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男,一個失去記憶的人。
血玉環,鬥冢裡最血腥卻又最絢麗的當家斗魁。
兩個人就這麼住在了同一個屋檐下。十幾日的相處下來,鬥男發現她除了戰鬥後會狂躁不安外,平時的她還是很溫順的。不過這些天,她並沒有參加戰鬥,而是一個人窩在屋子裡,要麼發呆,要麼折騰自己。
而鬥男在這些天卻不斷的參加比賽,雖然說是比賽,可是到了鬥神臺上還是一如既往的生死爭鬥,殘酷無比。還好,鬥男都一路贏了下來,並且贏得了大多數觀衆的賞識,人氣在所有的鬥者中位居第二。這對於一個新來的鬥者來說,已經是相當了不起的成績,而哈夫更是欣喜,覺得自己更是發現了一匹不得了的“黑馬”。
今天他又一次利落的擊殺對手,活着從鬥神臺上走了下來。對於勝利,他沒有絲毫的喜悅,反倒是心裡升起一股難解的悲傷。只見他隨手摘去髮帶,讓灰白色的長髮鬆散了下來,遮掩住了他黯淡的眼神。哈夫在一邊使勁的拍着鬥男的肩膀,大加讚賞,高興的不可言語,因爲一大比收入再次納入他的囊中。
鬥男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爲什麼會這麼低落,難道自己在同情臺上那具已經發涼了的屍體。不是,他可以肯定,他不是因此而悲傷。
那是什麼?
他沒有理會身邊哈夫對他的讚賞,而是徑自的思考着,想找到每每比賽完之後都會莫名悲傷的原因。可惜,現在的他永遠都不會找到自己悲傷的源頭,因爲那是對琅玫,對瑟琳娜的一份惦念與擔心。
就在鬥男思考的同時,他也來到了自己的住處。他推開門,卻看見環又赤裸着身體躺在大大牀上,絲毫不加一點遮掩的玩弄那她上次戰鬥時戴的狼紋面具。看到狼紋面具的剎那,鬥男的目光急忙避開了。他像個失敗者似得,打着蔫的回到了屬於他自己的那小塊地方,開始悄悄的處理起自己身上的傷口。雖然鬥男贏得了這場角鬥,但是對手還是拼死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十幾道刀傷。傷口雖然不深,但是衆多傷口滲出來的鮮血卻染紅了鬥男那灰白色的衣衫。
鬥男小心的將粘在傷口上的衣服一點點的撕開,然後忽然開口說道,“有繃帶嗎?我需要點繃帶。”
“就在你的手邊上,怎麼?又掛彩了?怎麼這麼笨呢?”環戴着狼面赤裸着那付嬌小而誘人的身體躺在牀上,彷彿一副裸體的油畫,既美麗,又詭異。鬥男看着此時血玉環那誘人的軀體,不禁的出神,臉傷口的疼痛也隨之忘記。
忽然,血玉環坐起了身子,徑直的面對着鬥男,開口說道,“你看夠了嗎?”
“對,對不起。”鬥男這才背過身去,繼續包紮自己的傷口。
血玉環卻“呵呵”的笑了起來,“我知道你喜歡我。不過,我想知道你是喜歡我的身體,還是喜歡我呢?”
