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路上

首站是鹿兒島的象徵,位於鹿兒島市不遠處的櫻島。

櫻島是一種巨大的活火山。據記載,櫻島火山爆發過30次以上,1914年爆發時流出的大量熔岩,填平了當時櫻島和大隅半島之間的海峽,使兩者相連。

直到現在,在櫻島附近還能看到從火山口不斷噴出來的濃濃白煙,像是一個巨大的蒸汽鍋爐一樣。事實上櫻島距離擁用50萬以上人口的鹿兒島市只有4公里左右,用渡輪往返的話只要15分鐘。換句話說,如果櫻島再次發生火山爆發的話,對鹿兒島市所造成的危害絕不亞於廣島的原子彈爆發。但是當地人似乎並沒有絲毫緊張或做防護的樣子,在雷隱看來,這完全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具體表現。

一行好幾批人一直向櫻島的半山腰走去,沿途時不時地看到擺賣工藝品以及當地特產的攤當。

櫻島的土產也算是挺有名的,據說當地特產世界上最大的蘿蔔和最小的橘子。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看到那比大腿還要粗的蘿蔔以及小到跟指頭差不多大的橘子,雷隱倒是一點想品嚐的胃口也沒有,他不喜歡那些看上去太過份的食物。

但是艾蜜絲跟武淺靜倒是對那些小橘子很感興趣,十分興奮地捧在手裡把玩着。

到上午10點左右,學生們終於來到櫻島半山腰的湯之平展望臺。因爲今天天氣不錯,所以從這裡可以較清楚地眺望到遠方的霧島。

接下來是自由活動時間,有些人選擇原地休息,但更多的人選擇進入附近的火山劇場裡面,去觀賞投射在三面分割銀幕上,並配上特殊音響效果的影片《燃燒的地球—櫻島》。良好的音響跟視覺效果使不少人有種大開眼界的感覺,艾蜜絲更是看得眼睛一眨都不眨。

在分批迴程的時候,雷隱他們一行人走到山腳的時候,看到前面有許多學生停下來並且圍成了一團。

“前面不知道有什麼事,我們去看看吧。”武淺靜眼中露出興奮的神色。

“三八。”武田在旁邊悠悠地說了一句。

“死色狼,你說什麼?”武淺靜大怒。

“我只是在叫三八而已,想不到居然有人應了,哈哈。”武田特意大笑兩聲。

“死色狼,你給我記住。和美我們走。”說完,她拉着好友向前面走去,和美只好跟着她上去。

等她們走開後,武田馬上對好友說:“我們也去看看吧。”

雷隱失笑,“你剛剛不是罵人家三八嗎,那你現在的行爲算什麼?”

“三八是專指女人的,對男人無效。不要說了,快去看看吧,搞不好是有人在打架。”武田一邊說一邊拉着他走過去。

走到前面的時候,武田看到一個文學部外語學科的導師正一邊不斷用手比劃着一邊跟一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說着英文。

那個外國人看起來十分激動的樣子,漲紅着臉連說帶比地向那個導師表示着自己的意思。但是因爲他說的不是英文,所以那個教英文的導師一頭霧水的看着他的動作。

武田問旁邊的一個男學生,“那個老外想幹什麼?”

那個人隨口回答着:“我也不知道,剛剛他突然走過來跟我們說了一大串話,可是沒一個人聽得懂他說什麼。”

那個導師沒辦法,轉頭對後面的學生說:“你們知道高參老師在哪裡?這個外國人說的是法語,只有高參老師才能跟他溝通。”他後面那句話其實是特意跟學生們說的,他可不想他們認爲自己的英文口語能力如此糟糕。

“高參老師好像並沒有跟我們一起出來,他應該還在酒店裡。”一個學生想了想回答道。

“這下麻煩了。你快點去把他叫過來。”英文導師對他說。

“可是酒店離這裡好遠呀。”他現在有點後悔多嘴回答了導師的問題。

忽然他靈光一閃,對導師說:“老師你可以通過電話來叫高參老師來翻譯呀。”

“對呀,我怎麼想不到呢。”英文導師馬上拿出手機撥起來。

可是等了很久,高參老師的手機都沒有人接。

英文導師在心裡大罵,那傢伙一定是趁着學生們都出去的時候睡懶覺。

最後他沒辦法,只好對剛剛那個學生說:“電話打不通,你還是去叫他過來吧。”

男學生頓時苦喪着臉,結果還是要跑一趟。

那個法國人看到他們還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急怒之下,用手拉着那個導師想把他拉走。

