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玫一個人拼命的跑了回去,但是她見到的,也僅僅是由爆炸後造成的一眼望不到邊際巨大坑陷。此情此景,她無力地跪倒在地上,掩面而泣。月亮慢慢的升了上來,灑下悲傷的月光,將琅玫那孤獨而悲傷的倒影清晰的映在荒蕪的地面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漸漸站起身來,走向最終的匯合地點。
匯合地點是一個隱蔽的山洞,突出的山體恰好遮擋住了山洞的洞口,無論從遠處還是近處看,一般人都只會認爲是山體的一部分,而誰也不會想到這山體的後面,隱藏着一個諾大的空間。這是琅玫爲了防止意外情況發生,而定下的最終匯合地點。
琅玫拖着疲憊的身體一步一步的走到這裡,當她進去的時候,卻只看見了中途爲掩護自己而走散的信。僅僅是他一個人,琅玫努力的看着周圍,希望還能在哪個角落裡發現一兩個人,可是目光所到之處屢屢讓自己失望,再多一個人都沒有了。
信,坐在他那輛沒了頂的吉普車裡,一手緊緊的握着方向盤,另一隻手捂着自己的身體,低着頭,不斷的自語着。“大姐,大姐,快點來啊。”
當信聽到有腳步聲的時候,他稍微扭了一下頭,用目光瞥了過去,看到是琅玫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
“大姐,大姐………”信,喊了起來。
“恩…………其他人呢?”琅玫掩藏起悲傷的情緒問了起來。
“死的死,抓的抓,無一倖免,能到這裡的,也就剩下你和我了。”信,擡起頭吃力的說着。
“怎麼會這樣?明明是個陷阱。可惡。”琅玫含着眼淚的說着。
“大姐爲什麼不怪我?是我透漏的消息。”
“別說傻話了,你不也說是被利用了嗎?好了,不說這個了,我們先回去,以後再做打算。”
“謝謝你,大姐。”信,吃力的坐起身,掏出一根菸叼在嘴上,“一直,都不願意在你面前抽菸,今天就讓我抽一根吧。”
“怎麼了?你怎麼了?”琅玫看着信吃力的樣子問着
琅玫忽然發現信的身上有幾處很深的傷口,並且不斷的往外涌着血。
“大姐,大姐。我………”
“別再說話了。”琅玫趕忙將自己衣服的袖子撕扯下來,並且給信包紮起來。
“已經,流了很久了…………”
“叫你別說話,沒聽見嘛?”琅玫此時的心情真是絕望到的谷底,穆白剛剛生死未明,這次信又受了這麼嚴重的傷,“我揹你去找醫生,你給我堅持住。”說着,琅玫硬實將信背到了自己的身上。
“大姐,別這樣。”
“閉嘴。”
琅玫背起信,一步一步的走了起來。兩個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漸漸的拉長,琅玫含着眼淚聽着信在自己的背上微弱的呼吸着。不能死,你不能死。琅玫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這點困難不算什麼,不算什麼,穆白會回來的,你會好起來的。
“大姐,信,最後的一條消息。”
“閉嘴,我不要聽,我不要聽。”
信,最終在琅玫的耳邊將最後的一條消息說了出來,琅玫頓時停下了腳步,傻傻的站到了那裡。
其實啊,我還有一條消息,那就是我深深的愛上你了,琅玫。你是我這一生見過最勇敢的女孩,最善良的女孩,最漂亮的女孩,最…………但是我決定將它永遠的放在我的心裡。我是信,大姐的信啊。
信,手指間的煙燃到了盡頭,菸蒂帶着最後的一絲餘溫隨風散去。
琅玫,深深的吸了一口涼氣,再度痛哭起來。今夜的月光是如此的悲傷與絕望。但是哭完了,琅玫還是站起身,揹着信向家裡走去。
當琅玫到家的時候,她卻看到了滿地的屍體,袖章上的編號全是C字開頭,她不顧一切的衝進屋裡,“婆婆,婆婆”的大喊起來。
而屋裡卻空空如也,一個人都沒有。琅玫什麼都不想再去想了,連淚水都要乾涸的似的,眼睛瑟瑟的發疼。
“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這樣呢?”琅玫哭泣着沉吟着,隨即,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上。
嘈雜的聲音不斷的從身邊傳來,時不時還有誰從自己的身上一掠而過,污濁的空氣,紛亂的說話聲,這一切都讓琅玫透不過氣來。
她猛的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大喊了一句“穆白”。然後她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昏暗的房間裡擠滿了人,而且全是女人,有老人,有小孩,最多的是中年婦女。衣着襤褸,現在她們卻三,五成羣的坐在一起。
琅玫尋着那唯一的一點光線向窗外看去,月亮可憐的掛在天上,她下意識的說了一句,晚上。
有幾個女人看見她醒過來了,便坐了過來,“姑娘你醒了?餓了吧,你來這裡都昏了好幾天了。”當她們坐過來的時候,琅玫藉着月光才發現她們不僅衣杉藍縷,身上更是掛了一道道鞭打過的傷痕。
“吃吧。”這幾個女人又說着。
琅玫確實感到自己十分的飢餓。接過她們遞過來的已經硬的象石頭的餅,吃了起來。
“別急,這還有點,你慢慢吃。”
“這是哪裡?”琅玫邊吃邊問着
“想必你也是被抓來的,我們都是被抓來的。”
“這裡是綠法耶的領地,而我們都是被他抓來幹活的,女人們關在這裡,男人們關在另一個地方。他們不僅抓人,還毀了我們原來住的地方,徹底的讓我們無家可歸。”
“領主?”琅玫問了一句。
“是啊,依附那些SOU過活的狗。”
“噓,小聲點,聽說他還是個末裔能者呢。不說這個了,姑娘你怎麼被抓來的?”