鬥男沒有吭聲,僅僅是繼續處理着自己的傷口。
血玉環忽然站起身,向着鬥男走來。“不回答也沒關係。不過我要告訴你,你可以喜歡我的身體,但是你卻不能喜歡我。”
“爲什麼?”鬥男隨即問道。
“因爲我只剩下這副身子了。我已經死了。”血玉環說道這句話時,語氣裡充滿了絕望。似乎自己真的已經死了。
“那我就讓他活過來。”鬥男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血玉環聽到鬥男的話語,忽然停止了腳步,身子不禁的一振。看着鬥男的話語觸到了她內心那最柔軟的地方。她隨即重複道,“活過來?”語氣裡充滿的不屑,然後大聲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蒼涼與絕望。
鬥男坐在原地靜靜的包紮起來。笑聲過後,房間一時間安靜了下來,環再次回到了牀上默不作聲。僅僅捲起自己的身子,緊緊的抱着那副狼面瑟瑟的顫抖起來。
“今天,你又要出場了吧?”鬥男輕聲的問道。
但是自己的提問彷彿掉進了萬丈深淵,絲毫沒有什麼的迴應。鬥男回頭,看見她在那裡顫抖,便起身走了過來,隨手掀起牀上的毯子正要給她蓋上。忽然,她猛的站起身,雙手迅猛的掐住了鬥男的脖子,並且將鬥男高高的舉了起來。鬥男,吃了一驚,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把那副面具戴到了臉上,並且他清晰的看見,那張狼面背後的眼睛正是他頭一次在鬥神臺上所見的那雙眼睛,殺氣騰騰。她的雙手越掐越緊,彷彿兩把鉗子死死的掐住了鬥男的脖子,“是我啊,鬥男,你怎麼了?”鬥男勉強的喊了起來。但是對方似乎並沒聽進去。鬥男,沉了一口氣,再度喊出,“是我,鬥男,你怎麼了?”
這一回,鬥男的聲音渾厚異常,並且直直貫到了環的耳朵裡,並且在她的耳朵裡激盪了起來。一時間,環,的表情痛苦了起來,猛的甩開鬥男,自己捂着腦袋在牀上滾了起來。鬥男被狠狠的摔到了牆上,他從地上爬了起來,乾咳的幾聲後,解釋道,“一會兒就會好的,剛纔用聲音刺激了下你。”
“別理我……也別過來…………”環,在牀上大喊了起來。
鬥男起身看着環還在那裡瑟瑟的發抖,分明是在畏懼着什麼。於是又走了過去,輕輕的將毯子給她蓋上,與此同時,他卻看到從狼面下流出的淚水。
房間一時間又安靜了下來,環,也不在顫抖,而是象死過去一樣安靜着。忽然,她坐起身,摘下了面具,將它放在一邊。
“鬥男,來幫我穿甲,一會兒有我的比賽。”
“比賽啊…………”鬥男起身重複的說着,但他卻聯想到環在比賽後會將自己的身體展示在衆人的面前,心裡不禁的凝重起來。
“以後,在我比賽前不要接近我,那時的我很不安定。既然你能夠在這裡,就代表我不願殺你。所以,這個時候離我遠點。”環,的聲音此刻低沉的讓鬥男覺得悲傷。
鬥男默默的給環穿戴着護甲,“好了。”
環,回過頭撩着鬥男的長髮,深深的一吻後,讓鬥男給她戴上了狼面。
環,離開後,鬥男一人靜靜的坐房間裡黯然出神,甚至連自己的傷口的疼痛也忘記。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但觀衆近乎瘋狂的喊叫聲卻此起彼伏着。時間過去了大約有四十分鐘,觀衆的喊聲到了一個近乎癲狂的程度,掌聲所產生的震動毫不顧及的傳進了鬥男和環的房間裡。桌子上水杯之間發出的碰撞聲音更是刺痛鬥男的心。
因爲此時時刻的心情告訴他,他自己喜歡上了這個斗魁,血玉環。他起身,用手按住了那兩個水杯,緊緊的按着。可是觀衆的掌聲卻一浪高過一浪,鬥男明白,這一定是到了最後的時候,而他的腦中更是一遍一遍的呈現着初次見到環的那一幕,在哈夫那噁心的笑容下一件件的脫去她身上的護甲,將她的身體再次展示給那些流着口水瘋狂叫喊的人們。
鬥男抑制着自己內心的痛苦,直至將水杯捏的粉碎。觀衆的喊聲終於平息了下來,而鬥男的一顆心卻久久不能平靜。他回到了自己的那一塊地方,然後繼續處理自己身上的傷口,但是傷口的疼痛怎麼及得上他內心的這股無法抑制的難過情緒。
忽然,門外傳來了環的聲音,“你們都給我滾回去,不用跟着了。還不走?”只聽見兩聲慘叫從外面相繼傳了過來。然後是猛烈的敲門聲,“鬥男,快來開門。”
門,打開了。環赤裸着身體,這回甚至連黑紗都沒有披,烏黑的長髮凌亂的披在身上,渾身血紋還在燃燒,一閃一閃。她此時就象一團燃燒的烈火。環現在的情緒飄忽不定,雖然力量還在異常的高漲,但鬥男還是感覺到了一絲絲的潛在的危機。但是,眼前的環實在是太美麗了。
環,對鬥男深情的一笑,“我美麗嗎?”顯然她此時的情緒很激動,而且情慾也異常的高漲。
鬥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着環美豔的身體,輕聲說道,“美麗極了。”
環,迫不及待地將整個身體貼了上來,隨手把門關上,“想要我嗎?”
