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天鬥魂錄
秦獷先發制人,話音未落便已搶攻而上,強橫的刀氣籠罩住林穆全身,讓他進退不得。
林穆眼中也是精光一閃,兩道拳勁擺出,宛如鑲嵌在手上的兩個巨錘,虎虎生風地舞了起來,徑直和刀氣相抗。
兩人在場上鬥得不可開交,秦獷招法霸道,刀刀帶起虎嘯般的風聲,林穆也毫不示弱,進攻中沉穩不乏凌厲的氣勢,渾身勁氣鼓盪之聲猶如龍吟。
你來我往之間,一時不相上下。
也不知鬥了幾個回合,雙方仍然互不相讓,身影稍微分開又立刻糾纏在一起,打得難捨難分。
但兩人都沒有使出真正的殺招,似乎在等待着對方破綻。
激鬥中,林穆感覺對方若不使出殺招,自己還能算是和它實力相當,但再這樣糾纏下去,自己恐怕沒有對方那樣綿長的餘力。
畢竟他是血骨肉身,久了難免也要疲憊,不能和精鋼之軀相提並論。
“不如先試上一試!”
念頭急轉,林穆立刻強攻數下,盪開秦獷的攻勢,緊接着身形連退,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雙掌一併,一道束勁驟然發出!
先天境界之下,林穆功力大增,這道束勁比起之前的來直上一個層次,登時又狠又快,以眼不能見的速度擊向秦獷。
但秦獷是何等人物,一身破軍戰技精悍如斯,長刀舞得密不透風,勁氣還未觸及身體,就已經被它絞散。
林穆一擊不成,也不再像剛纔那樣戀戰,立刻閃身疾退,再尋找機會。
所謂高手過招,往往一擊就見分曉,秦獷卻不出絕招,還能和他糾纏那麼久,林穆自然明白對方是在試探自己新晉的實力如何。
他心中暗藏玄機,不願過早暴露,所以剛纔那一擊,也只是用上了三四成的功力,拿來做個幌子,有意讓秦獷疏忽大意。
這一下果然挑起了秦獷的鬥興,只見他大跨步追趕,真氣帶起長刀連動,刀氣漫天蓋地朝林穆席捲而去,凝成的刀影也如同一支擎天巨柱般轟然壓下。
正是那記把林穆打到經脈閉絕的殺招——風龍裂地斬!
面對刀氣如潮,頂上又劈下巨型刀刃,林穆不但不懼,反而暗笑一聲,竟向那股凌絕的刀氣正中直撲過去!
迎頭衝進絕招的範圍,即使躲得了刀影,也躲不過刀氣,用上這種自殺式的招數,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只怕他還沒有衝到秦獷身前,就已經被鋒利無比的刀氣絞得粉身碎骨了!
秦獷眼裡看得清楚,也不禁有些驚愕。
它這一錯愕,卻不是爲林穆這種不要命的行爲所感,而是隱隱生出不安。
“莫非他看出我招法的破綻?!”
意念及此,縱使它想要拔身而退卻也不可能了,招法既出,一擊到底,絕無收勢。
秦獷如此強悍,也不是臨陣退縮之輩,拼着被破招的風險,也絕不會收手半寸。它真氣頓時更盛,催得刀勢無匹強勁,疾疾去斬林穆那道渺小的身影!
此時拼的不只是功力,更要拼一份氣勢!
雙方勝敗,只在一瞬之間!
衝着撲壓而來刀氣刀影,林穆突進其正中心,就在那兩股力道即將合爲一擊之時,他託在肋下的雙掌頓時從胸前合擊而出,渾身勁氣通過兩臂交匯到一處,凝聚成一股極其龐大的束勁激射向前!
束勁氣勢磅礴,猶如一條穿雲破浪的白色飛虹,直接從中央貫穿了綿密的刀氣,狠狠地擊在秦獷胸口之上。
洶涌的刀氣狂潮並未因此消散,連同凌空斬下的刀影一道將林穆吞噬!
漸漸的,一切又歸於平靜。
過了許久,一個略顯瘦弱身影才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抹了抹嘴邊的血跡,綻放出一縷如釋重負的笑容。
絕殺之後,最終倒下去的不是林穆。
此時秦獷躺在地上,身體被打出一個大窩,前胸都貼到了後背,雖沒有被完全擊穿,但控制軀體的中樞明顯已被破壞,完全不能動彈,只剩一對眼眶在閃動着微弱的光芒,眼看也即將要熄滅。
“在下輸了。”秦獷的聲音響起,說得很是淡然,彷彿這勝敗跟自己毫無關係似的。
林穆只是微微一笑,說不出話來。他在危急一刻終於擊破秦獷的招式,使得這殺招力道減弱,他便硬扛了下來,即便如此,所受的創傷也仍然不輕。
他渾身的衣物都被刀氣割得稀爛,此時也是一副衣衫襤褸的模樣,正拖着疲憊的步伐走向那具假身塑像。
“別的都不說了,快告訴我出陣的方法吧……”林穆懶懶地道,他只想儘快出去大睡一覺!