那個導師被他一拉,本能地想掙開他的手。可是因爲那個外國人的力道比他大,結果被他一下子拉倒在地上。

“What’reyoudoing?”十分狼狽地爬起來的英文導師向那個法國人大聲叫起來。

“Sorry,Sorry!”那個法國人連忙用僅有的單詞道着歉。然後又開始着急地向他比劃起來。

雖然很多法國人都懂英文,但很顯然他並不是其中的一個。

看到這個雞同鴨講而且無絲毫進展的場面,成村晴子覺得十分煩躁。

真不知他們這麼多人爲什麼要爲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外國人而停在這個熱得要死的鬼地方。

早知道修學旅行這麼無聊,她是絕對不會參加的。她現在只想馬上坐飛機回去。

看到她的臉色不好,吉川十分知情識趣地說:“晴子,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可以嗎?萬一等一下點人數的話怎麼辦?”

爲了防止學生走失,一般每到一個大的旅遊景點導師們就會清點一下人數。

“不要緊的,反正我們正要回酒店,等一下其它人到酒店的時候,我們再出來集合就行了。”

“真的沒問題嗎?”她有點心動起來,她真的想馬上回去。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吉川拍着胸口說。

“那好吧,我們走。”

吉川馬上在前面帶路。

其它幾個尾隨的男生看到他得意的樣子,不禁又妒又惱。

忽然,成村晴子停下了腳步,然後以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前面。

這時候,不僅是他,其它人也用同樣的眼神看着前面。

只見一個懷裡抱着個小女孩的年輕男子走到了那個外國人的面前,然後跟他說了一句話。

那個外國人一愣,然後滿臉驚喜地跟那個男子說了一大串。

聽他說完,那個男子想了想,然後跟他說了幾句。

那個法國人馬上用力點了點頭。

接着所有人看到,那個外國人立刻帶着那個突然出現的男子往另一方向走去。

看着那個法國人跟那個男子對話的情景,吉川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有沒有搞錯呀,那傢伙竟然會法語?

不僅是他,幾乎所有人都像是見鬼一樣的表情看着那個男子的後背。

武淺靜好不容易纔把目光轉到好友的身上,“和、和美,你哥哥還會說法語?”

雖然也是第一次聽到他說法語,但是對於哥哥的高深莫測她已經有點習慣了,所以她並沒有像其它人那樣驚訝,只是說:“我們快去看看怎麼回事。”說完,她快步跟了上去。

“等我一下。”武淺靜也跟着跑上去。

看到她們兩個走了上去,武田終於反應過來,趕緊跟在她們後面。

在他們的帶動下,其它學生也慢慢跟了上去,包括剛剛正準備離開的成村晴子。

跟着那個法國人來到一處專供遊人休息的草坪上面,雷隱看到一個約三十來歲的法藉女人正口吐白沫、全身抽搐着躺在草坪上,在她的口中還咬着一條白色的手帕。

雷隱一看就知道這個女人的確是像她老公所說的那樣,是癲癇發作。而且看她臉色發黑的樣子,發作的時間肯定不短。

癲癇症俗稱羊癇風,是因爲腦部神經細胞過度活躍而引起的臨牀表現,一般成因是由腦部病變或腦損傷所引起。其症狀表現一般分爲小發作跟大發作,而且一般都會出現肢體抽搐的現象。如果是小發作的話,一般短時間內就會恢復。如果是大發作的話,除了肢體抽搐以外,還會出現呼吸停止的情況。一般每一次發作大約10-20秒就會恢復,因此這種短暫呼吸停止對於病人來說沒有關係,但是如果持續、重複出現,病人就會因爲長時間的缺氧而有生命危險。而現在這個法國女人發作的樣子,正是最危險的那一種。

因爲癲癇症發作的時候是很嚇人的,所以那些跟上來的學生當中有不少女學生嚇得尖叫起來。

雖然那個男人已經用手帕塞到他老婆的口裡防止她咬到自己的舌頭,但是她的抽搐如果不停下來的話,她還是會因爲缺氧而死掉。

雷隱看到這裡,馬上對那個男人說:“你身上有抗癲癇的注射藥劑嗎?”