“想。”鬥男不假思索的回答着。
“拿去,我是你的了。”
鬥男一把將環抱在懷中,目不眼睛的看着此刻這朵正在綻放的血色牡丹,一步一步的向牀上走去。環,早早將雙手纏在了鬥男的脖子上,並且瘋狂的將自己的雙脣奉上。
“好好的看我,好嗎?”
“恩。”
“一定要好好的看,我的身體只爲你一人而綻放,我不想再讓其它的人的看了。以前我可以忍受,但是,但是今天我卻狠不得挖出那羣人的眼珠。那時候我的腦子裡只有你,我只想要你看,這是爲什麼,告訴我這是爲什麼?”環一邊瘋狂的吻着一邊說着。
“那是因爲你跟本就沒有死,你還好好的活着。”鬥男說道,“你知道剛纔我多麼痛苦嗎,我不希望別人再看到你的身體。恨不得………”
鬥男極力的感受着環的身體。
頃刻間,兩人的靈魂與肉體完美的交融在一起。無論是悲傷情緒,還是壓抑的情感,還是衝動的本能,一切的一切此刻盡情的綻放,似花般嬌媚,似雨般纏綿,似潮般激盪,似風般狂亂。
他們已經深深喜歡上了對方,此時他們都明白了。
鬥男摟着懷裡的環,心情卻難以平靜,看着她身上時隱時現的血紋,再次陷入痛苦的沉思。
環沒有說話,僅僅是靜靜躺着,她輕輕把鬥男的手拿了過去,放在自己的頭上,讓他撫摸自己的長髮。
“不要皺眉頭,你不來的時候我不也一個人一直在比賽嗎?”環看着滿臉愁容的鬥男說着
鬥男看着環,然後鬼鬼的笑起來,“這樣好了吧?”
“一副色相,討厭的很。”環說着。
“我們離開這裡吧!”鬥男說了起來。
“不,我不會走的,別問爲什麼。”環擡起頭看着鬥男。
“哦,那只有想別的辦法了。”
“想聽故事嗎?”
“你的?”
“別管,聽不聽?”