“我?不知道,昏倒以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琅玫說完,忽然想起婆婆以及那一晚發生的至今都不敢讓人相信的事實,眼淚就不停的往外涌。
“怎麼了?姑娘?”
“沒什麼。我想再躺一會,謝謝你們。”琅玫說完,又躺了下來,雙手緊緊的環抱着自己的身體,不禁的顫抖起來。
穆白,信,婆婆,我到底做了什麼,你們爲什麼就這樣一個一個的離開我呢?我做的不對嗎?誰來告訴我啊,爲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我該如何走下去啊?誰來告訴我啊?琅玫在痛苦中掙扎着。之後,她更是陷入了更大的迷惑之中,看着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在自己身邊消失,她終於開始懷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值得,意義在哪裡?
她不斷的捫心問着自己,但是她始終得不到答案。之後,她一遍一遍的喊着穆白的名字,含着淚水深深的睡了過去。
次日,天未亮,就有人拉開大門兇狠的叫喊着,讓她們趕緊去幹活。琅玫自然也加入了這羣人的行列,她現在什麼都不想去思考,因爲她不知道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究竟意義何在,一系列的悲傷,幾乎摧毀了她原來所有的想法。現在,她更願意什麼都不想,僅僅是跟着她們去幹活,或許這樣還來的輕鬆。
果然象那些女人說的一樣,男人們從另一個巨大的房間裡慢慢的走了出來,同樣滿身的傷痕,有老人,有孩子。大家就這樣在皮鞭下開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後來,琅玫漸漸的知道這裡的領主是一個叫綠法耶的人,他和SOU暗地勾結,把每天所賺到的60%上繳,而自己獨個享受那剩下的40%,對他所抓來的這些人,僅僅給予能夠維持他們保證一天工作能力的食物。對於這裡的工人來說,這樣,當然是遠遠不夠的,每天都有老人,或者孩子死去。而這些人更是不敢去反抗,因爲這個綠法耶據說是一個B級別的末裔能者,一般人如何對付的了呢?所以大家也只能這樣懷着悲憤的心情一天天的苟且活着,而琅玫卻將自己的心定格在了穆白消失的那一刻,一遍一遍的感受的致命的悲傷。
是啊,就這樣吧,什麼也不想,還輕鬆一些。日子一天一天的就這樣過去。
“一個月了,都一個月了,你們都在幹什麼,還找不到劉鳳嗎?”嘉麗面容憔悴的對自己的小隊成員喊着。
“隊長,你不是不知道,我們都快把整個大陸搜遍了,可是絲毫沒有發現劉鳳隊長的蹤跡啊。恐怕他……”
“胡說,劉鳳一定活着,一定在那個地方好好的活着,一定。他不可能………”嘉麗神情黯淡下來,“好了,明天,我們繼續去找。你們先休息去吧。”
“是。”
劉鳳你在那裡啊,都一個月了,你躲到那裡去了。你知不知道這一個月,我是怎麼過來的嗎?我好想你,回來吧,我快撐不住了。嘉麗在心裡苦苦的喊着。
與此同時,琅玫所在的工地裡,卻開進了來了一列SOU的戰鬥運輸車,當然這並不是屬於SOU編制的隊伍,而是由領主私自購買下來的武裝車輛,作爲運輸和抓捕勞工之用。
隨着工地大門的關閉,車漸漸的停在了中央,並且從裡面逐一的走下來新帶來的勞工,在這些勞工裡大多數是被強制抓來的,不過也有不少人,爲了能活下去,自願踏進這裡。
琅玫和其他的女人們在一邊排成一隊搬運着沉重的貨物。琅玫明顯消瘦了很多,頭髮也乾澀起來,眼神更是沒有一點的光華,死氣沉沉。她每夜仍是伴着淚水睡去,清晨同樣是伴着淚水醒來。一直徘徊在穆白離去的那一幕,悲傷的無法自拔。
那些新來的勞工還是不斷的從車中走出來,當中卻有一人非常的顯眼,高高的身材,穿一雙黑色短靴,由於身上裹着一件棕黃色的斗篷,看不清眉目。可是當他走在那樣的人羣中卻顯示出一種不凡,儘管他也是和其他人一樣死氣沉沉的走着。
“快點走。”一個監工用槍托向這個男人的身上狠狠的砸了下去。
只見他稍微一晃,避開了這一下,而且一點都沒有表現出是他有意要閃避的意思,很自然。以至於這個監工以爲自己下手力度不夠而沒有砸到對方。