那個男人十分懊悔地說:“我沒有帶,我太太已經兩年多沒發作了,我以爲她已經好了,所以並沒有把藥帶在身上。”

雷隱在心裡大罵了一句。

這個女人已經沒時間再等下去了,雖然已經用手機打了急救電話,但是如果等救護車來到的時候,她可能已經死掉了。

雷隱沒辦法,只好走到那個女人身邊,伸出雙手大拇指按壓着她兩邊頸下的穴位。

按壓了幾下後,他又在她後頸及鎖骨對下的好幾個穴位點壓起來。

“你在幹什麼?”那個男人迷惑不解地看着他的動作。

“等一下你太太張開嘴的時候,你就給她做人工呼吸。”雷隱一邊繼續着手上的動作一邊回答着。

“真的可以嗎?”法國男人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他很清楚知道,癲癇症發作的時候,病人的牙關是緊閉着的,所以他才用手帕塞到她的嘴裡防止她咬到自己的舌頭,又怎麼會自己張開嘴呢?

雷隱沒理他,繼續在那個女人身上按壓着。

過了差不多兩分鐘,看到那個女人的臉色變成紫黑色一片,即使是一般人也知道她的狀況十分危險。那個男人看到這裡再也忍不住,發狂似的衝上去想把這個亂來的傢伙撞開。

可是在快撞到那個人的時候,那個人忽然伸出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腕,然後把他整個人甩了出去,過程快得根本沒人看清楚他做了什麼。

“如果你還想救你老婆的命,就不要來煩我。”雷隱冷冷地說了一句,然後繼續着剛纔的動作。

那個男人從地上爬起來後,怔怔地看着他。

又過了一分鐘,當法國男人快要絕望的時候,突然,地上的女人奇蹟似的放鬆了緊咬着的牙關。

雷隱看到這樣,馬上把她口中的手帕拉出來,然後對那男人大聲說:“快給她做人工呼吸。”

那個男人愣了一下,馬上驚喜地趴在地上給她做着人工呼吸。

這時雷隱對旁邊的妹妹說:“和美,你馬上去商店買些牙籤來。”

“我知道了。”和美馬上向最近的商店跑去。

雷隱繼續在那女人身上按壓着,只是按壓的部位改成了四肢的各個位置。

很快地,和美把牙籤買了回來。

雷隱從那包牙籤裡面拿了幾支出來,然後用身上的小刀把每支牙籤剖成兩半。

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他把那女人的衣服翻起來,然後把一支一支的牙籤插在她身上。

幸好那個正幫自己老婆做着人工呼吸的男人並沒有看到他正在做的事,不然肯定會激動得跳起來。

但如果是一個稍微懂點針炙的人在場的話,同樣會激動得跳起來。因爲要將這樣一折即斷,而且只有原來一半粗細的牙籤刺入人的身體內,其難度之大絕對不是一句“神乎其技”可以簡單概括的。

很快地,將十幾支牙籤插在了法國女人的身上穴位後,雷隱將手放在女人的手腕位置把着上面的脈搏。

“他、他在做什麼?”那個英文導師回頭向學生們問道。

可是沒有一個人回答,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前面所發生的一切。

“你在幹什麼?”法國男人終於看到自己老婆身上像箭豬一樣插滿了竹籤,馬上憤怒地大聲叫起來。

“你給我閉嘴,繼續給她做人工呼吸。”雷隱擡起頭瞪了他一眼。

男人稍微冷靜了一點,想了想,然後趕緊低下頭繼續做着人工呼吸。

過了一會,看到那個女人的抽搐停止後,雷隱知道差不多了,於是慢慢地把牙籤一支一支取下來。

“好了,停下來吧,她應該可以自己呼吸了。”雷隱把完脈後說了一句。

那個男人愣了一下,然後擡起頭看着自己的老婆,果然看到她已經恢復了呼吸,而且身體也停止了抽搐。

“她、她怎麼樣了?”男人不敢相信地問道。他原本只是想叫人打電話叫救護車來,可是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讓她的老婆恢復了正常。

“我剛剛已經打電話通知了醫院,等一下救護車就會來,等到了醫院你再讓醫生給她詳細檢查一下吧。”雷隱把地上的牙籤撿起來,然後扔到附近的垃圾筒裡。

“請問你剛剛做了什麼?”法國男人到現在還不明白他剛剛究竟幹了什麼。

“急救措施而已。以後別忘了要隨身帶藥。”說完,他把站在一邊看着的小女孩抱起來。

“謝謝,真的非常感謝。”那男人十分激動地看着他。

“要謝就謝這小鬼吧,如果不是她開口,我未必會這麼多事。”他說的是實話。

“謝謝。”男人用顫抖的聲音再次道謝。

艾蜜絲睜着又圓又大的眼睛看了那個男人一眼,然後微笑着縮回了雷隱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