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瑩白的月光沒有任何遮擋,傾灑在這片大地之上,照亮那一條條深不見底的溝壑,看起來好似一隻只龐然兇獸張開的血盆大口。
喬遠緩緩睜開雙目,擡頭看向天上,眼瞳深邃猶如頭頂的星空,漆黑的眸子,倒映出一輪皎潔的明月,今夜竟是滿月之夜。
“滿月,如此我倒未嘗不可與他一戰。”
喬遠眼中陡然閃過一絲精光,隱約還有戰意浮現。
他的主修功法乃是清月心經,此功法主要作用是爲修煉月神決打下堅實的基礎,在戰鬥上並無太大優勢。
但他修煉到元嬰中期,清月心經已然接近圓滿,體內的月力極爲充盈,加上滿月之夜的天時之利,施展月力秘術,威力將更上一層樓。
另外,喬遠還有琉銀破雲槍、流月扇等等寶物,真的打起來,他倒不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喬遠想通過雲水君,來檢驗一下自己如今的最強戰力。
若是連一個元嬰大圓滿修士都無法打敗,說明他現在還沒有足夠的實力前往隱仙宗。
有了決定,喬遠向來不拖泥帶水,此刻他體內靈力也恢復的差不多了,便站起身來,向着仍在療傷的段天固走去。
剛走到面前,他便緩緩睜開了雙眼,那***不變的嚴肅面容,不自覺的便露出了一點笑意。
“師尊,您的傷勢如何了?”
喬遠沒有直說,而是眼露關懷的詢問起了他的傷勢。
直至他覺得時機差不多了,這纔將自己想要出去與雲水君一戰的想法說了出來。
“什麼?此事萬萬不可!”
雖然白天喬遠的氣勢的確驚人,也讓雲水君吃了一個大虧,但兩人之間的修爲差距,卻是太過巨大。
不論他有什麼手段,有何法寶,段天固也不認爲喬遠真的能勝過一位元嬰大圓滿修士。
事實也的確如此,白天喬遠拿出了兩張底牌,耗費了全身九成的靈力,也才僅僅將雲水君逼退,根本沒有傷及其絲毫。
若是沒有黑月戰船,雲水君捲土重來,恐怕他就真的要交代於此了。
“師尊不必擔憂,弟子自有分寸,一旦情況不對,便會迅速撤回。”
喬遠眼中露出堅決與戰意,似是不與雲水君一戰,便是人生一件憾事。
看着他目中的光芒,段天固身心一震,猛然發現自己的弟子已經遠遠超越了自己。
這不是修爲與實力的超越,而是那種心氣兒。
猶記得當年他年輕之時,也曾擁有這種心氣兒,即便明知差距巨大,但卻毫無畏懼之意,敢於天公試比高。
沉默片刻,他點了點頭,不再勸說,反而還伸手拍了拍喬遠的肩頭,目露鼓勵之色。
得到段天固首肯,其他人自然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展瑤對他頗爲擔心,讓喬遠好言勸慰了一番,她才勉強鬆手。
“老頑固,你確定要打開防護光幕?”
燕塵子聽到喬遠的要求,目中閃過一絲驚異,直接轉頭看向段天固,極爲認真的問道。
兩人在宗門內隨便怎麼鬥都可以,但在宗門外,卻是一致對外,以大局爲重。
在他看來,喬遠的行爲有些欠考慮了,他雖實力強勁,但卻沒必要主動迎戰,待日後修爲更進一步,再找這雲水君討回來,如此豈不更加穩妥。
最重要的是,燕塵子相信這一天不會太久。
段天固沒有絲毫猶豫,點了點頭。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是燕塵子沉穩的作風,但如此,那股心氣兒……便沒有了。
輕嘆一聲,燕塵子也不再多說,與紅裳童子、蘇真一起操控令牌,將防護光幕打開了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人影快如風,幾乎是縫隙出現的剎那,喬遠便一閃而逝,消失在了戰船之內。
而外面,那些紫袍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只有雲水君雙目精光大閃,盯着一道快到近乎看不見的人影,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那笑意別人看不見,但若有人能看見,定會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冰寒。
在這裡攻擊了這麼久,那黑月戰船一點也沒有破開的跡象,此事早就讓他有些煩悶了。
再加上青袍修士等人的責問,也讓他漸漸有了放棄的想法,但云水君萬萬沒想到,喬遠竟會自己主動出來。
不管這背後到底有什麼陰謀,哪怕是調虎離山之計,他也要擒殺喬遠,一泄心頭之恨,順便取走琉銀破雲槍與流月扇。
“你們先後撤,盯住此船。”
雲水君丟下這一句話,整個人便似化作一片雲朵,速度極快,直追喬遠而去。
剩下的紫袍人,面面相覷,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他們卻很明白,沒了雲水君坐鎮,若月河宗衆人反撲,他們這些人恐難以擋住,便不再攻擊防護光幕,立刻向後退去。
另一邊,喬遠背後十六個風之氣旋全開,速度竟只比雲水君慢上少許,遠比元嬰後期修士要快上數倍。
兩人一追一逃,頓時便在這片寂靜的密林中掀起了不小的風浪。
四大宗門的諸位元嬰期修士,以及那些紫袍人統統感應到了強大的靈力波動,立刻將神識探了過去。
“那是誰?好快!”
