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狼軍星告誡,對面原赤紋軍將領,面上凜然,齊聲應諾,言稱立刻便會回營,探明所屬兵將真意。
入夜,大營之中燈火通明。
因爲首次集結如此大軍行動,狼軍兵卒團團圍坐,彼此歡笑調侃,情緒感染,均是興奮難眠。
狼軍星知曉大軍內部,如今是何等多派林立。
有後備步兵與主力騎兵之別;有蠻木、大荒、北寒、人族等種族之別;有北蒼與希田,州間地界之別;有東川出身,與中玄兩域部屬之別……最爲微妙,便是赤紋降軍與狼軍兵卒區別。
在狼軍星主帥影響下,狼軍這支成員複雜大軍,目前爲止,還是令人讚歎的融洽整合。
如今,爲了讓衆兵將加速彼此瞭解,狼軍星特意命人添加肉食,放鬆軍管,讓衆人自由歡愉。
而中軍大帳內,狼軍星看着低頭慚愧的原赤紋軍頭目們,面上並無怒氣。
“我前便說過,願意離開的,不設限制。”
狼軍星緩緩說道:“對離開的兄弟道一句,好聚好散。”
一個頭目輕聲說道:“大多部下,只是來自窮苦百姓,並無多少軍中技藝。體魄也許因爲赤紋激發,變得強健,但鬥志氣勢,沒了赤紋支撐,經常會是彷徨,面對血腥,也更加厭惡……大家都是隻求歸鄉,平平安安……”
“我很理解。”狼軍星微微點頭,“離開者的家眷,可都是安好?”
幾個頭目答道:“許多都隨着常大帥行走,估計已是隱藏山中。”
“好,想走,便送他們離開吧……”狼軍星笑了笑,說道,“日後若有人願意回來,狼軍永運爲他們敞開大門。”
幾個頭目感念,均是黯然,向狼軍星叩頭施禮之後,道別離開。
狼覆白在旁,慨然一嘆。
“根據你的統計,離開的,大概有近一萬六千人?”狼軍星轉首問道。
狼覆白點頭說道:“除了老弱病殘,不適征戰者,就是一些家小尚在,想要回鄉;還有就是厭惡爭鬥,不願再入戰場……大人,人數實在不少。”
“承諾既然出口,便不可擅變。還好降軍一部,幾乎都是步卒,不影響狼軍騎兵戰力。何況若只看兵力,五萬之數仍足。”狼軍星呼出口氣,走到地圖之前,慢慢思索。
夜已深,喧鬧的大營,開始逐漸寧靜下來。
隔日,遣散大半赤紋軍後,所有留下的兵卒,又開始一日照常的集訓。
吼叫、痛呼、馬嘶、軍鼓、號角……各種聲音,迴盪於並附城外。
隨着大軍集結整備,四月之期已至,朝中對於一路補給安排,卻始終無法敲定。
狼軍星穩坐帳中,除了不時派人送書平靖,追問安排,便是與諸位兄弟同僚一起,或是研究戰略,或是修行積累,日子便這樣,波瀾不驚的過去。
如此直到五月,朝廷才以快騎下旨,送出路線與軍需補給之處。
“這點小小損失,都被朝中大臣爭持如此之久,竟置軍國大事於不顧,何等昏庸
……”
計飛追隨蕭羽,與一干同伴,已是連續闖蕩三千世界。仙音大陸,卻依舊寸步不前,他更由此,生出歲月遙遠之感,忍不住吐槽起來。
“五萬大軍補給,可不是小小損失。”燕風熟悉軍事,爲他細細解釋說道,“沿途田地,糧草,軍餉,對名門大戶,都是忍痛割捨。若不是西南戰局再度惡化,恐怕真要曠日持久,一直爭執下去……”
“哼,自古如此,爲富不仁!”計飛嘟嘟囔囔,也不再多問。
兩日後,狼軍星開始做出徵前的最後準備。
之前數月訓練,已經自步兵中,抽調善騎者補充到騎兵之中,當下整個遠征狼軍,騎兵已有一萬四千餘人,加上步卒四萬,共計五萬四千兵馬。
騎兵軍分四部,步兵軍分十部,每部四千左右建制。
騎軍四部,除了親衛一部,由狼軍星親領外;剩餘三部,分別由蕭羽、杜露絲、燕風,領司馬職,統領指揮。
步兵十部,則是由東方白、嚴林語、顏俊、武帥、翟文、宮二、羅浩、狼覆白、蕭黑、計飛,同領司馬職,各率一軍。其中蕭黑與計飛麾下,仍是大多後勤補備,極少上得戰場。
整軍完畢之後,大軍開拔。
五月,中玄域同蒲州下,夏姬郡,郡治智久城。
夏姬郡太守毛遜,與郡府幾名官吏,在智久城外平原,迎接北方遠征大軍到來。
毛遜身材不高,面色微黑,皺紋如刀刻,眼神滄桑而又剛毅。
“見過幾位大人。”
見到迎接之人,狼軍星快步上前,施禮說道。
對面幾人連忙回禮,各自對身邊人士,做了介紹。
“狼軍風采,果然不同凡響。”毛遜感嘆說道,“異族勇士,如此自然融於一軍之中,這等本領,恐怕纔是中郎大人,最爲過人之處。難怪可以縱橫北疆,威名滿天下。”
“大人謬讚了。”狼軍星搖頭笑笑,說道:“勝利所需,還在兵將本身,若無團結一致,齊心協力,也不可能有如今的雄威。”
毛遜滿意的摸着鬚髯,笑着說道:“有這般北疆猛士到來,我們西南戰場,必然能夠早日平定。”
旁邊有一白髮老者,插言嘆道:“自古北疆多勇者,能在如今年歲,再見故鄉雄兵,實在令人感慨。”
之前聽太守毛遜介紹,這位司馬錢濤,也曾在北蒼州做過一任刺史,算是北疆老人。嚴林語這種出身北蒼州的將領,剛剛均是近前,恭謹拜過。
毛遜笑着對錢濤說道:“自從聽聞北方大軍將至,你便是一直期盼,如今可是遂了意了?”
