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炎熱，我用手遮擋了會兒太陽，又徒勞地放下。
袁平買了兩瓶水，“歇一會兒，喝點水。”
“謝謝。”嗓子有些啞，涼水入喉，舒服多了。
這份工作到今天剛滿一個月，前五天累得想放棄，堅持下來後，反而有了想要努力做好的上進心。
我找了陰涼處看手裡的傳單。還有厚厚的一沓。
袁平望了望四周，從我手裡拿過一些。
“這套商品房不錯，歡迎瞭解一下。謝謝。”
“給，有興趣可以加個微信，上面是我電話。”
“這是公司地址，有時間可以參觀一下，公司環境不錯，還有免費的禮品。”
……
瓶子裡的水喝完了，我將瓶子扔入垃圾箱。繼續在人來人往的大街發傳單。
想要在這裡做下去就要有客戶，這是袁平對我說得。
當初以爲銷售工作都差不多，反正在超市做過，但沒想到這工作這麼考驗人。想想那時在超市的辛苦和疲累，如今不值一提。
袁平見我手裡的單子發得差不多了，帶我上車。“走，去別的街看看。”
目前，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發傳單、拉客戶，跟着袁平奔走在大街小巷。
袁平在車裡放歌，都是我沒聽過的英文歌，要是蘇晨在，又該說我out了。
抒情的音樂讓我有種淡淡的悲傷感，接下來我還要繼續做“熱火朝天”的事。小學時，有同學說自己想做一隻鳥，快樂地飛翔，不用沒完沒了的學習，我笑她傻，做人多好。可如今我卻更想變成一隻鳥。
袁平用手機錄像，發到工作羣。這是我們必須報備的，沒有拉到客戶，我們就要彙報這一天做了什麼；拉到客戶要寫心得體會。
“發完了？”袁平問我，“坐車上歇歇。”
我沒推辭，這是我唯一可以放鬆的時候了。
這是袁平的私家車，坐上很舒服，但我不認得牌子。心裡對袁平是佩服的，他來這兒不過一年，但有車有房，還有一個美麗的妻子。他工作能力又這麼強，未來是不可限量。
朋友圈裡看到沈雪瀅拿了科研獎金，洛歆考下了會計證，思思要結婚了。
婚紗照裡思思笑得很甜，王申也笑看着她。兩年多了，思思終於嫁給了她最愛的人。
洛歆發來一條消息，“隨多少？”
我怎麼知道，“問問雪瀅吧。思思當地的風俗隨多少？”
洛歆把我們拉到一個羣詢問，“思思結婚，我多半去不了，你們去嗎？打算給多少錢？”
“去不了。”
“八百。”
雪瀅這個數字讓我一驚。
洛歆連發了好幾個哭的表情，“這個月要喝粥了。”
雪瀅像是不理解，“你們都賺錢了。”
洛歆：“還要交房租，吃飯呢。”
雪瀅：“等你結婚就還回去了。”
我問：“以後誰結婚都八百嗎？”
雪瀅：“當然了。”
我沒再說話，雪瀅說等思思正式結婚那天一起給。
打開手機銀行，算了下自己有多少存款，大概只有兩萬，如果去思思那邊參加婚禮，算上路費差不多要花兩千。有這錢，還不如直接給她。很長時間不見，我又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去了也說不到幾句話。
袁平打開車門，坐在我旁邊。“難怪你喜歡坐後面，真舒服。”他伸展雙腿，伸個懶腰。
“難道我坐前面？”
袁平問：“坐前面咋了？”
“那是你女朋友坐的。”我好奇他居然不知道這個。
“啊？”袁平說：“我開幾年車了，沒聽說過。”
我坐在他駕駛座的正後面，這個位置應該不算失禮。記得老師講過右後方是老闆坐的。
袁平一聲嗤笑，“小侯兒經常坐我旁邊，那他是我老婆？”
“他是男生，當然不一樣了。”
袁平閉眼笑，他這個樣子我很少見，他人一向是酷酷的，冷冰冰的。
他小憩一會兒，我在旁邊等着，計算自己的財產。過了一會兒，見到三點鐘了，於是輕聲喊了句，“組長。”
袁平醒了，看來他睡眠較淺。
“三點了，我們該回去了。”
他擡起手腕，表下皮膚的白色與手臂的黑色格格不入。
“在外跑曬得。”袁平一笑，“這還不算什麼。”他攤開右手手心，掌心有一道疤痕。
“我在鋼鐵廠實習時，沒注意，被機器劃了一道。”他面色平靜，絲毫沒有後怕，“當時手上全是血，去醫院時以爲手多半廢了。”
他仰頭，自嘲道：“我應該是個運氣不錯的人。”
晚上四點要開會，我暫時在公司裡沒事幹，一會兒坐等，一會兒到處觀望。袁平拉我到一邊，“別被經理看到了。沒事就拿筆記背公司理念。”
我趕緊拿出前三天培訓記得東西，“好。”
在這裡的一點一滴都是袁平教給我的，就像一個大人教小孩子那樣。有時，我更想叫他一聲老師，而不是組長。
充實的工作讓我暫時忘記了很多煩惱。在工作上我越來越得心應手，袁平後來又開始帶新人，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會聯繫他一下，其餘時間還是和他保持了距離。
一次袁平需要帶新人發傳單，把我也叫上了。“坐前面。”
我猶豫地問：“你妻子不會生氣吧？”我在網上見過最嚴重的，有人因爲女同事坐了丈夫副駕駛鬧離婚。
袁平忍不住笑，“放心，我妻子是正常人。”
路上他跟我說同事關係最好坐一起，方便交流工作。一前一後是老闆和司機的坐法。我連忙解釋，是怕他妻子誤會。
袁平說：“我真想彈你一下，她有什麼可誤會的，你也不化妝，我說你是高中生都有人信。”
“我畢業快三年了。”我遲緩地說出這句話，後面的人都笑了。
其實每當累的時候，都頗爲懷念以前的校園生活。如果那時我努力些，規劃一下未來，考幾個像樣的證書，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走一步看一步了。
袁平又在放英文歌，歌詞都是簡單的英文。忍不住翻譯起來：“在淒冷的黑夜中漂泊，尋找過去的歡樂。枯葉下落，塵土飛過，天涯海角，何人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