“我只看到一道白光閃過,根本看不清人影,但那人的修爲……好像只是元嬰中期。”
“元嬰中期?這……這怎麼可能?這速度至少是元嬰後期修士,而且還是元嬰後期修士中的強者。”
一時之間,這寂靜的密林中便掀起了譁然議論之聲,不論是四大宗門之人,還是那些紫袍修士,都以神識查看了起來。
可兩人的速度已然到了極致,元嬰中期以下的修士只能感應到有人飛過,連影子都看不清,唯有不多的幾人才能看清那疾行的兩人,正是喬遠與雲水君。
“他是……老頑固的那名弟子。”
“此子到底想做什麼?莫非是想要調虎離山,可以他的修爲,這一去恐怕就難以回來了。”
“不像是調虎離山,要知道四宗之中,就數他們月河宗的黑月戰船防禦力最強,應該最不用擔心纔是。”
星河宗所在之地,那塊巨大無比的羅盤之上,當先站着兩男一女,這三人皆是元嬰後期修士,只細細看了幾眼,便認出了喬遠的身份。
三人一番猜測,卻是有些看不明白月河宗此舉何意,不止他們,日河宗、月水宗都有些看不明白。
甚至就連那青袍修士、紅袍修士以及黑袍修士,也都齊齊皺起了眉頭,覺得雲水君鬧得有些大了,可能會生出變故。
“師尊,此人莫非是瘋了,這時候還敢主動出來。”
數千裡外的雲巔之上,光幕內清清楚楚的顯現出了喬遠衝出黑月戰船的一幕幕,他們在這裡看的最爲清晰,因而也知道喬遠是主動出擊。
那位神秘的尊上,微微擡頭看了一眼空中的滿月,美目中似有光華流轉,沒有開口,而是帶着期待,再次看向光幕。
一路疾馳,喬遠並非漫無目的,而是帶着雲水君,直奔楚山密林最深處。
他知道這羣人的背後還有一名化魂期修士,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那位化魂期修士不親自出手,但距離遠一點,無異於更安全一些。
“小子,你既然敢主動出來,就應該明白,你逃不掉的。”
一路狂奔了近千里,喬遠的速度着實讓雲水君吃了一驚,他漸漸生出不耐,忍不住開口冷喝道。
突然,喬遠猛地一個急速回轉,似是應了他的話,明白逃不掉,便要做臨死的反撲。
只是其速度卻是不減半分,那股氣勢哪裡像是臨死反撲,而是主動出擊,先發制人,渾身充斥着一股挑釁的戰意。
這一幕頓時讓雲水君微楞,有些意外,但他身經百戰,豈會害怕一個元嬰中期修士的主動進攻。
“找死!”
他冷笑一聲,速度不減反增,雙手迅速掐出上萬道印決,瞬間便在腳下形成一條奔騰咆哮的浩蕩江河。
此江足有百丈之寬,萬丈之長,橫行天際如同一條遠古巨龍,氣勢磅礴,實在震撼人心。
雲水君踏着浪頭,身姿挺拔,一出手便是這等驚人的大神通之術,足以讓任何對手立刻生出怯戰之心。
可喬遠眼中卻似根本沒有那江河,目中銀光忽閃,在迴轉的瞬間,月白色霧氣出現,爲他披上了一身英武不凡的鎧甲。
滿月之下,月光傾撒在鎧甲之上,道道奇異的符文升騰,熒光流轉間,讓喬遠整個人氣質大變,宛若月下戰仙,不可直視。
雲水君雙目微微一凝,立刻便看出那鎧甲乃是月力所凝,且有些不凡。
但這種時刻,不論喬遠使出什麼手段,他也不可能退縮。
腳下一踏,頓時那條奔騰咆哮的江河便捲起了一道足有三百丈高的浪潮,遠遠看去,就似那遠古巨龍擡起了龐大的龍頭,欲要張口吞下喬遠。
兩人距離越來越近,眨眼間便不足萬丈。
萬丈距離,對於他們來說,也就是一個呼吸間的事情。
可就在這關鍵時刻,衆人都以爲喬遠要硬憾那江河時,他的雙目內卻是陡然爆發出了刺目的月白色光芒。
這兩道光芒呈發散性,激射而出,頓時便將此地方圓數百里映照的猶如白晝,遠遠看去,宛如地下多出了兩輪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