錢濤也是不客氣的笑道:“都是同鄉人,我日後若是假公濟私,對狼軍照顧,大人可別挑我的理啊!”
毛遜連連搖搖,失笑說道:“什麼時候都不忘撿便宜,你啊你……好了,都別在這邊敘話,咱們進去軍帳繼續……”
到了大帳之內,衆將分立兩旁。
老司馬命隨從展開地圖,指點說道:“上月中,大荒族叛軍
主力黃脖子與黃汗水兩軍,共計八萬人馬,自中日郡出發,一路連戰連勝,已是攻至秦郡的石室城、常柴城一帶……”
“與此同時,蠻木族叛軍穆波一部,大概五萬兵馬,自丁安郡出發,向着秦郡的玉墊城而來……”
“……除此以外,其他大小異族混合叛軍,在各自首領帶領下,正紛紛向着中日郡集結,恐怕總計超過三萬之數……”
“……”
說罷當下境況,毛遜起身,低沉總結說道:“如果我們無法阻擋這三路叛軍,那內部數州,都將出現巨大災禍!”
“三路之中,實力最強者,當爲穆波的五萬大軍。他們一軍全爲馬上騎兵,雖說不是北寒那般,與寒馬相配相成,化爲兇猛惡獸,但人數如此之多,連孟將軍麾下那般的猛士,都無法抗衡。”
“孟日食將軍?”狼軍星忽然問了一句,“他也無法取勝?”
“確實如此,而且可說勝少負多,”老司馬錢濤說道,“起初還能平分秋色,近年來,便幾乎再無勝績。”
發覺龍源官軍當今所處,竟是如此險惡境地,狼軍衆將,皆是面色凝重。
“但這次大軍集結,必要徹底解決同蒲州的亂象!”毛遜慨然說道,“十數萬官軍,被拖在此地無法成事,長久以往,用錢用糧,整個龍源皇朝都會被掏空……”
“如此規模官軍,恐怕難以輕易集結吧?”狼軍星問道。
“這是自然。”毛遜點頭說道,“我朝一統之後,又無需拓展疆土,因此各郡兵卒,幾乎都是守衛城池與邊防。若不是此番忽然涌出赤紋叛軍,興風作浪,令得各地州郡,不得不與家族豪紳聯合,自發募兵,恐怕我們也無此機會,徵調如此大軍。”
說完情勢,錢濤又是介紹日後方略:“針對當下,展大將軍殫精竭慮,草擬了一個全盤計劃……”
三日之後,春陽深暖,南風和煦。
狼軍的四萬步卒,在秦郡郡治兌項城外,百里左右的平原列陣。
此處爲攻打兌項城時,騎兵必經路線。
昔日異族叛軍,便曾在此一路突破,最終攻至兌項城外。只是因爲天降大雪,封路凍河,糧草無法補給,纔不得不後撤。如今春暖花開,此處又將面臨戰場荼毒。
大營在平原之上,綿延數裡,軍旗獵獵。
所有騎兵萬騎,則另外駐紮,與步軍大營相互呼應。
遠處,忽然有大軍出現,在十里距離之外,停留紮營。
早已知曉的狼軍星帶着蕭羽,立刻前往拜見上官——也即本次平叛軍的統帥展涼。
“拜見展大將軍!”
展涼眼神飽經滄桑,看似年歲不小,但皮膚光滑,毫無皺紋,身型稍有些富態,卻很健朗。聽他和聲細語,蕭羽立刻知曉,他也有修行在身,不過低階不深罷了。
“中郎竟是如此年輕?”展涼表情溫和,令人不由感覺親切,“得知你這幾年經歷,老夫都有些嫉妒,這般才能與運勢,實在算是天音眷顧啊!”
(本章完)