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被擊敗,秋之讚歌的鎮民恢復了正常。然而,小鎮的秩序確實前所未有的混亂。
有些人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當街大睡,而且自己貌似還被人揍過;有些人發現自己家裡所有的柴火、書籍、甚至是傢俱都被盜了。
然而最傷心的還是城鎮的牧場主們,他們的馬被發現遊蕩在城鎮的各個角落,有的半死不活斷腿斷腳,只能殺掉賣肉。數十年的經營毀於一旦。
哀嚎和尖叫回響在秋之讚歌的上空。克雷德嘆了口氣,覺得這個鎮子可以改名了。
獵魔人一行再次回到了鬧鬼的老屋,而這時候,委託人一家早已等在了這裡。
“那些馬,是你乾的?”喬尼低聲問道。
雅莉珊卓嗯了一聲。
“真是大手筆,秋之讚歌3到5年的畜牧業收入就這麼讓你毀了。你還差點幹掉我的徒弟。”
“我覺得那小鬼很有一套。”雅莉珊卓說,但是語氣不大自然。
“你處理問題,還是那樣不計後果。教皇老爺子沒少費心吧。”
“總比某個猶豫不決的男人讓人少操心多了。我的任務已經完成,現在是你們自己的事情。”說完,雅莉珊卓離開喬尼身邊獨自站到了隊伍的最後,不願再和他交談。
喬尼搖搖頭,來到盧瑟一家面前,開始講述鬼樓事情的經過,而委託人聽後,含淚把這座老房子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委託人盧瑟一家4口,十年前他們搬來秋之讚歌經營起這家雜貨鋪。然而,好景不長,沒過多久他們的大女兒年便死於疾病,那一年,她只有12歲。
父母非常的痛苦,悲傷的情緒長期的籠罩着家庭。然而對逝去女兒的愛,卻促使他們做出一件違反自然之理而行的事。
他們找到一個女巫,在自己家裡進行了召喚的儀式,想把自己死去女兒的靈魂召喚出來。
陰間的大門被打開,然而他們卻沒有見到自己的女兒。
盧瑟一家很失望,這件事很快被他們遺忘,看上去整個事情就這麼結束了。
但是並非如此。
召喚儀式的法陣雖然被很謹慎的擦去,但是法陣的力量卻被那個巫婆巧妙的留在了遠處,換句話說,盧瑟家還留着一個隱形的法陣。
而且,事實上儀式把盧瑟大女兒的靈魂成功的拉回了這個世界,只是跟隨者小姑娘靈魂爬回人間的,還有一隻純血種的惡魔。
這隻惡魔的實力並不高,但是它有一個比較特別的力量——羣體性蠱惑。他利用這個技能和盧瑟一家對女兒的眷戀,成功的騙過整個秋之讚歌的人,讓大家一致以爲盧瑟家是一家四口人。之後他打算慢慢的將這個城鎮的靈魂變爲自己的口糧,第一頓美餐就是盧瑟一家。而早一步進入這個世界的盧瑟姑娘的靈魂察覺到了這個陰謀,於是化身惡鬼將自己的親人趕出屋子,遠遠的避開那個召喚陣。
惡魔非常的生氣,但是它卻沒有機會回到老屋幹掉小姑娘的靈魂,於是他控制盧瑟爸爸給獵魔人寄出一份委託,藉機除掉礙事的東西。
只是它做夢也沒想到前來驅邪的獵魔人中有一個“靈語者”,更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行蹤自爬出召喚陣就已經被關注,只是平時隱藏的很好,直到由他控制的盧瑟先生書寫的信件被轉送到教廷國駐留在秋之讚歌的接頭人手中,而信上留下了惡魔的氣息。
接頭人將信交予中介人的同時,從另一個渠道報告給教廷國的本部。所以,雅莉珊卓纔會出現在這裡。
衆人回到老屋,雅莉珊卓召喚出了死去女孩的靈魂,做了法事,安詳的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任務完成,按說克雷德應該心情放鬆的期待回家。只是,幽靈女孩離開的時候,那副場景卻讓孤兒出身的男孩久久不能平靜。
盧瑟夫婦面對女兒的幽靈,流下了悔恨的淚水,幽靈、不,應該是說原本的大女兒溫柔的笑着,她牽着妹妹的手,接受了來自於人世的溫暖的擁抱,而後在一片白熾的光芒中消失。
家人平安,心已無牽掛。
簡單而短暫的重逢,卻令盧瑟一家人的精神面貌煥然一新,他們的眼中閃爍着對新生活的美好願望,這令無親無故的克雷德難以理解。不過,獵魔人學徒知道,在自己的心底他非常的羨慕這一家人。即使陰陽永隔,彼此也有機會能夠知道另外一個世界的親人依舊牽掛着。
而自己……
唯一令他感到安慰的是,幽靈女孩離開的時候對他露出了甜美的微笑。如果她還活着,一定比凱莉還要美麗吧,男孩想。
[再見,還有,謝謝。]
聽着空靈甜美的聲音迴響在他的腦海中,身爲靈語者的克雷德能夠清晰的感覺的女孩濃濃的感激和深深的祝福。望着盧瑟一家人釋懷的微笑,克雷德突然覺得如果被自己幫助過、守護過的人們,每個人都會懷着這樣的情感爲自己送別,那麼這樣的人生即使自己爲之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了。
克雷德望着自己手中的長劍,第一次覺得他如此的沉重,也是頭一次覺得自己的手臂竟是如此的充滿力量。
懷着這樣的心情,黎明時分,克雷德隨着喬尼、雅莉珊卓和翔啓程離開秋之讚歌,踏上歸途。
不得不承認,經過一番生死搏命之後,沒有比洗熱水澡睡懶覺然後恨吃牛排更舒服的了。不過,今天的克雷德並不打算找藉口賴牀。天剛剛亮的時候,獵魔人學徒就背起長劍來到喬尼的房間門口。
就在他伸手敲門的同時,門突然開了,喬尼一身休閒打扮出現在門口,臉上掛着些許的驚訝:
“克雷德,我還正打算找你呢。”
“大叔,教我劍術。”
“啊啊,我就是想說這個,跟我來。”喬尼毫不驚訝,很隨意的從門後提起長劍,兩人一前一後來到門前的空地。
“來吧,砍我。”喬尼並沒有拔劍出鞘。
克雷德拔出長劍,心裡卻緊張的要死,喬尼可是他目前見過最頂尖的劍客,和他打不會贏得,不過這只是劍術指導,不是生死搏殺……而且他都沒有拔劍。
“把我當成邪教徒、惡魔什麼的,豁出性命。不然我要你好看。”喬尼平靜的說,不過克雷德知道,他可不會鬧着玩,尤其是訓練的時候。不管怎麼說,除了前一次那樣狼狽的場合,這是第一次正式用劍,或者說是靠自己的力量拔出劍。
居然有一股莫名的羞愧感爬上他的脊樑……
克雷德急忙把出汗的手在褲子上飛快的蹭了蹭,然後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喝一聲猛衝過去。
至少讓大叔的身子晃一下吧!
