你們被我們狠狠地教了他們一頓,幫我們出了口噁心咱們這感謝您還來急呢!咱們就是有時候手癢,想出去打上幾槍!”
“你”被馬小虎這麼一說,王一鳴頓時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王連長!”我拍了拍王一鳴的肩膀說道:“戰士們會有這種想法,這很正常嘛!如果是我在這一天到晚地揮着鐵錘砸石頭,說不定我也會抱着這種思想呢!”
“團長!可是這”王一鳴還想說什麼,卻被我舉手製止了。
“同志們”。我對着馬小虎等人說道:“像組織性、紀律性這樣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同志們都是在部隊好多年的人了,都明白要服從紀律。我要說的是,你們可別小看了挖坑道這活了!咱們在外面拼死,拼活的打冷槍,爲的就是你們能在這裡頭更好的構築坑道知道不?。
“啥?”聞言戰士們不由愣了一下。
“你們真以爲咱們出去打冷槍是爲了出口氣?”我笑着對戰士們說道:“同志們!打仗從來都沒有爲了出氣纔打的,爲了出氣打仗,那是土匪、是強盜纔會去做的事,而咱們是軍人,軍人打仗都要有戰略目的。
頓了頓我又接着說道:“咱們打冷槍也是有犧牲的,每打掉一個美國佬都要用命去拼,差不多就是以命換命。美國佬的命是命,咱們志願軍的命同樣也是命,而且打冷槍也不能攻佔敵人的陣地。
這既不能多殺敵人,又不能多搶陣地,那咱們冒着生命危險打冷槍,爲的是行麼呢?爲的就是你們在坑道外能有更多的空間,爲的是你們能走出坑道去取原木,爲的是你們能夠更好的構築坑道啊!”
“是啊!同志們!”王月寒又乘勢說道:“崔團長說的很有道理,同志們也知道崔團長是怎麼練那些打冷槍的部隊的,他們常常潛伏在陣上一趴就是一天一夜,一天一夜啊!你們試過一天一夜趴在一個地方一動不動嗎?打冷槍有你們想的那麼容易嗎?就像你們說的摸到陣地上到幾槍?我就記得一名打冷槍的戰士,二班的劉良錦,潛伏回來後整個,臉都讓螞蟻給咬得不成人形了。他們這樣受苦受累爲的是什麼?爲一,,,凡讓你們更安倉,更方便的構築坑道!而你們懷在衆鬧…陰:,
“王參謀長,崔團長”。馬小虎帶着愧疚說道:“俺,俺知道錯了”。
“同志們!”我再補充了一句:“其實我們的工作是一樣的,我們打冷槍的目的是爲了減少咱們部隊的傷亡。你們構築坑道同樣也是!咱們在陣地上潛伏了一天也許只能消滅一個敵人,你們揮上一天的錘子,說不準就能保證十名戰士的安全呢!”
“好!”馬小虎二話不說就捋起了袖子道:“聽崔團長的,咱們就把揮鐵錘當作是救戰友的命”。
哄的一聲,戰士們全都開心的笑了起來。
“崔團長!”沿着敵人的射擊死角小心翼翼地回到5刃口高地我的指揮部後,王月寒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就從兜裡取出一張地形圖說道:“這段時間你都忙着練戰士們打冷槍,我也沒敢問你。您瞧,這就是我們這段時間構築的坑道,我都在這圖上標着了!”
“唔”。我兵了點頭,就接過了那張地圖在圖上展了開來。“這,這,還有這,”王月寒在旁邊介紹道:“因爲我們只能乘着黑夜偷着下山運一些原木,所以有些坑道因爲無法加固而沒法往深裡打,一炸就有可能全塌了!不過王一鳴出了主意,把戰士們分成三班,日夜不停的輪着挖坑道,這不?現在兩個高地各有二十幾米深的坑道七、八個,而且相互之間也按照崔團長的要求挖了通道。現在應該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聞言我不由疑惑地反問了一句:“什麼差不多了?。
“差不多夠用了啊!”王月寒解釋道:“咱們兩個連隊總共才這麼一百多號人哩!一個高地就只有七、八十人,十個人住着一個坑道,戰士們都覺得寬敞了!”
