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一陣亂七八糟的槍聲和手雷的轟響,那些僞軍在山頂上展開了工事就開始朝我軍陣地開槍了。他們也不管有沒有看到人,操起手中的步槍、機槍就打,手雷也一排一排的往下丟,只打得反斜面泥水四濺一片混亂。雖說在這黑暗中僞軍打起來沒有準頭,但還是讓躲藏在工事裡的志願軍戰士狼狽不堪。
反斜面工事有一個很大的特點,就是人爲的把山頂上的一些障礙和藏身處挖平,讓攻上山頂的敵人沒有掩護而暴露在志願軍的火力下。而且在戰場上也根本就不容許敵人在山頂上構築工事,所以反斜面工事才能成功地擋住敵人的進攻。
但是現在,這些僞軍卻會想到推着油桶上山頂,在他們進攻的過程中這些油桶可以起到掩護作用不說,一旦把油桶推上了山頂馬上就可以變成一個堅固的防禦工事。僞軍再借助這些工事的掩護居高臨下的與反斜面上的志願軍作戰,那可以說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不過這還不是最壞的,這時僞軍陣營中突然打出了一連竄的照明彈把整個山頭都照得一片雪白。
正當志願軍戰士們的眼睛被刺得睜不開時,槍聲再次響了起來。這一回那些僞軍的射擊卻是有目標的,瘁不及防下幾個沒有隱蔽好的志願軍立時就倒在了血泊之中,鮮血很快就染紅了他們身下的土地。接着僞軍又投出了一排排的手雷,在這樣的情形下,對僞軍來說手雷絕對是最好的武器,他們只需要居高臨下的往下一丟就可以把手雷丟得老遠,而且僞軍裝備的卵形手雷還可以在斜面上滾動,更可怕的是這種手雷滾到低處比如說志願軍戰士的戰壕,就會直接掉下去……
“轟轟……”的一片轟響,這一回給志願軍造成的傷亡的確不輕,有幾枚手雷滾進了戰壕,立時就掀起了一片腥風血雨。美國佬的手雷主要是以破片傷人,這些手雷爆炸開的時候有時會產生幾百塊大大小小的破片朝四周飛射,立時又有十幾名志願軍戰士倒在了血泊之中。
反觀志願軍戰士,這時候卻因爲敵人已經構築了堅固的防禦工事對他們無可奈何,機槍、衝鋒槍等等打不着他們,手榴彈從下往上丟投不了多遠不說,就算丟到了他們的油桶前也炸不動,那些油桶工事連在一起就像是碉堡一樣堅固。
不過好在我在山頂還留了一手,否則這下還真是不好辦了。
“行動!”我對着身旁的胡彪一聲令下,胡彪馬上就把命令傳達了下去,接着只見幾十名早已做好準備的戰士一拉手中的繩索,就與其它的戰士一起爲自己的步槍上好刺刀,趴在戰壕裡等着山頂上的動靜。
照明彈依舊一顆接着一顆地朝天上飛去,明亮的光線照亮了整個天空,照亮了戰士們堅毅的臉龐,同時也照亮了敵人自己的陣地……
敵人的各式武器囂張地朝着我們傾瀉着子彈。對聯合國軍來說完全就沒有節省子彈這個慨念,對僞軍來說就更是如此,因爲美軍至少還會因爲那些子彈是本國的而有些心疼,而對僞軍來說就完全沒有這種擔心了。所以他們只把機槍打得嘩嘩直響,也不管有人沒人盡是亂掃一通。甚至我還看見一些僞軍在掃射的時候,還瘋狂地獰笑着朝我們大喊大叫,似乎是在向我們示威。
僞軍,總是在取得了一點點優勢的時候,就會興奮得得意忘形,特別是對手還是他們一直懼怕的中國人,能在與中國人對陣的戰場上取得一點優勢,這對他們來說已經足夠他們驕傲了。
但正應了樂極生悲的這句話,就在他們以爲自己已經摘到了勝利的果實的時候,一陣突如其來的爆炸聲再次無情地打碎了他們的夢想……
“轟轟……”山頂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爆炸聲,泥水、油桶還有那些僞軍的屍體,一堆堆的被炸到了天上。
這其實一點也不困難,我們只是用最簡單的方法在山頂上埋下了集束手榴彈和炸藥包,接着再把引線牽到自己的陣地裡就可以了。
接着不用多想,隨之而來的就是衝鋒號和喊殺聲,這聲音雖說我已經聽過了百遍千遍,但卻總也聽不厭。或許是因爲敵人在聽到這種聲音的時候總是心驚膽顫吧!能讓敵人心驚膽顫的事,我就沒有理由會不喜歡。
戰士們紛紛躍出戰壕,提着刺刀用最快的速度朝山頂撲去。這時天上還掛着僞軍們打出的照明彈,戰士們發起衝鋒一點也不困難,而且山頂的僞軍也被那一陣轟炸給炸得暈頭轉向搞不清東西南北,根本就沒有什麼抵抗,再加上我們事先在反斜面上鋪滿了小石子,使得戰士們像箭一樣只是一眨眼工夫就突破了敵人的防線。
山頂上的敵人很快就被肅清了,接着讓人意外的是這時正斜面上剛好有幾個連隊的僞軍部隊前來支援,他們也許是認爲山頂上已經構築好油桶工事了,所以很放心地扛着彈藥箱排着密集的隊形往上爬。衝上山頂的志願軍戰士哪裡還會放過這個機會,二話不說架起了機槍、步槍,藉着照明彈的餘光往下就是一陣猛打,只打得那些僞軍血流成河、潰不成軍,不一會兒僞軍就丟下了上百具屍體和他們扛在肩膀上的彈藥箱倉皇逃竄。
“撤退!”見敵人逃竄後我馬上就下着命令:“不許追擊敵人,不許撿彈藥,全軍撤回坑道!”