噹的一聲。
“楞着幹什麼?去把劍撿回來。”
“我在等他從天上掉下來,大叔。”克雷德極度受挫的抿着嘴回答。
“那我們就抓緊時間點評一下,你的手是怎麼回事?還有你的步法……還有,別叫我大叔。”喬尼嚴肅的說。
克雷德一臉茫然。
喬尼搔搔頭髮,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繼續說:“首先,你的優勢在於身體的敏捷和協調感,而非身體的力量,放下優勢和對方來硬的只會死路一條;還有,爲什麼你的雙手握劍會慢慢的變成單手?……多餘出來的那隻手還有讓人心生不爽的多餘動作。現在快去把劍撿回來。”
男孩瞧瞧自己的手,皺着眉頭轉身向剛剛插進地面的長劍跑去。喬尼則從衣兜裡拿出一把硬幣,然後靜靜的等待着。
“看見我手裡的硬幣了麼?”喬尼把手掌攤開,兩把明晃晃的硬幣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看到了。”
“可能會有些難度……這裡面有2箇舊王國銀幣,其他都是新國幣,一會我把他們扔起來,你需要從十幾個相似形狀、顏色的硬幣中找出它們。”
說完,喬尼把雙手的硬幣向上丟起。
男孩目送硬幣飛到最高處,忽然雙手一起向前伸出,而後飛快的縮回。他緩緩的攤開手掌,兩隻舊王國硬幣在男孩的手心裡盈盈的閃着光輝。
“我以前採藥就乾的是這個,這沒什麼難的。”
喬尼點點頭,稍事思考後把自己的劍遞給克雷德,而自己卻隨手撿起一隻乾枯的樹枝。喬尼和克雷德的劍都是教廷國的制式武器,無論是外觀還是重量,幾乎都是一樣的。
“再來一次,這回保證不打飛你的武器。”喬尼命令道。
克雷德空揮了幾下長劍,立刻攻了過去。而這一次,喬尼終於明白了一些東西。
即使沒有學過劍術,克雷德的揮舞依舊很有力量,但卻非蠻力,雙劍那兩把劍彷彿就像是一個枷鎖,把他的魯莽深深的鎖進了心裡,又像是一對翅膀,打開了克雷德通向獵魔之路的正確道路。年輕的獵魔人學徒飛快的揮動着雙劍,配合着腳下移動,和剛纔那個吼叫着衝來衝去的傢伙判若兩人,就好像他命中註定能做好這個。兩人就這麼“戰鬥”了數十分鐘,直到克雷德被累得氣喘吁吁。
“還沒有結束嗎?”克雷德喘着粗氣問道。
喬尼點點頭,示意可以停下了,克雷德比他估計的要好一些。
第一次戰鬥,不會調整呼吸,不會調整姿勢……總之需要學的還有很多。但是,他覺得克雷德的山中採藥生活爲他帶來了一比重要的財富——幾近於完美的平衡感,這是有些戰士一輩子都無法得到的財富。
同時,有一件事喬尼終於明白:克雷德的雙手同樣非常的靈巧,一把劍不夠他用。男孩的特性代表了,喬尼或許在戰鬥經驗上能夠幫助克雷德,但是在用劍技巧方面卻難以教導他。
他需要一個更適合他的導師。
然而,這個問題在腦中被提出的同時,也得到了答案。
“只是需要再做一些準備。”喬尼想。
喬尼在安排克雷德進行一些基礎訓練之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來到門對面的儲物櫃上,乒乒乓乓一通亂翻,終於從擺放雜亂的各類工具中取出了一瓶落滿灰塵的陳年老酒,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屋子。
突然,門再一次打開,喬尼回到櫃子前找出繃帶、紗布在鼻子上厚厚的纏了幾圈,面對鏡子覺得無可挑剔的獵魔人嘿嘿的笑着,又一次興致滿滿的離開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