“聽。”
片刻,環輕聲的說了起來,“夜很深,也很冷,風颳的徹骨。哥哥和妹妹爲了抵禦寒冷相依偎在一起,雖然他們有兩天沒有吃東西,但是妹妹始終相信只要有哥哥在身邊,沒有什麼困難能難道他們兩個。妹妹堅信着。但是老天似乎並不眷顧他們,一場傾盆大雨讓兩個孩子陷入了更加絕望的困境中。由於妹妹體弱本身就在發燒,她正在一步一步的接近死亡。那個時候妹妹一點也不怕死,只要哥哥一直守在她的身邊。可是,哥哥卻象爸爸扔下我們一樣,扔下了我。其實,妹妹不怪哥哥,只是希望他能夠陪着自己,直到自己吐出最後一口氣。
可是,哥哥就這麼走了。
妹妹並沒有因爲哥哥的離開而嚥下最後一口氣,而是被一個陌生德路人撿回家。那個時候她才七歲。或許是上天對這一家父子的懲罰吧,她的噩夢開始了。
因爲這個男人是個十足的戀童癖。從七歲到十四歲,她的身上就沒有一處是好的地方。陰暗的閣樓,冰冷的鎖鏈,還有他跨下那個大的嚇人的東西。充斥在她的生活裡,整整七年的時間。
又是在一個大雨的夜裡,她用一個整整磨了兩年的鉤子結束了她七年的噩夢。在那個大雨傾盆的夜裡,看着躺在牀上的已經被鉤子劃得稀爛的屍體,她笑了。這是七年裡的第一個微笑,可這個微笑卻不是來自天堂,而是來自地獄。”
環,說着擡起頭對着鬥男微微笑了起來。
鬥男回以微笑,並且緊緊的摟着環,用身體暖着這顆被大雨澆的冰冷的心。
她轉過頭又慢慢的說了起來,“就在她露出這個微笑以後,她幹上了殺人的勾當,利用自己一切可以利用的條件,她總是能出其不意的完成別人做不了的事情。當然從那個時候起,她的身體再也不僅僅屬於她一個人了。原本以爲這樣,她就可以一直活下去,結果,一次任務失敗,她迫不得已逃出了那個花花世界,而來到這片大陸上。就在她再度瀕臨死亡的時候,一個戴着高高帽子的老頭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將她從那個可怕的森林邊上揀了回來。記得,那夜也是在下雨,雨是紅色的。”環說完,不知不覺地用指甲在鬥男的胸膛上狠狠劃出一道血痕。血,隨即緩慢的滲了出來。
鬥男,沒有吭聲僅僅是笑着。
“爲什麼?不疼嗎?”
“和她痛苦的過去比起來,這點傷,這點血算得了什麼呢?”
環動容,“對不起,這是我第一次對男人說這三個字。”說完,她撩去頭髮,將臉貼了過去。頓時,那傷口處一陣陣溫涼,一陣陣滑膩,竟然一時間不疼了。鬥男這才低頭看清楚,環趴在他的胸前,用舌在一點一點的舔着她弄開的傷口。
“別,別這樣。”
“這是剛纔對你無禮的懲罰,讓我這麼做吧。以後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請你繼續懲罰我吧,我會完全的服從,不會有半點怨言。”
“不會懲罰你的,永遠不會。”說完,他看着環染着絲絲血跡的紅脣,深情的吻了過去。
狼師,狼師,狼師,
鬥男,鬥男,鬥男,
鬥士,鬥士,鬥士,
鬥男,天生的鬥士,我們愛你………
不知道什麼時候,只要當鬥男站到這個鬥神臺上的時候,這樣的呼喊聲就象潮水源源不斷的持續高唱着,如古戰場上豪邁的戰歌。觀衆臺和貴賓席每每有鬥男出場的時候都是人滿爲患。狼師這個綽號一時間在這裡變成了一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象徵。這都離不開鬥男最近在鬥神臺上格外的賣命格外的努力,讓他演繹着一場又一場的求生之舞。
領主哈夫更是躲在後臺使勁的數着那數上十天十夜也數不完的鈔票,並且那些鈔票還在不斷的瘋長着。鈔票瘋狂,哈夫更瘋狂,整個鬥冢因鬥男而瘋狂。可鬥男每每走下鬥神臺的時候,嘴裡都會念叨一句,“快了。”
他在等什麼?這,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今天,鬥男還是伴着觀衆瘋狂的呼喊聲結束了比賽,取得了自己的這場勝利,至於是幾連勝,連自己也記不清了。他在這裡近乎成爲了“鬥神”的代言。
狼師,狼師,狼師……鬥男,鬥男,鬥男……鬥士,鬥士,鬥士……
此時,鬥男再一次完成了自己的角鬥,站在鬥神臺之上。人們整齊的再次呼喊起這樣的口號,聲音整齊而渾厚,迴盪當在整個使鬥冢裡,彷彿這個鬥冢僅僅是爲他而建一樣。
他,戴着環的那副狼面,站在了鬥神臺上,高高舉起了雙手,再度向大家鞠躬,表示謝意。
忽然,有一個聲音從觀衆臺的深處傳來,“摘下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