“是!”戰士們有打過第五次戰役的經驗,聽到這個命令哪還會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馬上掉了個頭就往回瘋跑。
摸着黑剛剛鑽進了團部,外面就傳來一陣緊過一陣的炮聲。現在的美國軍不可能會讓我們志願軍舒舒服服地打掃戰場,撿起他們的武器和彈藥來對付他們,所以儘管在這戰場上還有很多受傷的僞軍沒來得急撤退下去,他們的炮兵還是會毫不留情地射來密集的炮彈。
這場戰鬥,還是像往常一樣在轟炸聲中結束。戰場上霎時就瀰漫着一股濃重的硝煙味和血腥味,北風一吹,這些代表着戰爭的氣息就倒貫進坑道里,彷彿是在告訴我們戰爭的殘酷和無情……
“崔團長!”炮聲弱下來的時候,劉順義就湊了上來說道:“剛纔這一仗打得漂亮!一個反衝鋒就把他們衝下去了。打死了不少僞軍吧!”
“劉副團長?”聽到是劉順義的聲音我不由一陣奇怪:“你不是在人民軍那指導他們修築工事嗎?怎麼回來了?”
“還不是因爲看到這邊有情況嗎?”劉順義回答道:“人民軍那邊的工事也指導得差不多了,現在就是看他們自己土木作業的問題了。我聽到這邊有槍聲,放心不下就跑回來看看,沒想到正好碰到崔團長你把僞軍打得落花流水的……”
“唔?”聞言我不由有些意外:“難道人民軍那邊就沒有僞軍進攻嗎?”
“沒有!”劉順義搖了搖頭說道:“就是打了幾炮!沒發現有敵人進攻!”
“這就怪了!”我不由皺了皺眉頭:“這些僞軍要夜襲,怎麼會只攻打我軍的陣地而不去進攻人民軍的呢?”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嘛!”蔣春增一邊劃燃火柴點燃了煤油燈,一邊指着掛在牆上的地圖說道:“公路從我們這幾座高地中間穿過,美軍機械化部隊如果想要穿插進去,這裡就是他們的必經之路,所以我們這幾座高地是敵人勢在必得的。”
“另外……”頓了一會兒蔣春增又接着說道:“人民軍的陣地是在正斜面,根本就不需要、也不能用這種油桶攻勢嘛!所以這些僞軍不打我們還能打誰哦!”
“也是!”聞言我不由啞然失笑,人民軍的工事是建在正斜面的,美軍完全可以開着坦克上去用坦克做成鋼鐵工事,根本就用不着什麼油桶,我這一糊塗連這一點都想不到。
“不過這僞軍的油桶攻勢還真讓人有些頭疼!”蔣春增似乎是想起了僞軍剛纔的動作,不由皺着眉頭不說話。
各個參謀長也是時刻關注着戰局,甚至可以說這團部就是一線,所以這仗一打完他們馬上就知道戰場上的發生什麼事,這時也都個個臉上掛着憂慮點頭贊同蔣春增的說法。
“蔣參謀長……”劉副團長回來的時候只看到我軍大勝僞軍,所以聽着不由有些奇怪了:“剛纔崔團長不是已經大敗僞軍了嗎?我看着咱們勝起來就挺容易的嘛!”
“劉副團長你有所不知!”黃先苦笑了一聲道:“這次打敗了僞軍還多虧了崔團長事先在山頂上埋了炸藥,否則要打下來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埋炸藥這樣的方法,用過一次就不能用第二次嘍……下回僞軍再攻上來的時候,只要派兩個工兵上來檢查一番咱們就沒轍了!”
“蔣參謀長、黃參謀長說得對!”我點頭贊同道:“我軍最主要的問題是缺乏照明設備,這樣摸黑着打仗一旦進入內搏仗就很容易不分敵我陷入混戰,對我們一點好處都沒有。所以儘管我們單兵素質要比僞軍好上許多,但卻佔不了半點的優勢。一不能肉搏,二看不見僞軍也打不着,這樣下去……”
“原來是這樣!”聞言劉副團長這才明白問題出在哪,不由罵了一聲:“這僞軍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難纏了,我軍一向擅長打夜戰,這一回還要在夜戰上吃虧!”