“切。”監工不屑的發出這麼一聲。
忽然,一個年邁的勞工由於支持不了這樣大強度的搬運工作,最終倒在了地上。手裡的所搬運的石料砸落一地。
“怎麼,想偷懶嗎?”旁邊的一個監工大喊起來,並且一個勁兒的抽打着,“快起來,老不死的,是誰給你吃的,快起來給我幹活。”
老人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再說話了,只是一個勁的喘息着,並且顫抖着想再爬起來。琅玫轉過臉,看着那位老人。她將手裡的東西慢慢的放了下去,但就在放下的同時穆白離去的畫面又再度在她的腦中浮現,她漸漸的停了下來,只是望着那個老人,她猶豫了。
“他已經沒有力氣了,您就讓他休息一會再幹吧。”
“是啊,你沒看他已經是個瘦骨嶙峋的老人了嗎?”周圍的人都爲這位老人說起情來,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放下手裡的東西,去扶他一把。
“媽的,有你們屁事,今晚你們都不想吃飯了嗎?滾開,幹活去。”說完,監工繼續抽打着那個老人。
老人甚至連叫喊的力氣沒有了,僅僅在監工的皮鞭下抽搐着。
琅玫看着老人,最終她放下了自己沉重的石料,跑了過去,護住了老人,“堅持住,我扶你起來。”
“你給我回去幹活兒。”監工正欲再次舉起皮鞭要狠抽琅玫的時候,他的手卻被一人狠狠的捏住。
“誰,誰,這又是誰?那個混蛋?”監工慌張的喊了起來。
“那個老人的活,我替他幹了,讓他去休息。”說話的正是那個從車裡出來裹着斗篷的高個子男人。
琅玫將老人慢慢扶到一邊,這纔回頭看向那個說話的男人,不過仍然沒有他的面目。
“你以爲你是誰?快,快放開老子,要不………”監工還在叫囂的喊着
“要不?怎麼樣?”說話間,那人繼續用力捏着監工的手腕。
“疼…………疼………要斷了,放開我,我讓他休息,快,快放開我。”監工的叫聲彷彿殺豬般難聽的喊了起來。
那個男人,鬆開了手,也朝老人走來。
“讓他休息?你再做夢吧,我連他和你還有那個女的,一起送你們上西天。讓老子我這麼難看。去死吧。”那個監工說完,從腰間掏出槍來,連扣扳機,六顆子彈盡數射向了面前的這個男人。
大家都爲之一驚,心說完了,這就是反抗的下場啊。正當所有人都這麼想的時候,卻看見這個男人回過身來,不知道從那裡抽出一柄烏黑的長劍,“叮,叮,叮…………”六聲脆響,將子彈全部用劍身擋住。隨後,黑劍消失,這人一步衝至監工的面前,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上。
那監工當即口吐鮮血,斃命於此。其他監工見此情況,慌忙逃跑,去報告這裡的領主,綠法耶。
此時的大家卻歡呼起來,因爲這人爲大家小出了一口心中的惡氣,但同時又爲他擔憂,因爲他必定要受到領主,綠法耶的懲罰。
當大家在爲這個男人一面高興一面憂心的時候,琅玫卻滿臉的憤怒。她站起身,猛衝向了那個男人,一把扯爛了他身上的斗篷。只見這人上身穿着黑色緊身背心,琅玫認的出這是SOU戰鬥人員的制服。當初她頭一面見穆白時,他也穿着一樣的背心。但是,琅玫的表情卻不會因此而緩解,因爲剛纔那把黑劍,她也認得。
“劉鳳…………”琅玫大喊着,一拳打出,並且狠狠的打在那個男人的臉上。
“對不起,我不知道誰叫劉鳳,姑娘你認錯人了?”劉鳳並沒有躲避琅玫的拳頭,而是在她打完後,揉了揉自己的臉,微笑的說着。
“穆白,穆白,在那裡,他在那裡?”琅玫的淚水再次涌了出來,並且猛的跪了下來,“穆白,在那裡,告訴我。”
劉鳳扶住琅玫,“姑娘,我真的不認識你所說的那個人,我現在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我的過去,一切一切。更不知道你所說的那個人是誰。”
“你是劉鳳,穆白,穆白一定活着。不行,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琅玫自語起來,並且起身要離開。
“不行,你這樣的狀態連自己都照顧不了,怎麼去找人。”
“放開我,放……開……我。”說着,琅玫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