“這就差不多了?”我笑着搖了搖頭,也不多說,拿起鉛筆就在地形圖上邊畫邊說:“5刃7高地與凹陰高地之間相隔一道山嶺,這座山嶺地勢甚至低於敵人的陣地。一旦開戰,這中間的山嶺就是敵軍絕好的切斷我們兩個高地聯繫的地點,所以,構築一條從罰7高地通往助口高地的通道是十分有必要的”。
“崔團長!”看着我在兩個高地之間劃了一條長長的線,王月寒不由大驚道:“這兩個高地的距離足足有五、六百米,要開鑿這麼長的一條通過”。
“我們的坑道大多在高地的中上部!”我沒有理會王月寒的驚訝,繼續用鉛筆在地圖上說道:“這樣的坑道工事沒有防禦縱深可言、過於死板,敵人攻上來一次後記住我們坑道的座標,就很容易用炮火將我們封死。所以,我們還要在高地的下部構築四到五條坑道,頂部構築七、八條半開放式坑道。這樣就可以把山頂、山腰、山腳三處的火力結合起來,互相掩護
“崔團長!”王月寒的臉色都有些變了:“這可不是一時半會能建的起來的,咱們有那麼多時間嗎,”
“爲了增強山頂、山腰、山腳三處的聯繫!”我像是沒聽見王月寒的話似的,自顧自的說道:“我們還要挖掘一條通道由山頂直通止腳,這樣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增強我軍的機動性,使我軍的兵力可以自由的在山頂、山腰、山腳各處運動,可以從任何一點出其不意的打擊敵人
再看看王月寒,這時早就吃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輕鬆的把筆往那張被畫得像蜂窩一樣的地圖上一丟,笑道說道:“這還只是地底下的坑道工事呢!表面還要有一些必要的野戰工事,比如說坑道口兩側一定要有掘開式戰壕,以便於兵力的展開,還要有交通壕通往山頂陣地。以便於戰士們在敵人的炮火中進入陣地或是撤回坑道”。
“還,還有嗎?”王月寒艱澀地問着,額頭上好像都有了點汗珠。
“還不夠是嗎?那就讓我再想想
“不不不見我伸手又去拿筆,王月寒趕忙一把搶過那張地圖道:“崔團長,你這不是成心爲難我嗎?你明知道這兩個高地大多都是堅硬的岩層,還要把它整得跟馬蜂窩似的,這哪裡還是坑道啊,這簡直就是地下長城了”。
“你說的沒錯,我要做的就是地下長城!”我應着。
“崔團長!”王月寒又看了看地圖,有些遲疑地說道:“你也知道的,咱們這兩個高地不是我這的防禦重點,有,有必要把工事做成這樣嗎?再說了,咱們就這麼點人,如果真要做成這樣的話,這沒有大半年的時間下不和”
“反正戰士們閒着也是閒着不是?。我不置可否地說道:“戰場上的事,是誰也說不準的,說不準美軍還會把我們這兩個高地當作攻擊重點呢!不是有句話嗎?戰前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咱們在戰前多做準備總不會錯!更何況,現在敵我雙方,雙方在短期內都不會有大動作六戰十們既不能吃鞏四,又不能打冷槍,讓你讓他們呆在坑道里頭幹啥?一天到晚吃飯睡覺?這樣過了幾個月,他們還能上戰場?”
“也對!”聽着王月寒不由輕輕的點了點頭。
“所以啊!王參謀長”。我輕鬆地說道:“你就當着給戰士們殿煉身體好了,你負責指揮王連長、張連長在這兩個高地上構築工事。我就負責打冷槍,怎麼樣?”
