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塞

那天,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送我回去。

我身上是灰,找了個暖瓶燒了熱水洗澡。出來擦頭髮時,在鏡子前駐足,細數自己的變化。頭髮長了,原先的齊耳短髮已經成了披肩長髮;臉似乎比以前圓潤;最大的變化可能就是眼睛,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

原先我就不漂亮,現在更難看了。

手機響了兩聲,時間不早了,不知誰給我打電話。

“喂?”

“甄悅。”他的聲音很熟悉,清晰堅定,是王向峰。

“王,王哥。”我問:“什麼事啊?”

他像是一笑,“有件事想要找你。”

“請說。”

“我們公司還需要銷售員,你看看你有沒有時間。大概和上次一樣,14天。”

我轉念一想,反正也是待着,自己賺錢的感覺不錯,於是我又回到那裡。

經理見我還蠻開心的,然後讓我在沒人時候,不用傻站在那,多跟着幾個老員工學習些其他事務。

我初到職場,覺得一切都新鮮。累的同時也覺得快樂,只是後來的事情讓我改變了,這是後話,暫且不談。

溫成明知道我在這做銷售後,經常來看我,問我累不累,還說想跟我一起上班。有幾次我說賣得不好,他會買薯片回去,分給房東和我吃。

我心裡稍微有些鬆動,也許他再說兩句好聽的甜言蜜語,我可能就答應了。如果沒有那次。

最後一天,人比較多,薯片賣的也快。溫成明站在我旁邊,邊吃邊和我說話。我說:“你去別的地方吃行嗎?我們這不讓跟朋友聊天的。”

“我是上帝。”溫成明不屑道:“我是消費者。”

“可我不是啊,你在這跟我講話,我被抓到要扣分的。”這是公司規章制度,即使你沒講話,有個人在旁邊跟你閒聊,也算你的問題。

見他不理不睬,我轉身去庫房取貨和贈品,貨還有一箱,贈品卻不知道哪去了。我找了半天,看到朱姐手裡拿着一個零錢包。

“這是……”我過去問。

“你家的。我問過王哥了,他說這個部門的員工隨便拿,有的是。”

她這樣說,我也不好爭問,把貨裝推車裡去了商場。

心想王哥如果這麼做爲什麼沒告訴我?是他和那些人很熟?還是覺得我一個臨時工,沒必要說。

我正看着車裡的貨出神,前方傳來一陣笑聲。

一個女孩笑得合不攏嘴。

“來,咱們再比比手的大小。”溫成明說着,把手和那個女生的手貼在一起,然後分開女生的五指,兩人十指相扣。

看到這一幕,我頗爲尷尬,一時間冷在原地。

溫成明轉身,見到我,將手放下,“別誤會。”那個女生也訕訕地收手。

我裝作不認識他,低頭推車走了。

溫成明一時間也沒有追上來。

這樣挺好。

下班後,我沒直接回去,而是去了第一次和他吃飯的地方。我給房東發短信說自己在公司附近吃過了,讓她不要等我。

我要了兩個上次沒吃過的菜。

餐館裡陸陸續續有人進來,都是成雙結對的,只有我是一個人,今天的菜吃得有些苦了。我結了賬,走在路上想那個女生的樣子。無論是樣貌還是身材她都比我強,溫成明放棄我太正常了。

我到的時候,溫成明已經回來了。

“生氣了?我今天才認識她,你看到的是巧合。”溫成明的樣子,讓我想笑,大概他覺得我很傻?很好騙?

“哦。”

“你吃醋了?我和她真沒什麼。”

“哦。”

這是我對付討厭男生的方法,有一些男生,特別是在意樣貌的,他們最煩這個字。

果然,溫成明沒了耐心,“你要說幾遍啊。”

這次我沒講話,直接回屋了。我插上門,把自己封閉在一個沒人的塵世。

我照着鏡子,問道這是我嗎?爲什麼我會變成這個樣子?

溫成明說來也怪,前幾天還跟我置氣,過幾天自己就好了。

有一次他看到我,“還不知道你電話和微信。”

我禮貌笑笑,“你弄錯人了,應該去酒水部問。”

他轉過臉,嗓子緊了兩聲。“那個女生不是我們學校的。她是專科藝術生。”

“哦。”

溫成明無奈嘆氣,像是怨懟。

開學後他回了寢室,這的房租對他來說有點貴,何況還有一個不喜歡他的人在呢?

他始終沒要到我的電話和微信。

不過他在學習上很成功,考上了南川研究生。這是畢業時在校園網表彰欄上看到的,也是很久以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