“你須得破開假身的胸口,取出凝魂咒印,放入陣門的機關位置便可出陣。”
林穆略微一怔,忙道:“原來是這樣,那剛纔真是好險,萬一剛纔我的勁氣再強一點,把你的胸口直接打爛,那不是沒得走了?”
秦獷笑道:“不礙事,就算你真的一舉毀了凝魂咒印,那位高人想必也不會賴着不放。唯一的憾事,就是在下立刻會魂歸九泉罷了。”
“回去就回去了唄,反正你也完事了,還有什麼好遺憾的?”林穆不解道。
“林兄弟耿直爽快,在下感覺與你意氣相投,如果不趁此機會化敵爲友,結交一番,那不是遺憾?”這話說得豪氣,全然不把剛纔的勝負放在心裡,這秦獷確實也是一個豪邁之人。
林穆恍然一笑,說道:“好是好,不過我們人鬼殊途,以後也只能做個不見面的朋友了。”
秦獷道:“無妨,千年之後在下還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也不算白來一趟。”
兩人說着,林穆已走到塑像跟前,遲疑着下不去手。
秦獷以爲他不知該從哪裡入手,便道:“左側肋下的位置最爲薄弱,符印便是從這裡放進去,如果你早點識破,活血也不用和在下拼得那麼辛苦。”
誰知林穆卻搖了搖頭,道:“我取出了符印,你是不是馬上就會回去了?”
“等你啓動了陣門機關後,符印纔會失效。林兄弟爲何有此疑惑?”
林穆嘆道:“秦……大哥,說實在的,我還真有點捨不得你呢……如果你能留在我身邊,在修行道路上助我一臂之力,那該多好!”
秦獷朗聲笑道:“因緣際會,終有再見之時,或許百年之後你不能飛昇,你我也仍會在黃泉之下相見!”
林穆也笑道:“希望不是這樣,你還是早點投胎做人吧,弄不好哪一天我還能找得到你!”
“但願如此!”
兩人縱情大笑,頓時泯去了恩仇,從此還是要各走各路。
“動手吧!”秦獷說完最後一句,銷聲匿跡。
林穆手刀連刺,不一會兒就成功取出了那道凝魂咒印,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塊巴掌大的薄薄鐵片,上面銘刻着許多奇怪篆文,已彎曲得不成樣子。
生怕它變形以後不起作用,林穆又將其掰平,這纔去背起江旭,走向最後一道陣門。
符印放入機關口處,一道刺眼的光亮射來,大門緩緩開啓。
這一場讓兩人歷盡艱辛的試煉,到此終於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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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法陣之外,天正濛濛放亮。
在裡面恍然如同過了幾天之久,外界似乎僅僅過了一夜而已。
前方正是兩個熟悉的身影,華臻笑吟吟地看着,易千山則是那副一成不變的臭臉。
林穆卻不急着去打招呼,而是突發奇想,要回味一番走過的路。他扭過身子一看,來路上哪裡還有什麼法陣入口,只是一條短短的山谷小道,如果是平常來走,不用三兩步就可以穿過去。
他苦笑一聲,心裡明白,這試煉的法陣果然是易千山用**力另外開闢出來的空間,只不過是依山勢把入口布在這裡而已。
不再多加留戀,林穆大跨步地向兩名老者走去。
“好小子,給你叔長臉啊!”華臻迎了上來,連“臭小子”都改口成了“好”字,可見高興之極。
“算你有點本事。”即便是沒有好話的道士也不得不開口承認。
林穆噓了一口氣道:“真是累死我了!”
他卻不敢把江旭放下,又道:“阿旭也受了重傷,華叔你看着辦啊!”
這話自然是衝着華臻那高超醫術說的。
華臻喜笑顏開道:“沒問題,我早就吩咐阿福準備好了兩大桶藥水,呆會讓你們泡個夠!”
“破戒前輩,關也闖完了,收徒的事情……”林穆也不忘提醒一句。
“等他醒了再說吧!”易千山不置可否,丟下話背過手自顧走了。
“你就不用操心了,有我在,他也不敢撕破老臉反悔。走吧!”華臻擺擺手後也走,昂首挺胸如同凱旋一般。
林穆心裡一樂,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回到小屋之中,卸下一身疲憊,泡進藥水之中,當一絲絲溫熱的藥勁透入筋骨,慢慢地撫愈所受的創傷,林穆彷彿感覺上了天堂。
“啊……”他舒服得不禁哼了起來。
身體一經放鬆,不多時睏意便洶涌襲來,迷糊間,聽見華臻在耳邊說道:“你修爲已經進入先天境界,今後的道路只會更加艱險,看來是時候告訴你真相了……”
還沒聽得清楚,林穆就再也抵抗不住睏倦,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