“以前擅長打夜戰那打的是運動戰嘛!”黃先華接着劉副團長的話說道:“現在打的是防禦仗,情況不同了!”
“我覺得崔團長說的不錯!”李參謀長贊成我的說法道:“如果我們有照明彈,我看一次只要發射一、兩顆,戰士們乘着照明彈的亮光居高臨下的往下一衝甩上幾排手榴彈就能解決問題了。只是我軍從來都沒有裝備照明彈,就算有也是從敵人手裡繳獲的少數幾個,現在哪找去啊?”
“不知道人民軍的同志有沒有?”蔣春增有些遲疑地問道:“如果有的話,讓他們支援我們一些!”
“只怕這個不容易!”劉副團長有些爲難地回答道:“人民軍的工事馬上就要轉化爲反斜面工事了,那接下來他們很就會面臨我們同樣的問題。這樣就算人民軍有,他們自個也急需照明彈。再加上因爲洪水和美軍‘絞殺戰’的原因,人民軍的補給也被切斷,這照明彈就更是急缺了……”
“對了劉副團長!”我突然想起金師長答應的彈藥還沒給,只怕這時是因爲補給被斷捨不得了,於是就對劉順義說道:“金師長之前不是還答應過給我們一批彈藥嗎?你就去跟他商量下,就說我們那批彈藥不要了,換幾箱照明彈上來可以了。十萬發子彈和兩千枚手榴彈這也不是一個小數目,用來換幾箱照明彈這應該沒什麼問題吧!再說了,金師長的師部就設在咱們的陣地上,要是咱們的陣地失守,呵呵……你知道該怎麼說了吧!”
“是!”聞言劉順義眼睛不由一亮,臉上不由露出了喜色,應了聲就信心滿滿地朝金師長所在的924高地跑去。
“你這小子!”在旁邊聽着的蔣參謀長等人不由都愣了:“什麼時候你小子還做起生意來了?金師長什麼時候欠你那麼多子彈了?”
“也沒什麼!”想起向金師長要子彈的時候還有幾分敲詐的意思,不由有些尷尬地把當初的金師長要求把師部設在我軍陣地時的事說了一遍。果然不出所料,說完這事後馬上就遭來了衆參謀長的一頓批評。
“我說崔團長啊!咱們革命軍人打仗爲的是國家,爲的是人民,爲的是百姓,從來都不講利益講條件的!啊!你倒好,幫助人民軍的同志還要求用彈藥交換……”
“就是嘛崔團長!這種作風是要不得滴!這雖說能夠暫時得到一點利益,但是你就沒想到這會損害志願軍在人民軍心中的形像嗎?從長遠來看是得不償失滴!”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我都不知道怎麼分辯才好,最後只得一個挺身正容說道:“同志們批評得很對,我應該對這件事做深刻的檢討並馬上糾正錯誤。現在我就去把劉副團長追回來,並跟金師長說我們不要任何東西了,照明彈也不要了!”
說着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我特別加重了“照明彈”三個字,然後還沒等三人反應過來,掀起坑道的黑布就往外走。接着站在坑道外心裡數着一、二、三……
“崔團長!”
“崔團長!”
三還沒數完就見三個參謀長匆匆忙忙地追了出來,但當他們追出來的時候才發現我站在坑道口根本就沒有去追趙順義的意思,接着很快就反應過來個個都苦笑不已。
“你小子!”蔣春增搖着頭笑道:“咱們三個老狐狸全栽在你手下嘍!”
哄的一聲衆人全都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就連站在門口的警衛員也忍俊不住。
第二天一早,眼睛還沒睜開就被一陣震耳欲聾的轟炸聲給驚醒了。掀開坑道前蒙着的黑布往外一看,天色纔剛矇矇亮,美國佬的炮彈就開始了他們的例行轟炸。從懷裡掏出褚團長送給我的懷錶一看,才只睡了兩個小時,怪不得眼睛一陣生澀的難受。
跟美國佬打了這麼久的交道,當然也明白這是美軍慣用的一種戰術“疲勞戰術”,在我們中國人的孫子兵法裡就叫“以逸待勞”。美國佬用起這方法來倒也簡單,就是用美軍、僞軍輪番上戰場,比如說現在,他們一個負責白天一個負責晚上。可是對於我們,卻是全天候的作戰,就算有時候空閒下來想休息下吧!美國佬的炮兵又發揮作用了……
這些大炮對付我們的反斜面工事雖然沒有多大的殺傷力,但至少在影響我們睡眠這一點上還是很有用的。至少我就被它們吵得睡不着了。
我得承認,美軍的這種戰術雖說有點笨,但的確很有效,因爲不管一支素質多麼好的部隊,在“疲勞戰術”下三天三夜連續作戰都不到充分的休息,戰鬥力很快就會有明顯的下降。這不,就連站在坑道口警衛員都有些搖搖晃晃的了。
“報告!”這時坑道外傳來通訊員的一聲叫喊:“崔團長,敵人開始進攻了,這會兒是美軍和僞軍一塊上的!”
“什麼?美軍與僞軍一塊上?”聽着這話我不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