“是!”王月寒挺身應着,但一看到手中的地圖上的那一條條黑線,又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
送走了王月寒,我就拖着疲憊的雙腳走到牀邊,一個翻身就躺了下來。心中暗想着,這當個大點的官還真是夠累的,現在我實際上是這罰7高地和助高地官階最大的領導,大小事務全都要我處理。這不?不但要帶着戰士們打冷槍,還要爲這兩上高地的坑道工事操心。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果按照上級要求的話,坑道構築成這個樣子已經可以應付了。還不是我自個在自找苦吃硬要戰士們折騰的。
史上上甘嶺的坑道工事,應該差不多就是我們現在這個樣子吧!現在因爲我的存在,將會把上甘嶺的坑道工事修築成了一個四通八達、互相聯繫的防禦體系,這將會對這場戰役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呢?
我只希望,志願軍戰士們能少些傷亡,,
想着想着,眼皮也跟着越來越沉,不知不覺的就進入了夢鄉。
“撻咚齧,撻咚齧!”
我是被一陣有節奏的快板聲給吵醒的。還沒睜開眼睛就聽到通道處隱隱傳來了幾聲叫好聲,接着就聽到一個宏亮的男聲和着快板聲說道:
陣地是咱的活靶場,冷槍殺敵要提倡!
齧咚略,撻咚撻!
看看誰的技術高,一槍一個瞄準打,個個送他見閻王!
咕咚撻,撻咚迪!
積少成多勝利大,功臣榜上美名揚!美名揚!
“好!再來一個!”
“再來一個!”我疑惑地從牀上從起身來,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卻見張明學和徐永維兩人正在通道處伸長了脖子往隔壁望着什麼。
“怎麼回事?”見此我不由疑惑地問了聲。
“團長你可醒了!”張明學歡呼一聲說道:“王師長給我們派來了文工團呢!說是我們打了勝仗,來搞勞我們的!”
“是啊團長!”徐永維也跟着說道:“我們看你睡着了就沒敢吵醒你,還有包子呢!是王師長特地讓炊事班做的給我們改善伙食的!”
“唔!”順着張明學的手勢望去,果然在我的桌面上看見了一個碗裡頭裝着兩個包子。
這時我肚子還真有些餓了,二話不說抓了一個就咬。嘿!還是豬肉餡的,這玩意在戰場可是寶貝了,王師長還真夠意思!
“你們都吃了嗎?”看着張明學和徐永維一副流口水的樣子。我不由問了聲。
“還,還沒吃!”張明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一個包子說道:“還沒捨得吃呢!大家都有,一人一個”。
“啥?。我網把手伸向第二個包子,聞言就不由縮了回來:“爲什麼我有兩個?”
“那是王參謀”徐永維解釋道:“他說這功勞是你得的,他無功不受祿!”
“扯談”。我不再多問,抓起剩下的那個包子就鑽進通道朝旁邊的坑道走去。
鑽出通道不由一愣,那個叫人山人海啊,幾十個戰士把這條只有二十幾米深的坑道那是擠得水泄不通,哪裡還會找到王月寒的影子!
“崔團長”。
“崔團長!”
正在我發愣的時候,戰士們注意到了我,紛紛站起身來給我讓開了一條路。我這纔看見坑道的中央稍大的一塊地方,兩盞松油燈下正有兩男三女手捧着各種樂器拉開了場子。
其中一個抱着手風琴的女戰士一見到這場景,趕忙放下懷裡的手風琴迎了上來,熱情地伸出手來說道:“您就是崔團長吧!我是刀師文工團團長李玉英!我們來的時候聽警衛員說您睡着了,就沒有去打擾您了!”
“唔!”聽說她是文工團團長我就多看了她一眼,身上穿着一套嫩綠色的軍裝,纖細的腰上扎着一條棕色的皮帶,軍帽下壓着一點流海,兩邊還紮起了小辮子,一雙烏黑的大眼睛讓人總覺得有幾分笑意。看着我就不禁有些奇怪了,她還不過二十嘛。就已經是文工團團長了,
“崔團長?”看着我在發愣,李玉英不由疑惑地叫了聲。
“哦,你好!你好”。我趕忙伸出手去,但猛然發現自毛手裡還攥着一個包子,又趕忙把手縮了回來。只惹得戰士們哈哈大笑。
我不由老臉一紅,暗罵了一聲,怎麼碰到女人就老是會鬧出這樣的窘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